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细语说二哥

大石头

我家二哥叫曾祖选，在家排行老二，生于1940年2月14日，1955年走马小学毕业，1958年烈面初中毕业，1961年由武胜中学考入四川大学外语系，1966年毕业留校工作直至退休。二哥小个子，一米六二高，认认真真教书，清清白白过日子，辛辛苦苦写了二十多本书，1986年四川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第一本书《公共英语专题复习指南》，1989年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实用汉英多种表达法词典》，于后陆续出版新著20余部近八百万字。其中《大学英语解答手册》、《巧过大学英语四六级》分别在1996年、2002获四川大学二等奖，《常用语汉英表达手册》、《考研英语路标》获省社科院奖，在川大外国语学院著述也名列前茅。退休后他头发越脱越少，干脆推了光头并自嘲玩笑说：我小老头一枚，聪明绝顶矣。 一 二哥得到四川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他正在外婆家。天还没黑，他在外婆家后山坡上老远看见一个人，从刘家大院子沟口飘飘忽忽地上来，二哥估计是大妹曾素元报喜信来了，便跑下山坡迎出两田埂，果然是录取通知书到了。 已入睡的外婆翻爬起床，拉着二哥手握得紧紧的不肯放下，喜滋滋地说：昨年在绵阳参加兵乓球比赛，可以排队一人一次买2两白糖，你想着法子穿着大衣去买一次，又脱了大衣去排队买一次，还请队友帮忙排队，当我得到这斤白糖心里想，这娃儿聪明又孝顺，将来肯定有出息。 当夜外婆舅舅一家人把二哥送到沟口才肯回去，只有那轮姣好山月，那缕缕凉爽晚风，见证了平民人家的激动和喜悦。 入学启程那天，母亲早早煮了早饭并送他出门，把他胸前扣子扣好头发再整理了一下，站在后面坟山高地上，眼巴巴地看着二哥走过河边跳墩直到翻过山坳消失。 二哥在烈面上车到重庆下车后，背着曾是母亲陪嫁的木箱，扛床由祖明哥新编的单人篾席，走到朝天门码头天就黑了。 在附近面摊上要了碗面汤，啃了个馒头，去旅馆打听嫌住宿太贵，能节约一分算一分，便打开席子，枕着木箱，数着天上星星，听着长江的涛声，在码头坝坝睡了一夜，第二天乘车去川大报到。 朝天门码头外的长江有知的话，日后川大一个著作等身的教授竟然在这里和衣露天睡了一晚，不知该作何想。 二 二哥读书如何，从下面几件小事虽不至于看得热血沸腾，却可窥见一斑，看到发奋，看到坚持，看到如饥似渴，看到知识的光芒。 第一件事。 进入川大二哥才得知班上同学仅他一人由中学学俄语现在改为学英语。 他在老师细心辅导下采取恶补，几乎从零起步，把个勤字发挥到极致。 早上比太阳起得早，晚上比同学睡得迟，走路背单词，上厕所记单词，星期天不休息也死记硬背单词，教室-图书室-寝室三点一线，这路径刻下一个个用功的日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硬是用一年时间赶上了班里同学，用勤学打败了拦路虎，给人生加了油。 也是对二哥口头语“没有天分，只有勤奋”的最好注释。 第二件事。 二哥家里有两大纸箱，里面整整齐齐装的不是文物字画，更不是人民币，而是读书抄写的卡片，全是英语单词及多种表达用法，估计有五千张之巨，而这种积累恐怕非一朝一夕所能完成的，这与他早年暗自发奋要著书立说的宏愿分不开。 我说，这哪里是读书卡片啊，分明是到达知识宝库的通行证，分明是学海攀登的石梯，分明是一砖一瓦自筑人生境界。 第三件事。 二哥家里最显眼是大书架，上面放满了书，大部头书有好多套，甚至桌上床上也堆着书，有的书翻破了用纸条粘贴起还在用。 电影《刘三姐》里歌唱“你书没有我书多，我书要用船来拖”是夸张，而二哥的书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是用旧了翻破烂了。用他的话讲书到用时方恨少，人生高峰书为梯啊，知识为他插上一双腾飞的翅膀。 第四件事。 一次我出差路过成都便去看望二哥，无事找本书读，发现他有张四川大学图书馆老借书证夹在一本书中，上面记录着他一年借阅图书达21部，其翻阅量由此可见是惊人的。 我从中也得出一点感慨，一个人脚下阅读书本的厚度决定了能走多高、能望多远，也证明著书立说需要板凳坐得十年冷，世上哪有随随便便的成功。 