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婆桥(原创)

秋语

<p class="ql-block">清清的河水弯弯的桥</p><p class="ql-block">  太阳出来了,照在河面上,远远看去泛着一片鱼鳞般的光。又是清明时节了,天气并不像古人所描述的那样“细雨纷纷”给人一种思亲欲断魂的感觉。远处的山和近处的树在一片新绿中散发出一种令人十分惬意、充满勃勃生机的景象。我迎着和煦的春风一路慢跑,奔向小河边,奔向那座新建的小桥……</p><p class="ql-block"> 不久前,家乡的顺老师给我发来一张照片:一条小河上一架索桥横挂,顺老师的几个同学在桥上行走着,桥下河水清澈,河岸绿树青翠。顺老师告诉我,这座小桥就在我家乡的小河上,它是连接小河两岸的一座人行桥,“现在的小河边可漂亮了”顺老师特别强调。“小河桥”?我一下子惊呆了,那条小河上居然有这么美丽的风景?我有点不相信。其实我早早就计划了清明节前回去老家,给我故去的老父亲上坟。我想这次一定要去小河边走走,去看看这座充满诗情画意的小桥和小河两岸的风景。</p><p class="ql-block"> 今天我终于回家了,我要尽早去欣赏这道美丽的风景。随着一路小跑,记忆的闸门一下子全部打开了……</p><p class="ql-block"> 镇头这条老街在民国时期是一个繁华小镇。它位于浏阳河的东侧,这条水路50里弯弯曲曲直达省城长沙。当年我父亲就在这个小镇上的一个豆豉坊当学徒。当年的浏阳豆豉那在省城是相当有名的好东西。母亲的娘家也就在这个小镇上。父亲性格直爽人又勤快,再加上176cm身高、浓眉大眼的帅气形象,让外婆看上了这个乡下来学艺的青年,并将第三个女儿许给了他。不久,由于外公嗜赌的毛病,输光了全部家产,外公只好带着全家离开了小镇,去到了外婆娘家附近种田。而父亲土改的时候在小镇上分到了一间屋,在这里与母亲成了家,生养了哥哥、我和弟弟。父亲做苦力,母亲持家务,含辛茹苦的供养我们三个读完了高中。</p><p class="ql-block"> 1973年初,我高中毕业,正赶上了上山下乡热潮,我就近下放到了小河对岸几里地外的涧口大队。那时候小河上只有一座不知哪个年代用木头架的桥,由于年久失修,刮风下雨的时候,木桥就会随风摇摆,特别是到了春季发大水的时候,人在桥上走,桥在脚下晃,摇摇欲坠。尽管只有一百多米的距离,但我感觉好像一辈子都走不完似的,眼看着桥下喘急的河水,我的心一直提到嗓子眼上。就这样过了将近两年。</p><p class="ql-block"> 1974年底,公社从长沙交通设计院请来了两名工程师,一个负责设计,一个负责施工,要在小河上架一座水泥桥。全社的社员都积极参与,我很荣幸的被挑选到工地当广播员。工地上二十四小时不歇工轮番干活,挖土推车,社员们干劲冲天。我和另外一个女孩子也是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工作。我们写诗歌,编快板,到工地现场采访,挖掘好人好事,编成文章,在广播里宣传表扬。记得很清楚的是一只喇叭挂在河边的一棵大白杨树上,广播室是用木板搭建的小棚子,下雨的时候广播室还会漏雨。但是这完全没有影响我们的情绪,我们都穿着雨衣,脚下穿着一双那时候不多见的深筒水靴,从来不会因为下雨而影响工作。偶尔碰上停电,广播开不了机,我们就手拿一个那种最原始的扩音喇叭,站在高处喊,给大家加油打气。最令我记忆犹新的是,建桥到了浇筑水泥的时候,从长沙弄来了两个水泥振动机,先进的设备将会使施工质量和进度有很大的改进。我们几个女孩子都争先恐后要求去操作这个机器。其实这是一个苦力活,人要提着几十斤重的大振动棒往浇筑的水泥里钻,这样水泥结构才更加紧密。虽然最终没有让我们女孩子干这个活,但是至今想起来我还不由得从心底涌出一股热浪直奔头顶。</p><p class="ql-block"> 很快桥就建好了。新建的桥桥面很宽,可以双向行驶拖拉机。从此以后一条宽阔的桥、一条宽阔的机耕路就直达涧口了,那种走在桥上担惊受怕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每当早上出工或者夕阳西下,走在这条大路上,望着路边田野里春天是一大片红花紫云英、夏天是绿油油的禾苗一片、秋天是满目金黄的稻菽,心情舒畅极了,就像歌里唱的那样“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那时候的单纯,那种眼前的美好和幸福至今想起都觉得令人回味,令人难忘。</p><p class="ql-block"> 1975年10月,我去了外地上大学,离开了那个地方,从此我再也没有一次踏上过那座桥,再也没有走过那条路,尽管现在看来它是那么渺小,那么土,但是它在我的心目中就是一座丰碑,因为我为它的诞生流过汗,出过力,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多少次它都出现在我的梦中。还有那座木桥,尽管它曾经带给我许多不便,但是一到夏日的夜晚,我们一帮小伙伴会时常相约去桥边,大家一字排开坐在桥边上,脚踏向桥边与桥面平行的护栏,手抓住桥边木头,一任皎洁的月光洒在我们的脸上,尽情的唱着“静夜小河边,红莓花儿开,有一位小伙(姑娘)最是我心爱……”,不时抬头看看月亮,忽儿又低头看看脚下那静静的流淌着的河水,那河水在月光的映照下同样会泛着银光,并且比早晨的河水更清澈,更静谧,更令人神往……。我们那时候也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青涩懵懂,但是充满了幻想,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和希望。</p><p class="ql-block"> 如今,木桥早以被记忆尘封,取而代之的是更先进更漂亮的桥。</p><p class="ql-block"> 桥的功能在变,它不光是一条交通纽带,它还是一道美丽的风光。这座美丽的索桥位于小河交浏阳河弯处,桥头是河边观关带的起点,以前只能在公园里才能够看到的大型景观树、花坛,让河边的景色越加美丽,别具一格造型的拉索大柱成了索桥的点睛之笔,而索桥就如一弯明月、一个摇床横挂在河面上。索桥抵达的对岸,一棵百年老树立在桥头,给夏日过桥的人们提供一片歇息的清凉地。索桥如弯月,老树是红娘,这里将会发生什么样的浪漫故事,让人思绪飞扬……</p><p class="ql-block">2019-6-17</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梦回老街</p><p class="ql-block">  大约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父亲鉴于老家的房子没人居住,年久失修,面临坍塌的情况,将老房子卖掉了,和我们三个子女一起生活。</p><p class="ql-block"> 很多年了我一直都没有去过老家,2013年冬天,我回了老家,突然发现老街上的麻石不见了。我想找找我们原来的老房子的位置,从街头走到街尾,竟然没有找到。后来只好向路人打听才找到我们原来邻居的家。</p><p class="ql-block"> 在我们老房子的位置上矗立着一栋两层小砖楼,我家老房子前面的那个小院子也不见了踪影。一瞬间我大脑一片空白,半天回不过神来,我的老家没有了!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地方已经不在了!没有了老家,就像没有了根的树木,顿时,心底里涌出来一阵凄凉,喉咙发紧,不由得一把抱住邻家大嫂痛哭了一场......</p><p class="ql-block">是,又到了那个节季</p><p class="ql-block">我无法形容她的美丽</p><p class="ql-block">几乎是美得</p><p class="ql-block">令人窒息...</p><p class="ql-block">我从车上走下来</p><p class="ql-block">直扑向那块土地</p><p class="ql-block">只听见脚下“咯吱咯吱”作响</p><p class="ql-block">天和地之间只有一种颜色</p><p class="ql-block">雪白雪白的 那么纯净单一</p><p class="ql-block">远处的山峦不见了踪影</p><p class="ql-block">只剩下潺潺的浏阳河水 </p><p class="ql-block">波光涟漪</p><p class="ql-block">河边那棵柿子树</p><p class="ql-block">还在寒风中挺立</p><p class="ql-block">只是没有了往日的青翠</p><p class="ql-block">光秃秃的枝桠上</p><p class="ql-block">还有三两个黑不溜秋的柿子</p><p class="ql-block">仍然那么令人垂涎欲滴</p><p class="ql-block">下雪了,下雪了 瑞雪兆丰年</p><p class="ql-block">我一路狂奔</p><p class="ql-block">一把推开我家小院柴门</p><p class="ql-block">一不小心摔倒在院子里</p><p class="ql-block">我掐了掐自己的腿</p><p class="ql-block">有点疼</p><p class="ql-block">我拼命睁开眼</p><p class="ql-block">原来这只是在梦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想家了</p><p class="ql-block">是梦把我带回到了那里</p><p class="ql-block">小时候的家乡</p><p class="ql-block">给了我太多太多的 美好和回忆</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一条麻石小街</p><p class="ql-block">两侧雕梁画栋的房屋一栋挨着一栋</p><p class="ql-block">刻画有山水人物的檐角向上高高挑起</p><p class="ql-block">一条被人唱了上百年的小河</p><p class="ql-block">在小镇的西侧缓缓流淌</p><p class="ql-block">随意的划着九道弯弯和曲曲</p><p class="ql-block">一座木头做的小桥架在河上</p><p class="ql-block">拉近了小镇和对岸乡村的距离</p><p class="ql-block">冬天,必定是会下几场雪的</p><p class="ql-block">白雪会把小镇打扮成别样风情</p><p class="ql-block">和万般绮丽......