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检处的青春怀想

冬风无痕

今日，因身体微恙赴医院复查。踏入大厅，目光便被电子屏上“欢迎高考学子到我院体检”的字样紧紧攫住。刹那间，记忆的闸门訇然开启，思绪仿若穿越了二十载悠悠岁月，飘回到那段青涩而炽热的高中时光。

2003年，那是被梦想与憧憬填满的年份，我与同窗们，一群风华正茂的少年，在高考的激昂号角声中，迎来了这场意义非凡的体检。

彼时的医院，弥漫着一种独特而难忘的气息。洁白的墙壁，虽已被岁月悄然侵蚀，却仍散发着宁静而安心的光晕。走廊里，人潮如织，脚步声与低语声相互交织、此起彼伏，宛如奏响一曲繁忙而有序的交响乐。我们这群身着整齐校服的学子，恰似一群即将踏上未知征途的战士，心中既满溢着紧张，又充盈着对未来的无限期待。

犹记视力检查时，那一方小小的视力表高悬于墙，一个个黑色的“E”字，仿若一群神秘的精灵，无声地审视着我们的青春梦想。同学们整齐列队，依次上前受检，我置身于队伍之中，心潮澎湃，如汹涌的海浪拍打着礁石。有的同学视力极佳，双眸如星，轻松地辨认出每一个字符的方向，嘴角不禁泛起一抹自信的微笑，眼神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而有的同学则暗自眯眼，妄图侥幸过关，那局促不安的模样，恰似一只受惊的小鹿，令人忍俊不禁。我前面的同学紧张得不行，小声嘟囔着：“我这眼睛最近看黑板都有点模糊，可别在这关键时刻掉链子啊。”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慌，说不定只是没休息好，肯定没问题的。”他转过头来，冲我勉强笑了笑。轮到我时，我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镇定，可那原本清晰的“E”字，此刻却似在眼前蒙上了一层薄纱，变得模糊难辨。我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紧张之情溢于言表，好在最终有惊无险，顺利通过。

接踵而至的抽血环节，那间小小的抽血室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息。几张简易的桌椅摆放其间，护士们身着洁白的护士服，头戴精致的燕尾帽，面容和蔼可亲却又透着专业的冷峻。同学们鱼贯而入，原本喧闹的队伍在临近门口时，瞬间被一种莫名的寂静所笼罩。

我们的目光聚焦在那闪着寒光的针头上，一位女同学的声音率先打破沉默，带着几分颤抖：“这也太可怕了，我最怕打针了。”我和几个同学迅速围到她身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着。其中一位同学轻声说道：“别怕，就一下下，我们都在呢。你要是觉得疼，就使劲抓着我的手。”女同学微微点头，眼神中仍满是惶恐。当针头缓缓刺入她血管的瞬间，她的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身旁同学的手，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我在一旁静静看着，能真切地感受到她从心底蔓延出的恐惧与对我们的依赖。时间仿佛凝固，终于，抽血结束，她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感激地看着我们：“多亏有你们，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深吸一口气，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转而看向前方的同学。有的男生努力挺直腰板，昂首挺胸，目光故作坚毅地望向远方，试图展现出无畏的姿态，可当那冰冷的针头刺入血管的刹那，紧绷的身体仍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泄露了内心的紧张；有的女同学则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双唇紧闭，双手死死攥住身旁伙伴的手，仿佛那是在这小小“战场”上能给予她们安全感的唯一堡垒。轮到我时，我咽了咽口水，故作从容地挽起袖子，伸出手臂，可目光却像被那寒光闪闪的针头所震慑，不自觉地偏向一旁。当尖锐的刺痛突然袭来，一阵轻微的晕眩感瞬间涌上心头，我微微转头，望向窗外那片湛蓝如宝石般的天空，心中默默祈愿这短暂的“磨难”快快过去。

再往前走，便到了测量身高体重之处。一台带着岁月痕迹、略显陈旧的体重秤与身高测量仪，宛如两位沉默的老者，静静地伫立在角落。同学们依次走上前去，每到这时，总会下意识地挺直脊梁，像是接受检阅的士兵，都希望在那数字上展现出自己最为挺拔、最为完美的身姿。负责测量的医生，脸上总是挂着一抹淡淡的、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眼神专注而认真，耐心地记录下每一个数据。有时，他还会幽默地调侃一句：“小伙子，要多吃点，长得更结实些哟！”这轻松的话语，似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层层欢乐的涟漪。