三 二哥除了像饿汉进食拼命读书工作外，更喜欢写书，有空就抄抄写写，一坐便半天，背驼了，腰椎盘凸出病倒在床，他凭着惊人毅力战胜了病魔重新站了起来，也使得他头发越来越稀少。 二哥不会电脑，字字句句靠手写，退休了回老家玩仍提着一袋稿件纸，上午在家写，下午出去走走看看。其实这稿纸是从出版社捡回来变废为宝的，纸一面别人用过，他就在另一面写书稿，几年下来，百余万字的《实用英语表达宝典》一书，稿纸足有半米高重20余斤。 难怪有幸看见者言，这不是厚厚书稿，是汩汩心血书写的华章，是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红烛，是构建人生高塔的金砖。 四 二哥有些逸事有趣好玩，其人品格局及生活境界昭然彰显。 先说评奖的事。 二哥在川大外文系是出书多的教师之一，却不知学校每年要评奖。 某天，一昔年学生现也留校任教的老师告诉他专著可报学校评奖，他托学生带去1994年出版的《大学英语解答手册》，竟然在获二等奖名册中排列第三，当时校方宣称得奖者评教授可以优先。二哥说我的老师未评我的学长未评我不去。后几次在川大和在省社科院评奖都是别人代他申报的。 二哥专著得奖后，遇到读大学的辅导老师说，曾祖选你写了这么多书，为啥不送一本给我？当时出版社只给作者几本样书，早被人拿走了，二哥没法，便跑了几个书店买回一本，恭敬送给老师。 自己写的书还得掏钱买来送人，这有意思吧。 更有意思的是川大向教育部申报外语学院博士点，一次二哥路过发现申报科研成果材料封面上赫然把二哥的《考研路标》书照放在中间显著位置上。他看后一笑了之说，老师是摆渡者，是铺路石，我有书出版发行让人获得知识，能闻到自己新书散发的淡淡墨香，有学生当教授专家，愿已足，没白活，吾复何求？待他退休当年遇到学院院长偶然谈到自己仍是副教授时，院长大惊连呼说不可能，太亏了，叫他再申请一次，二哥没答应，说已好几年未申报了，学院便给他长了一级工资。 接着讲长工资的事。 1981年国家要给教师长工资，是年二哥得了甲亢重病住进了医院，他长工资的事眼看泡汤了。一天系主任来病房探望并把四个班的学生联名要求给他长工资的事说了，并转告校领导叫他安心养病。不能说话的二哥就在纸上写下“我不知情”四字。 现说说二哥办考研班的事。 二哥在八十年代初是西南首个在川大独立开办考研英语研究生强化班的元老，也是英语四级考试强化班的元老，连续办了十多届，培养了一大批人才。他除讲课外，负责编写教材，当时穷尽心智收集了大量资料，这为他以后写诸多书奠定了基础。 再罗索讲几句。 一件是拥抱的事。川大百年校庆，校友从各地回来，二哥也去了。散居在国外的几位女学生特别把二哥请出一一同他拥抱，弄得脸红得象猪肝，二哥连连摇手“不要这样”，他的老师、同学和学生在阳光下鼓掌而笑。 也许这是出生在2月14日情人节的二哥一生最为浪漫的事了。 事后二哥对我叹言，可惜我教生化班的学生大多出国了，没能留下为中国效力。 另一件也是百年校庆间，两位当了处长的男生入夜叩开二哥家门，抬进一件东西后说：曾老师！早年酒凭票供应，您不喝酒，有时我们偷偷到您家讨酒喝，您还炒花生给我们下酒。师恩难忘，今天学生拜送件奶酪，并呈上电话号码欢迎老师来耍。 值得一提的事，二哥主动请缨，不顾高龄，专门购买一台平板电脑，多次回老家走访，花三年时间写成颇有创意的家谱，并自掏钱印发三百本，获得族亲好评。 再说说二哥打麻将。二哥空了也要玩麻将，他每打一张牌总要说遭了打错了，打了多年牌牌技无长进，总是输多赢少，打了个杠上花的话，高兴得象小孩跳起来直鼓掌。 二哥还有一个愿望，就是想让老家转耳子变得山清水秀。他希望河边栽竹插柳，公路边种梧桐，山上栽满树，既美化家园过滤空气又能吸引人来休闲耍。他从川大或外地采摘树种，移回树苗植种在老家后说：青山绿水才是最好的功德碑！ 五 二哥一辈子朴实勤俭，却把爱心一点一滴献给亲人们。 父母在世时，二哥总省吃俭用，内衣内裤破了打上补巴接着穿，连头天的剩菜剩饭也舍不得倒掉，总想给父母多寄点钱，遇到熟人回老家便捎带糖、饼干、罐头等物回来，父亲有咳嗽哮喘病，他托人购买药品寄回，父母去世后他又出钱为父母修坟立碑。记得他曾在父母坟前泪眼婆娑对我说，最大遗憾是父亲生前没到成都我家耍过，父母生病我没在床前端一碗饭递上一杯水。 2010年大哥重病期间，他不顾已年过七旬，冒着酷暑三次去江西探望，给大哥带去老家鸭蛋、四川榨菜等家乡特产，出钱和两个妹妹一起专门给大哥买菜煮饭，目的是能让大哥能多吃点东西，增加抵抗力。