</p><p class="ql-block">春天里 </p><p class="ql-block">小河两岸莺飞草长 花香扑鼻</p><p class="ql-block">酷夏夜晚</p><p class="ql-block">人们沿街支起竹铺凉椅</p><p class="ql-block">大人们一边摇着蒲扇</p><p class="ql-block">给孩子们讲着古今传奇</p><p class="ql-block">秋天到了</p><p class="ql-block">小伙伴们会去上街庙里偷摘</p><p class="ql-block">那个甜甜的味道</p><p class="ql-block">而长得极丑的钩吉(一种水果)</p><p class="ql-block">冬天下雪了</p><p class="ql-block">那时才是最好的惊喜</p><p class="ql-block">打雪仗 堆雪人 玩闹嬉戏</p><p class="ql-block">放学后</p><p class="ql-block">相邻的小伙伴会相约</p><p class="ql-block">一起去小河里挑水</p><p class="ql-block">清清的河水在木桶里晃晃荡荡</p><p class="ql-block">竹扁担在肩上一闪一闪“咕叽吖叽”</p><p class="ql-block">到了晚上</p><p class="ql-block">是一天最开心的时刻</p><p class="ql-block">“捉迷藏”“抓强盗”“种莲子”</p><p class="ql-block">各种游戏</p><p class="ql-block">一个个玩得忘乎所以</p><p class="ql-block">汗湿棉布纱衣</p><p class="ql-block">直到大人们一再呼唤回家睡觉</p><p class="ql-block">才依依不舍回家</p><p class="ql-block">一觉睡到黎明鸡啼</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老街上的麻石</p><p class="ql-block">中间的横铺</p><p class="ql-block">两边的竖砌</p><p class="ql-block">在竖着的两块麻石之间连接处</p><p class="ql-block">几乎都凹进去一个坑</p><p class="ql-block">那是独轮车碾了百多年</p><p class="ql-block">留下的印记</p><p class="ql-block">民国时期的老街</p><p class="ql-block">常在父亲口中提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浏阳西乡重镇 </p><p class="ql-block">商铺林立</p><p class="ql-block">南杂货有上街的“大隆”,下街的“五和”</p><p class="ql-block">百货、洋货有“恒瑞”“刘福记”</p><p class="ql-block">“瑞福祥”“王福顺”“张鱼庆”</p><p class="ql-block">钟表店的“李太华”老板</p><p class="ql-block">手执文明杖 眼带金丝镜</p><p class="ql-block">一直到我懂事的时候</p><p class="ql-block">那个清瘦高个子爷爷</p><p class="ql-block">和那金丝镜后面的那双深邃的眼睛</p><p class="ql-block">至今想起来都令人心生敬意</p><p class="ql-block">还有那旗袍店的老板娘家的千金</p><p class="ql-block">身穿旗袍红唇扭腰的照片</p><p class="ql-block">至今依然刻进我的心底</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老街留给我太多的回忆</p><p class="ql-block">它此时随着时光流逝</p><p class="ql-block">离我渐渐的远去</p><p class="ql-block">现在我已经几乎找不到她的丝毫痕迹:</p><p class="ql-block">那些标志性的麻石不知去了哪里</p><p class="ql-block">那些雕梁画栋也被小砖楼代替</p><p class="ql-block">我的从小生长的房子、院子不见了踪影</p><p class="ql-block">还有那些发生在那个繁华年代里的故事</p><p class="ql-block">和那些风姿卓越的人</p><p class="ql-block">与我童年的记忆一起</p><p class="ql-block">都随风飘走,再无人再提起</p><p class="ql-block">它们都只在我一个人的记忆中</p><p class="ql-block">挥不去的老街情结</p><p class="ql-block">只能在我的梦里</p><p class="ql-block">漂移......</p><p class="ql-block">写于2017-12-27</p> <p class="ql-block">妈妈的梦想</p><p class="ql-block"> 妈妈今年八十五岁,也算是高寿了,眼不花,耳不背,头脑清晰。三个月前带她去体检,无论是血糖血脂、肝肾功能,还是心脏血压,一切都正常,体检表里没有一个“+”或者“―”号。脸上也少见老年斑。只是背有点点驼,没有任何病痛或者不适。妈妈身体好是我们做儿女的福分,我和哥哥弟弟在一起时经常这样说。最让我骄傲的是,妈妈经常口吐莲花、妙语连篇,说出来的都是些民间的有趣又押韵的俗语、俚句,还有一些非常实用的极富哲理的话语,并且都使用在恰到好处。特别是在长沙的那几年里,妈妈才五十出头,记性又好,经常一个接一个的神句随时随地脱口而出,让我十分惊叹。一直到如今,每每想起这件事情,我都后悔当时没有将妈妈的语录记下来。不然的话,我现在有空了可以给她老人家整理出一本“妈妈语录”,那该是一件多么有趣又愉快的事情啊!</p><p class="ql-block"> 说到妈妈的梦想,不得不先提及外婆的娘家。外婆娘家就在浏阳西乡一个名叫雨阳山的小山冲。妈妈随外公姓江,外婆的娘家姓陈,而外婆的父亲是个行武之人,他们家是个大家族。家族里男女老幼均习武,尤以外婆的父亲武功最为高强,号称浏阳西乡“陈第一”。据妈妈说有年八月会(中秋庙会),一帮外乡人到庙会滋事,当地乡绅毫无办法。这时外婆的父亲一个箭步跳上庙会中的一张八仙桌上,朝着那帮闹事的外乡人大吼一声“我是西乡陈第一,有种的,你们冲我来”,吓得那帮外乡人立即作鸟兽散,从此名声鹊起。</p><p class="ql-block"> 外婆是家中长女,在几姐妹中最为漂亮,精致的五官,高高的个子,照理说完全可以找个好婆家,至少也应该找个与她般配的郎君吧。可不尽然,我的外公个子不高,长相一般,背还有点驼,其貌不扬。这还是次要的,关键是他还好喝酒,一喝就醉。妈妈说她小时候经常要去外面接喝得烂醉如泥的外公回家。另外,外公还嗜赌成性。就是因为这样一个父亲,让我妈妈的梦想一辈子都没有实现,遗憾终身。</p><p class="ql-block"> 在那个年代,外婆像其他女人一样生了一大群孩子,但是最终只剩下四个,全部是女孩,没有一个儿子,以至于后来老人们说,我外公嗜酒和赌钱都是因为没有儿子引起的。那时候的一般家庭都是要有儿子延续香火,将家业一代一代传下去。外婆倒是生了女儿也生了儿子,但是那时候医药落后,小孩子出个天花、得个虫肚都是要死人的。外婆的儿子一个个都夭折了,女儿也死了好几个,妈妈和另外三个姐妹是命大的才保留下来的。因为想到自己反正是没有儿子,无需留什么家业传后人,外公渐渐地迷上了“抓八点”(一种赌博方式),并且手气总是那么背,先是输光了家里唯一的一头牛,接着又陆续将家里的物件一一输光,最后连房子也输掉了。让妈妈记忆最深的是,外婆养了一头猪准备过年杀了吃的,在大年三十也被追赌债的人赶走了。外婆伤心欲绝,一赌气回了娘家,并将外公赌博的事情告诉了她的父亲。最令妈妈终身难忘的事情发生了:外婆的父亲一股怒火来到女儿家,外公那时正站在门口,老泰山顺手从门后面操起一条木扁担,朝着自己的女婿猛劈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外公猛的一跳,正巧躲开了这一扁担,然后逃之夭夭。