另一位同学站在体重秤上，眼睛紧紧盯着指针，眉头却渐渐皱起，嘴里嘟囔着：“怎么又重了，这高考复习压力大还胖了，可咋整？”他那副苦恼又略带诙谐的模样，引得大家哄堂大笑。这时，另一个同学立马接话打趣道：“说明你心态好啊，心宽体胖嘛，高考肯定能超常发挥。”此语一出，更是让周围同学笑得前俯后仰，那笑声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回荡，驱散了所有的紧张与不安。

……

时光流转，二十载光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我悄然伫立在医院的一隅，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群活力四溢的高考学子。他们的面庞犹如初绽的花朵，鲜嫩而娇艳，眼神中流淌着对未来的无尽向往与憧憬。他们身着时尚的服饰，发型新颖别致，有的还悠然戴着耳机，沉醉于自己的音乐世界里，与当年的我们——那身着朴素校服、留着整齐短发的模样，形成了鲜明而强烈的反差。

我站在一旁默默看着眼前这群充满活力的高考学子，仿若在看一部青春洋溢的电影。他们三两成群，或聚或散，各自演绎着属于自己的小片段。

瞧，那边几个同学正热烈地讨论着体检流程，他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的光芒在其中肆意跳动，仿佛即将探索的不是一场体检，而是神秘的未知宝藏。其中一个小个子男生，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声音清脆响亮：“我听说先测视力，然后抽血，哎呀，抽血会不会很疼啊？”旁边的高个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满不在乎地说道：“怕啥，就当被蚊子叮一下咯。”

不远处，有个穿着时尚的高个子男生，脚蹬一双炫酷的运动鞋，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青春的鼓点上，步伐轻盈有力，仿若带着风。他正眉飞色舞地给同伴讲述着自己的未来规划，眼睛里闪烁着炽热而坚定的光芒，那自信满满的神情仿佛成功的画卷已在他眼前徐徐展开，伸手就能触摸到那璀璨的未来。“我以后要当一名出色的工程师，设计出最牛的建筑，让全世界都为之惊叹！”他一边说着，一边有力地挥动着手臂，同伴们被他的激情所感染，纷纷点头称赞。

旁边的几个女生像是一群欢快的小鸟，凑在一起对着一张体检表叽叽喳喳。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里透着一丝担忧：“我的视力最近好像下降了，会不会影响体检结果呀？”其他女生立刻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安慰着。一个圆脸女生笑着说：“不会的啦，说不定是你最近看书太辛苦了，放松点就好。”说着，还轻轻地捏了捏马尾辫女生的脸，逗得她笑逐颜开。

而那几个手挽着手的女生们，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在医院的走廊里悠悠回荡。她们那明亮的眼眸，恰似星子闪烁，红扑扑的脸蛋，洋溢着青春独有的蓬勃朝气。她们轻盈地走着，仿佛脚下的路不是通往体检室，而是通往充满梦幻与美好的童话世界。其中一个穿着粉色卫衣的女生，歪着头，俏皮地说：“不管体检怎么样，咱们考完试一定要去好好玩一场！”其他人纷纷响应，那股子对未来的期待与兴奋劲儿，如同春日里绽放的繁花，绚烂而迷人。

……

我在这物是人非的场景中，深深慨叹时光的无情与匆匆。二十年前的体检，是我迈向高考考场的关键一步，是青春梦想的精彩预演；而如今，那些往昔的画面，只能在记忆的幽深处徘徊摇曳。岁月如刀，它在我的灵魂深处镌刻下或深或浅的纹路，曾经的热血激昂，已在日复一日的尘世奔波中渐趋平缓；往昔的纯真无邪，也在年复一年的风霜洗礼里悄然蜕变。那被时光偷走的青春啊，宛如一首悠扬的老歌，虽余音仍在心底回荡，却再也无法追回那鲜活的旋律。

如今，岁月在我脸上细细雕琢，曾经光洁的肌肤如今已爬满岁月的纹路，眼神中那份年少时的轻狂与懵懂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历经风雨后的沧桑与笃定。心境亦不复往昔的单纯澄澈，二十年来，在生活的滔滔浪潮中起起伏伏，曾品味过成功的琼浆玉液，也吞咽过失败的苦涩胆汁。那些曾经以为会铭记一生的梦想，在岁月的长河中，有的已渐渐被洪流冲淡，而有的却如熠熠星辰，愈发闪耀夺目。无论未来的道路如何漫长曲折，我都将怀揣那份炽热的青春情怀，奋勇砥砺前行。宛如当年，无畏无惧地直面高考的重重挑战一般，在人生的漫漫征途上，坚定地追寻自己的梦想，永不言弃，直至彼岸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