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世》，（1111-1120）

聂瑞海

（1111） 我已经在这里了。 被创造者，是不需要被征求意见的。 我的思绪也在这里。 身体和灵魂创造了它们。 云朵遮住了太阳，只留下一条窄窄的缝隙。 （1112） 那些被遗忘的思绪，会在某一个瞬间汇聚成另一个我。 “我”成为一个全新的世界，一首诗、一首歌。 或一条路，通往上帝的国。 爱从亿万层之高的楼顶，一跃而下。我失去了爱，也失去了梦。 （1113） 究竟有多少不同的故事在同一时刻上演？ 这是我的梦，也是别人的梦。 梦境的主人并不唯一。 我们——许许多多的人，一起创造了这个梦，一个无序的梦。 （1114） 我们生活在一个无序的梦世界，凭借一条绳索。 橘黄色的被子在太阳下接受晾晒。 内心世界的善，能否战胜现实世界的恶？ 我倚靠在桌子旁，倾听时间的召唤。 天边的云，汇聚成一朵紫罗兰。 许久，我的身体开始麻木。 （1115） 我是一个追逐云朵的人。 那些虚无缥缈的云，在自由的时空里飘荡，汇聚成不同的形状。 遮蔽山丘、遮挡树木、分开月亮与星星、分开黑夜与白昼。 那些存在于过去的……或那些存在于未来的……皆不是我。我只在当下。不见群峰、不见源流。 （1116） 理性只是一条绳索。 不要错误地把它当做全世界。 我是一个粗鲁的人。 阳光下的帽沿，仿佛就是这座村庄。 人们在我的帽沿上生活。 花朵不会光顾我——一个如此无趣的人。我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坟墓里。 （1117） 亡灵眼中的世界只有黑与白。 但我却通过回味自己的诗句，获得了无穷无尽的色彩。 我是如此富有，生前与死后，都是…… 我是如此热爱生活，生前与死后，都是…… （1118） 我已经在这里了。 被创造者在被毁灭之时，同样不需要被征求意见。 人们在我的坟头堆满石头，但在我眼中却是晶莹的雪。 人们在我的坟头摆满鲜花，但在我眼中却是层层叠叠的墨。 （1119） 人们从我的身旁走过。 没有驻足，也没有叹息。 他们根本不知道躺在这里的，是一个怎样的灵魂？ 溪水静静流淌，仿佛在讲述世界被创造之时的故事—— （1120） 光分开黑暗…… 天上的水与地上的水，在空气中寻找自己的位置…… 青草、蔬菜、果树，从地里生发…… 太阳、月亮、众星，一一生成，充满时间与天地…… 鱼儿不时地跃出水面，像思想；鸟儿不时地停留在树枝，像禅那…… 昆虫、牲畜、野兽，各从其类…… 村子外，我呆呆地倚靠在土坡上。 一切，滚滚而来…… 又滚滚而去……如同每一个寻常的瞬间…… 作者：聂瑞海2024年12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