扁担劈到门坎上,顿时断成两截。那时候木扁担都是松木做的,足足有一个我的小胳膊粗,如果不是外公反应快,估计是小命难保。外公这一躲就是三四天。过完了年,外公想回家了,便悄悄叫人到家里去看看他岳父大人是否已经走了,那探风的故意在外公家门口大声说“江存爹(外人都这样称呼外公),这一饷你到哪里做生意去了?”他岳父大人没走的话,必然出来看。如果真的没走,外公是断然不敢回家的。</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输光了家产后,外公只好给人家做苦力营生。有时候一家人连饭都吃不上,外婆只好带着孩子们要饭。外婆曾经发誓说“我就是一晚生一个女儿也不找喝酒赌博的人做女婿”!可见她对外公的行为真的是恨之入骨。因为在镇上已经没有了立足之地,后来只好去了乡下租田种地。</p><p class="ql-block"> 妈妈是家中第三个女儿,从小就天资聪颖,头脑反应快(这点可能是随了外公),在一家私塾里读了半年书。妈妈看见教书先生是那么受人尊敬,每个学期每个学生要向先生家缴一担稻谷作为学费,逢年过节还要送礼。妈妈一心想,我长大了一定要当个教书先生。妈妈学习很用功,先生经常表扬她,说这个女孩子将来一定有出息。妈妈从来没有挨过先生的板子,那时候不会背书的学生是要挨板子的。然而,到了期末,要给先生家交学费,眼睁睁的看着两箩筐稻谷要挑走了,外公对妈妈说“端伢子,你看这么多谷子都挑走了,我们不读书了好不好”?看着外公乞求的眼神,再看看外婆在一旁叹气,妈妈眼含泪水点了点头。从此妈妈再也没有去上学,想当“教书先生”梦想也从此破灭了。</p><p class="ql-block"> “要是我父亲不去赌,要是我能多读点书,我一定会当个先生”妈妈时常会看着远处自言自语的说。这是妈妈一生的梦想,但是她这辈子是无法实现了,这是她一生的遗憾。</p><p class="ql-block"> 后来,哥哥高中毕业,到河对岸的甘棠小学当了临时的数学老师,妈妈在人前表现出的欣慰,足以说明她自己的梦想被儿子实现了的满足。但是哥哥教书一年多又招工走了,在那个年代工人阶级是最光荣的,谁家的父母不为自己的儿女有个体面的工作而高兴呢?妈妈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开心的送哥哥去当了工人。</p><p class="ql-block"> 再后来我又在省城的一所大学教书,妈妈心中那盏当“教书先生”的明灯被再次点燃。</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我已经结婚,并且有了我的女儿,妈妈来到省城给我看孩子。有一次我打开教室的门,发现妈妈带着我的女儿站在门外,妈妈看见我有点尴尬,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只是冲我笑。女儿那时候两三岁,女儿说“妈妈,外婆带我听你上课”。女儿稚嫩的声音,让我一下子想起妈妈的梦想,此时此刻她或许在想着,这个讲台上站着的就是她的全部希望。我顿时眼眶一热,是的,我又接替着哥哥给妈妈当起了“教书先生”!妈妈的心灵再次的得到了满足。我立即对妈妈说以后我上课你尽管来听。从此妈妈不再躲着我,大大方方的带着我女儿来听我上课,只是依然站在门外。</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因为解决两地分居离开省城来到珠海,离开了教书行业。替妈妈当“教书先生”的事情我也就没有再想起来。</p><p class="ql-block"> 然而,命运再次给我们家送来惊喜。</p><p class="ql-block"> 弟弟大学毕业后本来是在县城政府机关工作。1992年,由于我的自私把弟弟一家从家乡调来了珠海,我想这样我们两姐弟在异乡也有个照应。没有想到弟弟来到这个企业不到两年就倒闭了,弟弟面临再次就业。没有想到上苍又给我们开了个玩笑,鬼使神差的弟弟居然又进了教育行业的门!</p><p class="ql-block"> 弟弟现在是一家小学的办公室主任兼教全校的计算机课程,弟弟又再次替妈妈站在了那个高高的讲台上!现在,弟弟已经在这里干了十几年,估计没有特殊情况,他是不会换岗了,也就是说他将为祖国的教育事业奉献到他退休。</p><p class="ql-block"> 妈妈的脸上时时放着光。说到他的小儿子,她会一脸的满足和心疼。妈妈现在老了,最听小儿子的话。我和哥哥讲话她有时候她不会听,但是只要是弟弟讲了,她便会奉为圣旨。老家有句话叫做“娘疼满仔(家乡俗话称最小的为满)”,这句话在我们家得到了最好的应证。因为这个小儿子是“教书先生”,因为他所从事的职业是最受人尊敬的职业,也是因为这个小儿子这么长时间实现和承载了她一生的梦想!</p><p class="ql-block"> 至于我的那个老外公他虽然输掉了他女儿的人生梦想,却因祸得福的在土改的时候他的成分被划为是贫农,而他唯一的胞弟却被划为工商业兼地主,在土改和文革中受尽了批斗。并且总算是我和哥哥弟弟还算争气,分别在不同的时候替妈妈圆了她这个当“教书先生”的梦。</p><p class="ql-block">写于2018年4月24日</p> <p class="ql-block">  父亲,我心中那座伟岸的山</p><p class="ql-block"> 记得大概是十来年前的一个周末,我们在父母那里吃完中午饭(我们每个周末都会去父母那边),弟弟一家和我们在一起聊天,不知道是聊到什么话题,父亲突然说,我们家祖上原来是姓朱的,因为到了元朝末年,一位大师观天像预测说,要改朝换代了,朱家将来要出天子。于是不久朝廷便下令诛杀朱姓人家。我们的祖先是从北方逃避诛杀而流落到浏阳一个小山冲来的,并且全族人更改姓氏为“黄”,因“黄“与”皇”同音,意即我们朱族家人里面是要出皇帝的。这话从父亲口中一出,吓了我一大跳。原来我们老黄家还有这么一个渊源啊!这可是前所未闻的啊!父亲还郑重其事的对着弟弟的儿子(也就是他的小孙子)说,这是他的爷爷告诉他的。他现在又将这个秘密传给他的孙子了,让他的孙子记住。</p><p class="ql-block"> 究竟我们老黄家的姓氏来历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现在已无从考究,但是仔细想来父亲那刚正不阿的性格和浓眉大眼的形像倒是与当朝某位退位的朱姓领导人有许多相似之处。</p><p class="ql-block"> 父亲出生在一个叫板桥的小山冲里。据他多次讲到他的父亲黄寿山也就是我的爷爷是从一个叫“三尖头(音)”的地方迁移到的板桥的,我的爷爷身上或许有着某种具有造反精神的血统,年轻的时候他就和他弟弟黄冬生(我的叔爷爷)一起去参加了红军,在一次战役中,叔爷爷血洒疆场,壮烈牺牲了,爷爷的一个眼睛受伤,只好退伍回了乡(我们家一直享受烈属待遇--这是后话)。爷爷回乡后当起了织布匠(我们当地称之为机匠)。爷爷奶奶一共生育了十二个孩子,我父亲是家中老大。因为爷爷只剩一个眼睛干活有诸多不便,父亲便早早就开始帮爷爷分担养家糊口的重担。父亲七八岁的时候就一清早上山砍柴,砍了一担柴然后自己挑到20多里路的小镇上来卖。卖掉柴火换来的几贯铜钱再买一些家用品回家吃早饭,当然那个早饭或许早就日上八杆了。然后再去读书。父亲只上了半年学,那时候的人们认为只要不是睁眼瞎、发了蒙就可以了。父亲回忆说,那上的半年学还是背着大妹妹(我的秀英大姑姑)去的。</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父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砍柴卖的同时也让他开阔了视野,到了十三四岁,他就到了小镇上一家豆豉坊当学徒。父亲勤劳肯吃苦,老板很赏识他,到十七八岁的时候,老板就让他跑水路到长沙押送货物。老板交代的事情,父亲从来没有出过任何差错,父亲很受老板的器重,直到后来全国解放。</p><p class="ql-block"> 到了土改,豆豉坊解体。父亲在小镇上分到一间房子与母亲成家后,就做起了苦力,当了一个搬运工人。有了哥哥和我之后,父亲也有个几次转行的机会,一次是区公所要招一个税务员,因为父亲上过学,并且自己又好学,会识文断字,会珠算。但因为他担心妈妈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太辛苦,而乡村税务员要跑方圆几十里去收税,有时候晚上也不能回家。还有一次是招工到跃龙供销社,这个离家里也是有20里山路,不能天天照顾到家庭因而作罢。为此事,父亲后来一直后悔。如果父亲在税务部门干到退休,比起当搬运工来说,不知道要强多少倍啊!父亲凭着做苦力流血流汗、辛辛苦苦养活我们一家四口。</p><p class="ql-block"> 记得在1960年全国自然灾害闹饥荒的日子里,那时候人们都是吃集体饭,粮食是定量的,极少的粮食加上没有任何油水和荤腥的菜,人人都吃不饱,我和哥哥一个六岁一个四岁每天晚上在食堂的饭桌上吃完自己的那一点点饭不肯下桌离开,等着父亲把他那一钵子饭一分为二给我和哥哥,吃完这个加餐俩人才放下碗筷离开桌子。父亲则每天晚上都没有吃饭,吃点野菜充饥,第二天还要干重活。至今想起来我还恨自己,怎么那么不懂事。后来长大一点我就对家人说,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父亲的那一钵子饭。是父亲的慈爱救了我和哥哥,我们一定要好好报答父亲。每当我说起这个话,父亲的眼中总是泛着泪光,他总会说看着自己的孩子吃不饱不肯离开饭桌,哪个父母心不疼啊。我这辈子都不曾忘记父亲的那钵子饭,我一直很听话,好好读书,就想长大后给父亲争光,孝敬我敬爱的父亲!