记录点滴(豆香)

<p class="ql-block">  李建森在给雪小蝉“四方五味”一书序言中写到这样一句话。吉林的蛤蟆,江苏的蟹,两广吃遍自然界,西北羊肉抵一切,东北大酱蘸世界。对末句话深有感触,东北的酱,东北人的味儿。没了酱,也就没了东北味的灵魂吧!在东北,豆制品主打是酱和豆腐。</p><p class="ql-block"> 在农村,每家院子里总会有那么大大小小一口缸—-酱缸。这是过日子不可缺的,酱的做法虽几近相同,咸香味道却各不一样。酱是餐桌不可缺的,少了它,就是味道的缺失,成长的缺失,记忆的缺失。茄仔儿蘸酱,炒熟的黄豆拌酱那是姥爷的最爱。一把刚从地里掐回带着斑点儿的葱叶子,姥姥用筷子头划开,再拇指食指捏住,从头撸到尾。这做法分明是在清除叶里她看不见的小虫,也替代了清洗。揪断几段儿,抿上酱,饭就津津有味道了。一年四季,酱是餐饭的主旋律,有它,下饭。各种蘸酱菜自不必说了,即便是在冬季,冻白菜,萝卜片,甜菜缨子,土豆,茄干,小豆腐,大豆腐都需有酱来搭配…。</p><p class="ql-block"> 要说豆腐那也是最常见的家常菜了。一斤黄豆换五块豆腐,支付一毛钱的加工费;后来一斤豆腐换三块,支付两毛钱的加工费,再后来是二斤豆换五块豆腐,不要加工费了;再以后就是钱兑换了,一元钱一块豆腐,两块钱一刀豆腐,宽厚的豆腐块变得愈来愈清瘦了。</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家的后院就是六队的生产队。生产队院内有米房和豆腐坊。老豆官姓王。六十多岁,尽管有些佝偻,齁喽,衣服袖口,大襟儿也出奇的乌亮,做得豆腐却水灵灵,白白嫩嫩的,泛着浓郁豆香味儿,格外诱人。那时候豆腐坊归队上所有。我经常被爸妈派去“拣豆腐”,端着盛豆子的盆去道北的豆腐坊。拣豆腐的人很多。去晚了容易换不到。况且谁都愿意拣第一刀边儿,边儿占了便宜似的,块儿比较的大。</p><p class="ql-block"> 常常是去的时候豆腐还没做好!常常是看他把点好的豆腐卤一瓢瓢的舀进铺了豆腐包布的木槽里,一缸的豆腐脑被均匀的倒进两个这样的豆腐槽里。再折叠豆腐布包裹住,放置上相应的木盘压上,后放上一块大石头加重。白皑皑的升腾着豆香味儿雾气里看老豆官隐约里活泼动态。混迹期间,听他们大声的扯笑。</p><p class="ql-block"> 豆腐压制需要半个多小时,这期间,老豆官开始收纳记录众人的豆子。待豆盘里的豆腐便定型了,撤去压制物,就开始翻盘了。这个绝对是个力气和技术活儿,就见师傅把隔水围裙往衣袖肩上一搭,一直胳膊伸进豆腐托底盘,叉步,前倾,一个较劲儿,一盘豆腐就极速的从深槽里被稳稳翻转扣在浅槽的豆腐盘上了。揭去铺垫的豆腐布,师傅的一个长方形的尺板,一把小匕刀,纵横交错后,整体豆腐即均匀被分割开来。尺板是老豆官心里的良心称,量的是豆腐,也是良心。尽管一队村上也有一个这样的豆坊,但一队的村民却愿舍近求远来六队这边拣豆腐,寻的就是老豆官手下不变的豆腐尺寸。</p><p class="ql-block"> 白白,嫩嫩的、方形大豆腐带回家,就成为最简单的最方便的副食。颤巍巍的大豆腐蘸着酱,那是最高光的时刻,就着煮好的米饭是将遇良才的绝配。早餐常常就这样迎刃而解了。豆腐有时也会被热作,不过大多时候还是被做成“酱豆腐”。豆腐少的时候偶尔还会放进点儿土豆片,酱还是主打。秋冬家常的做法,父母很少改变。一方面是少见做法,即便有,也没有更新尝试的理念。有时豆腐会和萝卜搭在一起做。豆腐萝卜汤,父亲偶尔还会烤上几个干辣椒,捏碎在那碗菜里,就着黑红的辛辣糊香喝上那么一口,热辣滚烫的感觉瞬间去除了窗子冻霜侵袭来的的寒凉。干豆腐最简便吃就是卷葱酱,这是很容易被东北人带到世界各地的绝妙吃法。也让思乡人有了对故乡那一口味蕾的惦记。</p><p class="ql-block"> 酱拌着豆腐,豆腐卷着生活,酱拌着生活,卷起记忆里的一路成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