大哥去世了，他守在大哥遗像旁老泪纵横，细细说着大哥的点点滴滴、丝丝缕缕，责怪自己没能让大哥再次回趟四川老家。所以他在新出版的《实用英语表达宝典》主编小传中执意写上对大哥的评价语。 我三哥曾祖国去世得早，留下勇娃强娃两个幼小侄子，作为伯父的他总想方设法帮助，侄子要学手艺他出钱，要去打工他出路费，侄子结婚钱他也给。大弟媳再婚后爱人得了重病无钱医治打算放弃治疗，二哥得知后即打来3000元救命钱。外侄欢欢几年前在深圳打工需借款购按揭房，他倾借所有给予帮助。我儿子曾航读大学时他也给予资助。 二哥七十大寿，他回老家设宴26桌招待乡亲，乡亲送来的爆竹铺了半块田，欢歌笑语声声是对他为人的肯定。 今天，我从国家图书馆网站搜取二哥藏书信息，又把二哥编写的著作从书架上拿下来一一拍照留存。此刻儿我觉得，他不仅仅是我哥，也是我的偶像，无论我这粉丝怎么写，都难表达我对二哥的热爱和敬意，一言蔽之曰:兄之成就是弟之荣光！ 六 像这样零零星星说二哥，不知诸君看了，以为如何呢？ 附: 中国国家图书馆收藏曾祖选19本专著 1、公共英语专题复习指南文献类型：专著著者：曾祖选出版年份： 1986 出版社：四川科学技术出版社来源数据库：馆藏中文资源摘要目次馆藏信息. 2、实用汉英多种表达法词典文献类型：专著著者：曾祖选出版年份： 1989 出版社：四川人民出版社来源数据库：馆藏中文资源摘要目次馆藏信息 3、大学英语疑难重点解答手册文献类型：专著著者：曾祖选出版年份： 1993 出版社：四川人民出版社来源数据库：馆藏中文资源摘要目次馆藏信息 4、巧过大学英语四六级文献类型：专著著者：曾祖选出版年份： 1998 出版社：四川人民出版社来源数据库：馆藏中文资源摘要目次馆藏信息 5、考研英语路标文献类型：专著著者：曾祖选出版年份： 2000 出版社：四川人民出版社来源数据库：馆藏中文资源摘要目次馆藏信息 6、常用语汉英多种表达手册文献类型：专著著者：曾祖选出版年份：2000 出版社：四川大学出版社来源数据库：馆藏中文资源摘要目次馆藏信息 7、双语经典语文献类型：专著著者：曾祖选出版年份： 2002 出版社：四川人民出版社来源数据库：馆藏中文资源摘要目次馆藏信息 8、双语市民英语一千句文献类型：专著著者：曾祖选出版年份： 2002 出版社：四川人民出版社来源数据库：馆藏中文资源摘要目次馆藏信息 9、新新汉英对说文献类型：专著著者：曾祖选出版年份： 2003 出版社：四川人民出版社来源数据库：馆藏中文资源摘要目次馆藏信息 10、大学英语解答手册文献类型：专著著者：曾祖选出版年份： 2003 出版社：四川人民出版社来源数据库：馆藏中文资源摘要目次馆藏信息 11.双语文秘英语文献类型：专著著者：曾祖选出版年份： 2003 出版社：四川人民出版社来源数据库：馆藏中文资源摘要目次馆藏信息 12.双语旅游英语文献类型：专著著者：曾祖选出版年份： 2003 出版社：四川人民出版社来源数据库：馆藏中文资源摘要目次馆藏信息 13.双语法律英语文献类型：专著著者：曾祖选出版年份： 2003 出版社：四川人民出版社来源数据库：馆藏中文资源摘要目次馆藏信息 14.双语医务英语文献类型：专著著者：曾祖选出版年份： 2003 出版社：四川人民出版社来源数据库：馆藏中文资源摘要目次馆藏信息 15、双语外经外贸英语文献类型：专著著者：曾祖选出版年份： 20023出版社：四川人民出版社来源数据库：馆藏中文资源摘要目次馆藏信息- 16、大学英语四级考试路标文献类型：专著著者：曾祖选出版年份： 2004 出版社：四川大学出版社来源数据库：馆藏中文资源 17、替换英语文献类型：专著著者：曾祖选出版年份： 2005 出版社：四川大学出版社来源数据库：方正阿帕比电子书摘要目次馆藏信息 18、套用英语文献类型：专著著者：曾祖选出版年份： 2005 出版社：四川大学出版社 19.实用英语表达宝典文献类型：专著著者：曾祖选出版年份： 2012 出版社：国防工业出版社来源数据库：馆藏中文电子图书摘要目次馆藏信息 合编著作1.《大学英语辅导》（精读1一4册）1992年11月由四川大学出社出版2.大学英语辅导（精读1一4册）、修订本，1996年2月由四川大学出版社出版。 小注:《大学英语辅导》（精读1一4册）为四川大学文理科生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