但是父亲的恩情我没有报完,他老人家就离我们而去了,我懊悔莫及,只愿他在天堂没有病痛,没有饥饿,没有烦恼,有的只是开心快乐,健康富足,敬爱的父亲,您一切安好!!!</p><p class="ql-block"> 大概是在1963年,生活刚刚好了一点,住在板桥冲里的大叔叔20多岁因病逝世,爷爷也因枪伤在小姑姑出生前两个月逝世。奶奶带着只比我哥哥大一岁的小叔叔和比我小两岁的小姑姑到小镇投奔我父亲。一下子家里的人口增加到七个,不多久我的弟弟又出生了,八口人八张嘴,全靠父亲一个肩膀挑起这个重担。实在没有办法,奶奶只好把小叔叔送给一个张姓人家,张家没有小孩,小叔叔去到他们家过上了好日子。而我们一家仍然是紧巴巴的过着苦日子。这段时间里,我不知道父亲和母亲是如何熬过来的,我只知道,父亲含辛茹苦,拼命劳作,省吃俭用的想尽一切办法,白天上班做苦力,下班自己在荒野里挖地种菜,我们小孩子到外面农田里挖野菜,养猪,养鸡,还养过鹅,养过一只羊。虽然家穷,但是对我们小孩子的学习父亲一直很支持。当时我的小姑姑学习成绩一般,父亲的一个同事就劝父亲不要让她读高中了,找个事情让她做,也可以减轻一点负担。但是父亲的回答让我记忆犹新,“只要她(我小姑)能够考上高中,我就让她读,书读多一点总是有用处的,现在苦一点,将来长大了就好了”。由于父亲的坚持,我们四个小孩(哥哥、弟弟、小姑姑和我)都读到高中毕业。</p><p class="ql-block"> 父亲一生除了吃苦耐劳、心地善良,从来不抱怨,另外就是性格耿直,大公无私,赢得了小镇上所有人的好口碑。大概是在1966年,父亲被全镇人推选为街道上的书记兼主任。当了个小小官,父亲从来没有为私事行使过任何权利,而是实实在在的为小镇上的人们办实事。人人都信任我的父亲,无论是大事小事,人们总是跟我父亲商量,让我父亲拿主意。每天早上一开门,总会有人上门,告状的、求帮助的都有。父亲从来都秉公办事,不偏向哪一方,有求助的父亲必然帮助,大家都对父亲充满了信任。记得有几个青年人找对象,都让我父亲给他们作主,都说“黄主任认为要得,那就要得了”。</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正直必然会让那些贪图小利的人记恨。记得老街上有一个人喜欢偷偷摸摸,爱占小便宜。送去部队一年后就被退回,然后在一个林场参加工作又被开除。父亲觉得他是一个大龄青年了,没有个工作也不好,都是乡里乡亲的,便安排他在小镇上担任工厂采购员。没想到他出差回来就偷了同房间人的一双皮鞋。后来那人顺着招待所的登记名字找到小镇来了,那人先是找了我父亲,然后父亲带他去到那个贪财之人家里,结果人赃俱获。父亲也因此得罪了这个小贱人。从此以后,他处处为难父亲,但父亲从不后悔,他说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凭良心做事,看不得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父亲的正直更多的是带给他极好的信誉。</p><p class="ql-block"> 父亲接手小镇上的书记时,镇上的财政情况非常糟糕,帐户上是亏损的。父亲上任后想尽一切办法搞活经济,他经手创办了一个塑料厂,一个蚊香厂,一个弹棉花厂。当时创办工厂需要启动资金,镇上没有钱,父亲就去信用社找到主任贷款。然而贷款需要抵押物,镇上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抵押。但是还是给父亲批了钱,信用社的主任说,我贷款给你,就冲着你这个人的人品,我相信你不会赖账,相信你一定能够把厂子搞起来。就这样,父亲就是凭着自己的人品贷来了款,把厂子全部都办了起来。不光解决了小镇上所有闲置人员的就业问题,让大家每个月准时有工资领,而且很快还清了贷款,镇上的财政也由原来的亏损几百块钱到盈余两万多块钱。在那个年代,两万多块钱在小镇上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但是对父亲来说,那就是做了一件好事而已。他每个月仍然是拿着3―40块钱的工资直到他退位。</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善良、父亲的正直、父亲的无私、父亲的宽容忍让和父亲的担当让他在我心中成了一个伟岸的丰碑,一座巍峨的高山,父亲的形象是那么高大,以至于我特别喜欢闻父亲身上的那种味道。有一次父亲的工作服脱下来准备洗,我手捧着放在鼻子前面一闻,父亲的汗味让我觉得那就是父亲的味道,父亲的味道就是流血流汗的工作责任,敢于担当的工作勇气,父亲的味道就是一种给人踏实的味道!</p><p class="ql-block">父亲离开我已经整整三年,他人虽走了,但是他活在我心中一辈子,下辈子我还要做父亲的女儿,下辈子我还要他做我的父亲!</p><p class="ql-block">2018年5月16日18:05</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纪念父亲</p><p class="ql-block">您头顶蓝天,为我们撑开了一片天空,</p><p class="ql-block">您双手一划,拨开了周围的乌云。</p><p class="ql-block">您双肩挑起了家庭的生活重担,</p><p class="ql-block">您笔直的脊梁体现了一种无私无畏的精神。</p><p class="ql-block">您乌黑上挑的浓眉透出一种刚毅,</p><p class="ql-block">您温和的眼神里流露出一股温馨。</p><p class="ql-block">您一身铮铮傲骨,藐视一切困难,</p><p class="ql-block">您有细腻丰富的情感,给我们展示了“孝、义、忠”的传承。</p><p class="ql-block">这就是我的父亲,</p><p class="ql-block">一个朴实、忠厚、刚直不阿、有责任、有担当的父亲!</p><p class="ql-block">有您在,我心中无比踏实,</p><p class="ql-block">您走了,我的思念随您去远行。</p><p class="ql-block">您一生光明磊落、正直善良,</p><p class="ql-block">做您的儿女,我没有做够,还想下一程。</p><p class="ql-block">我还没有孝顺您和母亲,</p><p class="ql-block">我还没有来得及感恩......</p><p class="ql-block">我记住了粮食饥荒时您每天省下来的那碗饭,</p><p class="ql-block">我记住了爬在您背上去上学时您的体温。</p><p class="ql-block">我记住了骑在您头上看过的电影,</p><p class="ql-block">我记住了您将幼小的我抱在怀中的那份安宁。</p><p class="ql-block">我记住了您工作服上汗水的味道,</p><p class="ql-block">我记住了您看见我的女儿出生后喜悦疼爱的神情......</p><p class="ql-block">父亲啊,我敬爱的父亲,</p><p class="ql-block">您在天堂还好吗?</p><p class="ql-block">想起您我就泪水淋淋。</p><p class="ql-block">任何话语都是那么苍白无力,</p><p class="ql-block">唯有这句话我再要说一遍:</p><p class="ql-block">下辈子我还要您做我的父亲!</p><p class="ql-block">2019-6-16</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烟雨涧口</p><p class="ql-block"> 毛毛细雨从昨晚一直到今日中午,纷纷扬扬的下个不停,给清灵秀气的涧口塅带来一种朦胧的美。</p><p class="ql-block"> 我住在同下乡的花莲妹妹家的乡村别墅二楼朝南的房间,房前是整个涧口塅,房后就是波光潋滟、平缓流淌着的浏阳河。房前房后的树上住满了许许多多的“飞来客”。每天早上五点半左右,这些客人们都会准时起床,然后集中开会,大家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长尾巴的黑鸟头上有一丢丢鲜红的羽毛,它的嗓子特别大,其他种类的我也都叫不出名字,总之它们都好勤快、起得好早,热闹非凡,它们的会议开的时间不长,持续大半个钟大概六点钟以后,便全部息了声,这时我接着睡觉,而它们却各自分头忙活去了。</p><p class="ql-block"> 八点钟我起得床来,窗前向远方观望:若是晴天,整个涧口塅的景色可被尽收眼底,而今日它却被烟雨锁住,远处的树林山坡只剩下朦朦胧胧的影子,近处一片片的造型苗木修剪得十分规整,像一个个小圆包,走近一看,红檵木的紫叶还留有少许鲜红的花,还有一望无际球形树木绿的那么青翠、黄的那么鲜嫩,那些略高一点的不知名树木青绿和石楠的棕红,形成了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纷纷细雨把树叶上的或有或无的尘土洗得丝毫不剩,留下的只是苍翠者本身。</p><p class="ql-block"> 花莲妹妹给我们准备了丰盛的环保绿色早餐,让我们尽兴享用。餐后,雨也还没有停止的迹象,我们三人便在家烤着火,玩起了扑克游戏,玩着玩着,天空似乎亮了起来,雨似乎要停歇了,我撑起一把小伞在村子里游逛开来,尽情享受着雨后的清新。偶尔一只雀鸟飞过,耳边忽闻扑扑声响,时不时远处传来一阵阵鞭炮声,这是村人祭拜先祖燃放的,鞭炮声过后,又是一阵寂静。干净整洁美丽的村庄就是一个大花园,我在花园里游游荡荡,偶尔碰上一个老乡,跟他一聊,竟然还记得我,还说出了我的名字,并且还看过我演过的小剧花鼓戏,令我十分惊讶和激动。聊天中他们感慨说我变化好大,原来是个小美女。听后,让我好无奈,人老珠黄啊!</p><p class="ql-block"> 美丽的涧口村,我喜欢你的整洁漂亮,我欣赏在高处的一览无余,我想念过去在你身边的日子,我想回到从前,再与这里的人们一起劳动,再唱一曲采茶调,再当一回农民</p><p class="ql-block">2021-4-3</p> <p class="ql-block">抹不去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家乡的冬天</p><p class="ql-block"> 我的老家在湘中地区的一个小镇上,一条有着百余年历史的老街,长约两公里左右,大约四、五米宽的街面铺满了麻石。街道两旁的房子都是那种现在只有在贫困地区的农村可以见到的黑瓦房,但是在那个年代还算得上是好房子。临街的房子大部分是两层,木板门面,都是商铺。木板是活动的,白天可以一块一块取下来,晚上再装回去。我们家是父亲土改时分到的一个陈姓家族的祠堂里的一间屋。祠堂的房子只有一层。</p><p class="ql-block"> 冬天一到,必定有几场大雪。一般到了下雪的时候,学校也放寒假了,不用早起去上学,孩子们都是赖床的,谁也不想在大冷天离开温暖的被窝,直到父母把饭菜做好了,叫过三、四遍才极不情愿的起床吃饭。然而下雪天就不一样了,一旦听到下雪了,所有的孩子都没有半点犹豫,一咕噜爬起来,惊讶大千世界给我们带来的不一样的景象。</p><p class="ql-block"> 雪一般在傍晚开始下,悄无声息的一夜堆聚,到第二天一清早,屋顶上就会有厚厚的一层,像是给屋顶铺盖上了一层白色的绒毯。随着人们早上起床烧火做饭、温度的略为升高,厨房屋顶的雪便开始融化。顺着瓦沟往下淌水,给那一小块屋顶融化出一片瓦色。但是由于空气中温度太低(那时候的冬天零下三、四度是常事,曾经有一年冬天最冷气温达到零下七度),从瓦沟里流出来的雪水瞬间凝固成冰,慢慢的冰柱的长度就与地面的冰雪连接起来了,这的确是一道奇景。每每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们小孩子就最为开心了。不管男孩还是女孩,大家都兴高采烈的在雪地里打雪仗,两对人马各站街道一边,十来米的距离,打得不可开交、不亦乐乎。雪地里打雪仗不但不冷,而且越打越热乎,不一会儿后背都会出汗。玩够了、发热了就把那个两三米高的冰柱子敲下来,一人一根直往嘴里塞,没有任何味道,只有一股浓浓的烟味。然后再拿着冰柱像手执兵器一般,相互一阵比划......</p><p class="ql-block"> 那个年代国家还很贫穷,物资极度匮乏,布匹、棉花都要凭票供应,一个人一年也就几尺布票,完全不够用。冬天里最大的担忧是衣不够御寒,特别是小孩子,身体在成长中,衣服越穿越短。而一年中一般家庭也就请一次裁缝上门做新衣,有的也许两三年才做一次,一人一年能够添一件新衣就很不错的家庭了。</p><p class="ql-block"> 记得一年冬天,天下着雪,妈妈见我们棉衣太短,不足以御寒,便将她的旧棉袄修改缝补了给我和与我年龄相仿的小姑姑穿。妈妈给小姑姑一件大胸襟的,为此小姑姑有点不乐意,因为那种衣服当时是妈妈级别的妇人穿的,小孩子没人穿。殊不知那种大胸襟的衣服才真正的保暖,而且在现在的年轻人眼中,穿这种衣服是一种时尚,特地要追寻这种民族风。可那时候却不一样,妈妈只好安慰她说外面穿上罩衣就看不见了。为了平衡一下小姑姑的情绪,妈妈还给我们做了新鞋子,小姑姑那双是红色的面子的鞋,妈妈特地在上面绣了一朵花,而我的那双是利用一双破旧胶鞋的底,上面加一个面子的鞋。那时候的胶鞋质量是真的好,上面的布面穿破了,底子还是好好的,妈妈就给这个胶底再缝上一个红色的鞋面,这就是我们过年的新鞋...</p><p class="ql-block"> 尽管小时候家乡有各种不如意,冬天是那么寒冷,但是家中的炉火始终在火盆中跳跃,家中始终充满了浓浓的爱意...。这一切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记忆中,令人念念不忘。</p><p class="ql-block">2020-12-9</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看电影</p><p class="ql-block"> 我出生于上个世纪50年代,那是个物质和精神都十分贫乏的年代。整个小镇只有一家电影院,电影院里开始是有座位的,由于一年中放不了几场电影,一旦有一场电影放演,正规买票看电影的人不是太多,当放演到最后只剩半个小时左右,守门人便放开了闸门,那些专等着白看电影的人便一哄而进,挤爆脑袋往里钻,后面没有座位的地方一下子涌入许多人,把前面的木制座椅挤得七歪八扭,加上电影结束后,无论是前排就坐的还是后面看免费电影的都急于想出去,时常有人从座椅上跨过去,一顿拥挤,哭爹叫娘的一片混乱,久而久之,那些座椅也就摇摇欲坠、七零八落的散了架,只有全部退出历史舞台。</p><p class="ql-block"> 我们家人口多,家境贫寒,记忆中我所看的电影都是由父亲带我们去看的那些最后半个小时的免费电影。</p><p class="ql-block"> 时间过去了几十年,我现在仍然记得我看的第一部电影是骑在父亲肩头看的。那时候我还太小,整个故事我看不懂,电影里有可怕、恐怖的镜头,我就把头低下来,双手蒙住眼睛不敢看,然后一个劲的叫父亲“我要出去,我不要看了”,只有看到开心祥和的镜头,父亲就叫我“现在不害怕了,快睁开眼睛看”。所以那次我只记住了那个电影其中的一个情节:在一片油菜地里,开着满满的油菜花,一个叔叔在地里摘了一小束菜花,问菜地另一边的小女孩想不想要这束花花,小女孩双手高高举起,一边开心的跳跃着“我要,我要!”然后那个叔叔就让这个小女孩在菜地里追着叔叔跑...当时的背景音乐也是非常好听的,一种欢乐的氛围围绕着我,我牢牢的记住了这个镜头,直至多少年以后。</p><p class="ql-block"> 长大后,我常常想念这部电影,我想一定要重新看一次那个电影。因为那时候太小,也不知道那是哪个电影里的情节,我问父亲,父亲带我看过许多电影,他怎么可能知道我记住的这个镜头是什么电影中的?那时候国产也就那么一些电影,再加上我们乡下小地方,往往都是一部电影片连续在一个地方要放几次,但是我却始终没有再看过那个镜头。</p><p class="ql-block"> 经历很长一段时间,大概一二十年后,在一个大概是重温老电影节目中我偶然重新看到了这个镜头,这令我激动得一下子跳了起来,就是这个镜头!我知道了,原来这个电影名字叫《苦菜花》,讲述的是胶东地区人民抗日的故事。时隔几十年,虽然我没能再次看到这个电影,为了圆梦,我特地去找了这个故事的原著看了一遍。心情非常激动,故事情节至今难忘。</p><p class="ql-block"> 时代在进步,特别是媒体的进步可说是飞速发展,电影、电视、电脑、手机上想看什么随时随地即可欣赏。但却没了那种渴望、没了那种神秘感、更是没了父亲温暖的肩头,也就没有了那种心情。往事不堪回首,儿时的美好时不时的在脑海中萦回,那是我们这代人的情怀和记忆,不可磨灭。</p><p class="ql-block">2020-12-17</p> <p class="ql-block">我所认识的袁隆平先生</p><p class="ql-block"> 上午11点多钟看到假新闻说是袁隆平先生过世,我的血压噌噌往上蹦,后经我同学确认(袁先生身边人员)是假消息,我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立即向各个传谣群辟谣。刚刚经过同学再次发声,袁先生于下午13:07仙逝,忍不住眼泪哗哗的顺着脸庞流下来,回忆许许多多与先生交往的细节,犹于昨日,历历在目,所有的一切一齐涌上心头....</p><p class="ql-block"> 记得那年我和我丈夫一起去长沙看望先生,正巧碰上一家有名的公司给先生家寄来一箱香梨,先生赶紧给我拿来好几个,叫他秘书给我洗干净,叫我吃,然后一个劲的问我,好不好吃,是不是“落口消融”(湖南俗话,意思是香甜细腻,没有任何渣),当然是非常好吃,我离开的时候,先生吩咐秘书给我捎上几个回家;</p><p class="ql-block"> 记得有一次我带着女儿去了长沙看望老先生,晚上坐在先生家沙发上,女儿看见先生家的一只猫好可爱,便去和猫玩,没想到猫和女儿不熟,小爪子一挠过来,把女儿的脸上挠破了一点皮,先生的夫人邓老师说,不怕不怕,不要紧,我们经常被它挠破皮肤。然而先生却连夜安排车先去市一家医院拿疫苗,连夜安排医生给我女儿打上了疫苗。他说,不行啊,小黄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可千万不要出差错;</p><p class="ql-block"> 记得那是1998年冬天,我去拜访先生,我当时要打印一份资料,然而杂交水稻研究中心的打印机坏了,我得跑到外面路边的打印店去,先生看路程有点远(大约两公里),不巧中心的车也不在家,先生随即拿了个钥匙打着了他平时骑着下田头的摩托车的火,然后亲切的跟我说“我送你去,你坐我后面,你可得抱紧一点,这条路不好走,坑坑洼洼的,会颠簸,不要摔下去了哈”;</p><p class="ql-block"> 记得第一次请先生来珠海,给市渔农委作报告,先生直夸珠海街道整洁干净,没有高楼大厦,但完全可以与欧美发达国家媲美;</p><p class="ql-block"> 记得先生送给我一本他的自传,认认真真在上面签上他的大名,然后说小黄是我的忘年交小朋友,一定要签好名;</p><p class="ql-block"> 记得那次陪先生一起去澳门,我们在葡京玩了几个小钱,先生想去楼顶看看,考虑到先生的安全,我劝先生不要去,先生一脸的不舍,那神态完全像个孩子......</p><p class="ql-block"> 记得先生说他每天晚上都要打牌,打输了就钻桌子,一次他告诉我“昨天晚上我输惨了,一连钻了37次桌子”,说话间透出一种孩童般的笑容;</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袁隆平先生就是这么一个平易近人,细心体贴的老先生;看到他老人家就想起了我的老父亲,真实、善良、和蔼、幽默博学、兴趣爱好广泛的人,不知道的人看见他就像见到一个可爱的小老头,就像你我身边、周围的一个随处可见的慈祥的老爷爷。</p><p class="ql-block"> 先生走了,他去了一个极乐世界,那里没有病痛,那里的人都有饭吃,只是那里的水稻不够高,还需要他去把它们变高,变壮,先生就可以在下面乘凉了。</p><p class="ql-block">先生,您又得忙一阵子了。</p><p class="ql-block">2021-5-22</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的农村时光</p><p class="ql-block"> 我高中毕业正赶上上山下乡的中间时段。一毕业,我的户口即被转去到了母亲带着哥哥早几年就下去的地方----涧口塅。</p><p class="ql-block"> 涧口与我的家隔着一条小河,我上小学时每天穿过整条街后再沿从河边走过最后一段路,就到了学校。学校在河的西南边。尽管每天都可以从河这边望去河的对岸,那边是乡下,在那个物资匮乏,全民贫穷的时代,多少河对岸的姑娘想嫁到这边来,因为这样就可以洗脚上岸、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赚粮米的日子,几乎没有人会想起嫁到乡下去。我们也从来都不会想过自己也成为一个“农村人”。</p><p class="ql-block"> 记得当年负责动员城镇居民下乡的工作人员叫刘自强,矮矮胖胖的,开完动员大会,又挨家挨户去作思想工作。我父亲是党员干部肯定要带头作表率。那时候的一句口号是“我们也有一双手,不在城市吃闲饭”,虽然小镇算不上城市,但是我们家吃的是国家定销粮,农活是绝对没有干过的。我的小学小伙伴们有相当一部分是从河对岸农村来的,他们那种对我们的羡慕眼神一到放学就被我们看得清清楚楚,因为我们放学后不需要去挣一气工分,或者是挖野菜喂猪。我们最大的劳动就是去小河里挑水,而小伙伴们都喜欢相约一起去挑,排成一个队,迈着整齐的步伐,大家都干劲十足,十分开心。自从这个“下放”的程序一启动,我们高中一毕业,无业可就,也就自然转去农村劳动了。</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我非常痛恨那个姓刘的矮胖子。记得一年“双抢”(抢收早稻和抢种晚稻),本来早上出门是太阳旺旺的,结果到了半晌,天空雷声大作,暴雨哗哗的,我不巧的是那天身子不舒服,我们一身都湿透了,只好顶着大雨一路往家跑,还非常担心被雷电击中,我心中突然出现一个念头“要不是那个刘自强让我们下放,何至于来受这份罪”?回家后记得父亲在家(父亲因为有工作,他是不需要下放的),我说了一句“恨死这个刘自强了”,父亲看到我们湿漉漉的一身,满头满脸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雨水,他心疼得跟我说了一句“以后不要去了,爸爸养活你”,听到父亲这句话,我的眼泪哗的一下顺着脸往下淌,父亲这下看清楚了,叹了一口气“还不是因为穷吗?不然的话,何至于让他唯一的女儿去受罪”?这是父亲心中的潜台词,我读懂了父亲哀叹中的一切,马上停止了哭泣,悄悄地去换衣服,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在父亲面前掉过泪,再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怨恨情绪。</p><p class="ql-block"> 那两年多的时间里,我跟社员们一起劳动、插秧、收割、除草、种花生、砍甘蔗,人家干什么,我们也干什么,但是却拿着比一般妇女低的工分。一般妇女拿八分,我们下放的这一批拿七分,显然我们干不过她们,因为我们是新手,因为我们力气不够大。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我被调往大队茶场。</p><p class="ql-block"> 大概是我下放一年的时间里,大队党支部为了搞活农村业余文化生活,把我们几个比较活跃的年轻人抽到一起,从此白天我们在茶场从事劳动,晚上我们把全大队的活跃分子组织起来排练文艺节目。晚上的排练也记工分,我印象中好像是晚上记两分工,我是记工员。那时我是大队团支部副书记同时又兼任了文艺宣传队长、导演。那时候湖南农村非常时兴一个剧本叫《送货路上》,我们就排练了这个剧本,我在其中担任女一号。剧情主要内容是提倡移风易俗,喜事新办。排练好了我们就利用晚上时间到大队的每个生产队去巡演,每到一个生产队演完,这个生产队便会招待我们一人一碗猪油煮面,尽管没有任何添加的菜,但是那时候吃一碗猪油煮面也是极不容易的。我一直非常感激那个大队书记,既减轻了我的劳动强度,工分也拿得高了,然后还有面吃,还有无尽的欢乐和玩耍。那一阵子是我生命里一段美丽的时光。后来我去上大学,我的女一号被人取代,那是文艺宣传队不得已的做法。最为让我记忆深刻的是一个学期过去寒假来临,我还曾经被那些小伙伴们邀请回去再去演了一场,他们说大队的贫下中农还是喜欢看我的表演......</p><p class="ql-block"> 四十多年过去了,回想起那一切,好像发生在昨天,青春是多么美好!那些美好历历在眼前,直令人念念不曾忘!</p><p class="ql-block">2021-6-17</p> <p class="ql-block">时光</p><p class="ql-block"> 俗话说,人到老了爱念旧。可不是吗?人一旦退休,像我等无任何专业技术或是人脉关系、小孙孙又姗姗来迟的人就只有宅在家中,无所事事,一大把的时间只好用来回忆过去。</p><p class="ql-block"> 回忆过去并不是什么坏事,想起从前的美好,或许会给寂寞、空虚的思想灵魂带来小小快乐。</p><p class="ql-block"> 我时常在回忆中度过。今日里又将记忆中的过往从头到尾搜了一遍,发现一些片断,我把这些片断串起来,形成一段文字,就为着有事没事时翻出来看看,以打发这无聊的时光。</p><p class="ql-block"> 童年留给我了几个片断有的美好而温馨,有的印象深刻而懊悔:</p><p class="ql-block"> 第一个片断是那件新衣。印象中我记得我曾经有过一件花棉袄,是那时候最时髦的列宁装式样的花棉袄。棉袄外面布料是枣红色,上面点缀着一朵一朵的深、浅绿色的五瓣还是六瓣的花,花开在小小的枝头上。与棉袄相配的是一件大红颜色的罩衣,罩衣上面的花是蓝色的,均匀分布在布面,不算太挤,也是列宁装式样。这套衣服在我童年记忆中扮演了一个十分温馨和美好的角色。我非常喜欢这件衣服,因为棉袄要等到冬天才能够穿,我就一天到晚盼望着冬天到来。夏天的日常,我会打开衣柜去看那件花棉袄和花罩衣,有时还会爱不释手的捧着新衣贴近我的小圆脸,闭上眼睛自我陶醉一番(那时候不知道“自我陶醉”这词,这是我现在给加上去的)。凭着现在的记忆,那个衣服大概能够穿在四、五岁小朋友身上,但那时的人请裁缝师傅来家做衣服,都要做得比较大,特别是小孩子的衣服,因为小孩子一年一个高度,这样一件衣服可以多穿好几年。那时的我估计是三、四岁的样子。虽然有新衣服,但是一般情况下是不穿的,那个花棉袄一到冬天妈妈就给我穿上了,但是那个新罩衣却要等到过年或者走亲戚方可穿,平时是外面罩一件用农村大布(自家用棉花纺线织的布)做的、染着深蓝或者黑色的棉布罩衣。那时候我就一直盼着过年,目的就是想穿上那件新衣。穿上新衣的一刻,那种喜悦心情我现在也无以言表。那件衣服就像一条欢乐的线条,穿插在我的童年过程中,带给了我好多好多开心和满足,至今无法忘怀。</p><p class="ql-block"> 第二个是一个绿色的搪瓷碗。 大人们都上工去了,小朋友就呆在幼儿园。在那期间,老师教了什么完全没有印象了,只记得那个吃饭的搪瓷碗。一到吃饭时间,小朋友就排队走到教室后面那面墙边,取下挂在墙上搪瓷碗。一人一个,挂了一溜子。大部分的碗的外面是深绿色的(也有个别的是绿白相交的花色),里面是白色的,在碗底一圈的碗篼上有个小小的圆洞,这个洞是用来穿绳子的,每个人的碗都穿一条绳子,然后都挂在墙上。我常常会想要那个带了一点白色的花碗,但总是被前面的小朋友拿走了。尽管如此,拿不到花碗的不快很快就被打到碗里的饭菜吸引,忙着吃饭,早已把这个碗有没有花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p><p class="ql-block"> 与搪瓷碗有关联的事是吃饭。吃的好不好不记得了,只记得刚开始是可以吃饱的,后来就吃不饱了。</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吃的是集体堂食。一张高高的方桌,四面摆放一条长条形木凳(我们那里的土话叫梭suo凳),一条梭凳坐两个人,一桌就是八个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哥哥吃完饭不肯下桌子,一直要等到父亲晚上的那个钵子饭一分为二分到我和哥哥的碗里,吃完这个加餐才肯离开。那时候真的太小,哪里懂得“尊重、体贴”的含义,只知道饿了要吃饭,父亲也就那点份额,给了我们兄妹俩,他就只能吃点青菜充饥...这个事情一直是我的一个痛,我们两个无知的孩子让父亲挨了那么多饿,父亲忍住饥饿还要干体力活......</p><p class="ql-block"> 第三个片断是上学。我是六岁上学的,哥哥比我大两岁,我上学时,哥哥上二年级。我们那里的小学叫“镇头完全小学”。到开学报名时间了,哥哥领着我去到了学校礼堂,老师在礼堂中间放了几张桌子,老师坐在桌子后面,想入学的小朋友排着队经过老师一个一个考问,比如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还有几个简单的数字加减。轮到我时,哥哥看到前面那个拖着长长的鼻涕的李姓男孩子几个问题都答不上来,担心我也一样过不了关,便提前躲在桌子下面,给我比划。名字、几岁的问题很快答完,老师问几个简单加减法,哥哥就比划着想告诉我,而我却完全不理他那一套,当着老师的面说“哥哥你不要说,我都知道”,这时老师侧过头,一下子就看到躲在桌子下面的我哥哥,当即责问哥哥“你是哪个年级的?躲在这里干什么?”,吓得哥哥立即跑到老远。回家的路上,哥哥一个劲的埋怨我,并且很害怕隔天上学挨老师批评,我回家就告诉妈妈,说哥哥帮倒忙,那些题我都会做。爸爸妈妈看到哥哥想帮妹妹,很开心的笑了。</p><p class="ql-block"> 小学期间我都是学校和班级的好学生,那时候就是两门主课,语文,算术,我的两门功课成绩都非常好。语文里拼音,记得班主任周老师下课就叫我到她办公室,给我出各种各样的拼音题目,我全部答对。她让我当班长,并且协助老师早上检查上学同学的作业。有一天,一个男同学没有完成作业,我批评了他,然后他是如何惹怒了我,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脾气暴躁的我抓住教室门口的凳子朝教室里面扔过去,不巧正好砸中了一个刘姓同学放在窗台上带的中饭饭碗(那时候住得远的同学中午带饭到学校吃),这下子可把我吓坏了,刘同学叫来他上三年级的姐姐,要我赔他的碗,不知道哪个同学立即叫来了老师,老师调解的结果是我不用赔碗,老师在学校饭堂拿一个碗将刘同学的饭菜倒在这个碗里,他姐姐也就没有说其他的,就走了。记得周老师没有批评我,但是我的小脾气着实让她“开了眼界”。</p><p class="ql-block"> 小学时我当过少先队的中队长,这个话题在其他段子里写过,也是小小的风光了一把。</p><p class="ql-block"> 初中时间段也就是13-4岁的时候有一件事想起了也蛮有趣:小镇上一个小伙伴被我一个袁姓同学的弟弟给扔的石头打中了脑袋,她跟我说,我当即十分仗义的带着一帮人来到袁同学家,碰上袁父在门口卖钓具,我就冲着他们家叫唤,让打人的小男孩出来,但是他始终躲在家里不出来,他父亲也不理我们,我最看不起这种没有担当的人,一气之下从地上拣了一块砖头朝他们家客厅里扔进去,差一点打中他们家的煮饭锅。他妈妈跑到我家给我妈妈告状,害得我妈妈说着好话赔不是总算是平息了这个风波。这是初中时间段办的唯一一件出格的事。</p><p class="ql-block"> 值得一提的是高中那个时间段的几件事。</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正值WG中期,唱样板戏是娱乐节目的唯一。样板戏都是京剧版本,我们湖南有湖南的地方戏剧叫花鼓戏。花鼓戏调子柔和优美,特别是唱悲苦、凄楚的调子非常有感染力。在样板戏垄断整个影剧界的年代,也就顺理成章的被改编成了花鼓戏版本。记得《沙家浜》里的一段经典唱段“你待同志亲如一家”,我提前学会了唱,老师就命我在音乐课上把它教给班的同学,我拿着歌本,学着老师在课室里走来走去的模样,教大家唱这个段子,好不得意。</p><p class="ql-block"> 最为搞笑的是我高中最好的闺蜜陈晓玲同学有一次问我“你还记得你从讲台上劈叉跳下来的那次吗?当时你痛得坐在地上老半天没有起来,还是我扶你起来的”。她这一说让我想起了那时候的我也是非常爱玩并且虚荣心十足,看样板戏《智取威虎山》里的场景,杨子荣一个高台上往下一跳的动作,我说我也会从一个高台上劈叉一字马下来,在一次课间,我爬上讲台,一个一字马向下一跃,结果,就那样了....</p><p class="ql-block"> 后来还有一件事令我印象深刻就是临近高中毕业,我在教室里黑板上写了一段话,意思是我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后面来的学弟学妹们你们一定要记住这个大大的我之类的话语,结果被校长叫去办公室一顿训话“小小年纪,不学好,刚刚毕业,就这么标新立异等等等等”之类。现在想起了真的好好笑。</p><p class="ql-block"> 青春,正如那些调皮捣蛋的男孩子们说的那样,“谁还没有个年轻的时候?谁读书没有留过级?没做过几件印象深刻的事,岂不是辜负了自己的青春”。我曾经年轻过,我曾经捣蛋过,我曾经出过很多洋相,没有过这一切的一切,现在我从何而来怀念这些有趣又顽皮的过往?人若自始至终一本正经,那又还算得上年轻过吗?!这一切说明,年轻人该犯的毛病我也犯了,该混的时候我也混过,只是该留级的时候我没有留过级,因为我没有特意把会做的题做错。这也是人生一个遗憾了。不留遗憾多没趣啊!</p><p class="ql-block">2021-7-25</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中秋</p><p class="ql-block"> 一栋普普通通的三层小楼,与其他同样简朴的二或三层小楼或纵或横的排列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山字形状,被四周高高的新开发的楼盘围在中间,与之相比,显得那么矮小。尽管如此,这丝毫不影响门前的两株清瘦桂花树向外吐露着自己卑微的芳香,像是一个清贫的书生家境虽不富足,但骨子里的傲气却一直让他高昂着头颅,不卑不亢的唱着他内心的梦想之曲。</p><p class="ql-block"> 这里是醴陵,我哥哥嫂子的家。此地民风朴实,或横或竖的小巷子中的街坊们都喜欢站在巷子中端个饭碗,聊着各自的每日见闻和家长里短,叽叽喳喳的略带赣音(此处紧挨江西的西部)的湖南话,我几乎一早晨也没听出个子丑寅卯。但是,大家的那份热情与豪爽,语调里的抑扬顿挫时不时的将人吸引,忍不住一时半会的我总要探出头想听个究竟...谁家来了个外乡人和亲朋戚友,第一天,大家必行注目礼,而此后见面了就打招呼或者给你一个微笑,似是熟人朋友一般。我每次回去都要住上几天,邻居们便拿我当自家人。一位邻居种了好多的多肉植物,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的非常可爱,我呆在她家门口欣赏了好一阵子,又向她请教种植秘诀,她非常耐心的赐教,临别时还送了我一盆,下次回来,问了我的肉肉长的情况,再送我一盆,直令人感觉种不好这个小肉肉都对不起这位热情的邻居。</p><p class="ql-block"> 言归正传。我哥哥是在下乡中被借去代课然后招工过来此处,四十几年过去,他似乎已成了大半个醴陵人。他跟我说话时,我免不了总要再反问一句“你刚才说什么”?来的次数和时间长了以后,大部分能够听懂,但对于冷不丁的一两个单词还是拿捏不准。</p><p class="ql-block"> 近四十年的时间,看着这个小城的变化,一条清清的渌江水穿城而过,渌江两岸经历了从邋遢破败到美丽的蜕变,江上的桥也从原来的一座到现在的好几座,并且有一座新桥白天干凈整洁、热闹非凡,一到夜晚的灯火通明、火树银花,成了本市市民休闲、散步、观景的好去处。</p><p class="ql-block"> 记不清有多少年了,我们没有在这个时候回来,特别是在这个节日。老妈妈身体健康住在这里,哥哥照顾得很好,头脑清醒,过了88岁大寿(今年五月生日,米寿),走路明显比原来慢,可以用慢慢吞吞、颤颤巍巍来形容,我想扶着她,她把我推开,说自己能走。总之还算是硬朗,估计再活个6-7年、到95岁没有问题。</p><p class="ql-block"> 中秋节,是阖家团聚的日子,这里东边与我的老家浏阳相接,也是烟花爆竹的产地之一,加上不禁烟花爆竹,从清晨开始,各处爆竹此起彼伏,响个不停。哥哥告诉我,这里的人们每逢初一、十五都要放爆竹,只是不知这究竟是为了是驱邪还是庆祝。一整个上午,哥哥嫂子在厨房忙碌着,嫂子掌勺,哥哥买菜、配菜打着下手,中午十二点刚过,一大桌美味佳肴就呈现在我们面前,节日的吃大餐拉开了序幕,嫂子又专门用新鲜的黄豆打了一罐豆浆,取代外面餐厅的饮料,鲜香扑鼻,糯米肉丸、紫苏茶油蒸草鱼、红烧排骨和猪蹄、墨鱼炖饭豆、龙眼党参煲鸡、爆炒牛蛙等等,一顿大餐下来,没长个三五斤肉那只是因为你的肠胃吸收不好...</p><p class="ql-block"> 白天,日头照样炽热,只有当到了早晚,天空中的凉风习习,吹在身上,特别的爽时你才感觉这是已经是秋天了。妈妈穿上两件衣服,我们却依旧短袖衫裙,享受着久违了的舒服。远处不时传来孩子们的打闹和嬉笑,隐隐约约,依稀了桂花的清香,眼望高空苍穹,惟那轮大大的明月,像是醉了酒,白净中透着一丝红光,在干净如洗的深蓝色夜空敞开着胸怀,与你我深情对望.....</p><p class="ql-block">2021-9-21中秋夜</p> <p class="ql-block">随笔</p><p class="ql-block"> 幽幽寒风一阵一阵扫过,门前的大树上的叶片发出“嗖嗖”的声响,路上的人们都尽量往有太阳的地方走,以寻求一点温暖。室内是没有暖气的,温度在12-3度之间,但习惯了30度左右的南方人,就把这称之为寒冬了。</p><p class="ql-block"> 我裹着一条小毛毯坐在阳台上,感受着这被风吹得左右摇晃的林荫道的參天大树遮挡下的断断续续的阳光,并无暖意。呆不了一会儿便裹身回屋,室内虽冷,但风吹不着,心稍安,俗话说“不欠债,穷也得;不刮风,冷也得”,风吹不到了,自身的衣物足已御寒。只是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不由的想起了小时候的光景...</p><p class="ql-block"> 房子是瓦房,但是年久失修,下雨天的到处漏水,父母带领我们将家里的锅碗瓢盆都拿出来接漏,穿过黑瓦滴下来的水滴滴答答的打在锅碗瓢盆里,如果是现在,我会用“这是一曲交响乐”来形容。但是那时候我们年纪小,没有这种洒脱和体会不了这种浪漫,只是看着父母无助的眼神,祈盼着雨歇风停。特别是刮大风的时候,父亲吩咐我们都站在门坎上,我和哥哥还有小姑姑都不得其解,把眼光同时望向父亲,父亲说,他见过许多被风吹雨打坍塌的房子,墙虽倒了,但是门框是竖着的。意思是告诉我们站在门坎上可以减少一些受伤或者被压倒的风险...那时候的我们小小年纪,就承受着担惊受怕的压力。回头看现在,住着这么好的水泥浇筑的房子,钢筋铁骨作支柱,除了特殊情况,任何时候都不用担心房屋会坍塌的危险。不由的对生活产生了一种浓浓的满足和幸福感...只是父亲离我而去,他老人家虽然晚年患上了痴呆症,但临走前一天还给我竖起一个大拇指,我明白他是在给我点赞,他庆幸自己的晚年住在女儿的房子里,给了他风雨不愁、衣食无忧的生活。想到这里,我稍稍心安,为没有在他老人家离开前多多尽孝而找到了一个可以欺骗自己的理由。</p><p class="ql-block"> 时间过去了六年,父亲经常在我梦里出现,他总是朝我微笑着,又不靠近我,朝我挥手...父亲您在天堂里一定过得很好,您的笑容告诉了我......</p><p class="ql-block"> 外面的风还是一阵一阵的刮着,然而太阳也没闲着,使尽浑身解数想把它身上的温暖完完全全送给我们,但是寒风的威力,让它显得有点力不从心,只展现出一种柔柔的温度。我本打算今天坐免费公交去金鼎新开的澳门一条街里逛逛,早晨起床感觉稍有不适,便取消了。明天吧,明天去金鼎。</p><p class="ql-block">2021-12-2</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生溴事点二三</p><p class="ql-block"> 我有许多憾事、溴事和囧事,不知道他人是否与我相同。</p><p class="ql-block"> 溴事在不同的时候发生,它或许还要继续发生下去,因为我的迟钝与愚昧,它注定将伴随我的一生。</p><p class="ql-block"> 第一桩是我最遗憾的事。在我大约五六岁时,那时全国闹饥荒,大家都吃着集体大饭堂,家里没有食物可囤。父母把一点吃的东西埋藏在屋前菜地里。有一天在外人的哄骗下,我居然告诉他们我家有囤食,并带着那些人把食物挖了出来给他们吃了。一群“穷凶饿极”的人欺骗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断了她家的救命粮。</p><p class="ql-block"> 第二是一桩溴事。高中毕业后,公社领导看我学习成绩好,很是优秀,想培养我为公社干部。这是对一个无背景人家孩子的一种极大的幸事,然而我却活生生的把它们给变成了溴事。他们对我进行了三个测试,我居然一个都没通过,想起来都顿觉颜面扫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第一个测试是叫我去公社下面的大队调查几个下乡知青的表现。我受命之后就去了其中一个叫连山大队的地方,找到大队领导,问某某某的表现情况,然后自己写在一个小本子上,回来就向公社领导汇报。结果这个考试没通过。这事过去了好几年,才听说如果搞外调,光凭我的口头汇报是不行的,应该需要被调查者所在大队开具一纸带红印的证明。而我从来没在社会上混过,况且那时的几年学校学习,又读了几天书呢?基本上都是在开批斗会,把那些“反动学术权威”、牛鬼蛇神都打倒了,也没人教过我这些啊。反正那次是被否了,但我却浑然不知。接着第二次测试是他们找了一个人带我到一个名叫“平达岭”的地方,说公社想把这个岭(就是一个小山坡)挖掉,将这条通向株洲市的路修平整。然后问我要挖掉多少土?要多少人工?我说这没有尺子我不知道怎么算出来。就这样,这次考验又没通过。第三次(据说也是一次测试)是让我去顶替一个休假的老师给小学生代一个月的课。那时候的我见到陌生人都脸红,一到下课,就把房门关上,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就这样一个月后,通知我说代课结束,让我回家。直到后来,我就有了一个叫做“红漆马桶、绣花枕头”的外号。这三件事其实是在若干年后,我把它们串起来,寻思着应该是公社领导给我前程路上安排的三次机会,我都这么白白的浪费了。但不得不又说这或许是因祸得福,倘若我在哪一个环节胜出,或许我的命运又将是另外一种状况。</p><p class="ql-block"> 第三桩溴事发生在我读研期间。冬天里的一个傍晚,我和几个关系好的学姐们一起去澡堂洗澡,走到半路突然想起没拿毛巾。我叫学姐们等等我,我返回宿舍拿毛巾。结果同宿舍一个来自重庆的外语系的女生把宿舍门从里面插上,我久敲不开,百思不得其解,凭着一股子执拗劲不叫开门不回头。大约若干分钟之后,该女子万分不愿、脸红红的打开了门。然后,只见她身后凳子上坐着一个经济系的满脸通红的男生!这男生都是认识的(因为那时学校的研究生很少,总共那么一个大学两届加起来不超过一百)。我那时单纯的脑袋只有蓝天和净土,并且居然一点都不识趣,还问他们两个人是怎么了?那女生回答说“没事”。这明眼人一看就明白的事,我居然完全没有邪念的想着“可能是这女生在替她姐姐担忧,想把这经济系的男生介绍给她姐姐”,因为之前她有说过她姐姐还没有找到男朋友,她姐姐年龄比较大,形象又不怎么好。我脑子里一片纯洁的天空,完全没有朝这女是那种不守妇道者方面去想(因为这女子是暑假回家结婚刚刚返校,因为她新婚老公得了肺炎,他们没有太多的夫妻之实。现在我敢肯定这女子是耐不住寂寞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当我拿了毛巾追上那几个在等我的学姐们时,她们问我为什么这么久时,我都没有说出真相(后来反遭这女在别的方面处处给我小鞋穿。当时不懂何故,现在想起一切皆有原因,她是以小人之心度我这懵懂君子之腹)。</p><p class="ql-block"> 事情过去了若干年,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真的非常幼稚,非常懵懂,一点都不开窍。特别是那三个考验,按照现在高中毕业的孩子,估计人人都会做。第一个,可以问一下家里大人,搞个外调应该怎么搞;第二个,回去借个卷尺再来丈量这个山坡;第三个,就更加简单,完全不是问题。至于那个读研期间的遇人不淑,那就应该把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切告诉那些学姐们。为什么自己在那个阶段遭遇许多不顺,实际上是见到了不该见到的龌龊之事、肮脏之事,所以才带来那么多的霉运。</p><p class="ql-block"> 时间一去不复返,人生所有事情只有一次遇见,都不会重来。但你若是心无杂念,心地善良,上苍是不会辜负你的!我的那个不雅的外号后来因为我从“工农兵大学生”至凭借实力考上了我国中国科学院院士的研究生而划上了句号。这或许是我的无知和单纯感动了苍天的结果。后来我的前程也因为没有当上一个公社干部而“沦丧”到在中国科学院“闯”过;在名牌大学“混”过等等直至后来到现在,虽有别的溴事不停发生,这只能说明我是老天注定无法雕刻的朽木。没有办法,该是如何就让它如何吧,谁叫自己生就一颗善心、一副衷肠、一肚子直言快语呢!</p><p class="ql-block">2022-4-26</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晚秋,家乡柿子树</p><p class="ql-block"> 深秋了,阳光依旧那么火辣,但昨夜那场雨,总算是降温不少,清晨一打开门窗,一股凉风扑面而来,即刻一丝凉意沁人心脾,我与万物一同享受着“久旱逢甘霖”的爽。</p><p class="ql-block"> 听闻家乡的晚稻已经开割了,一幅金秋的画面即刻在头脑中展开.... </p><p class="ql-block"> 秋风中的稻浪此起彼伏,把田野装扮得一片金黄,而山坡上不同品种的植物已开始变得五彩缤纷:枫叶的黄、松针的绿、栗树的棕,蕨类的焦、野果的红,还有近二、三十余年兴起的公园绿化树种,把家乡装点得分外妖娆妩媚,红橙黄绿紫的配上天的蓝、云的白,看得你眼花缭乱挪不动脚步。</p><p class="ql-block"> 美秋里最让我心心念念的还是外婆家屋后的那棵老柿子树。此时,树上那些柿子一定是熟透了,树上的叶片在秋风中都飘落地上,只剩下零零星星的枯叶映忖着一个个红红的小灯笼挂满枝头,煞是惹人喜爱。每次中秋节去外婆家拜节,外婆一定会摘些柿子给我们吃。有一次,哥哥和表哥(姨妈的儿子)看见树上那些通透红亮的柿子早就顾不上其他,蹭蹭就往树上爬,要去摘。外婆没有儿子,几个外孙子十分疼爱,生怕有危险,便拼命阻止他们爬树。自从那次以后,外婆总是在中秋节到来之前就请人把柿子都摘了,我们过节去了外婆家,没有摘的乐趣,但有品尝的口福。那种柿子刚刚摘下来是不能吃的,非常涩口,必须在柿子靠近果托的位置插上一根小木条,然后放在米缸、埋入米中,过一段时间柿子发软了才可以吃。我们每次一到外婆家,外婆就带着我们用手往米缸中掏,掏出一个,就在柿子周围左捏捏、右捏捏,看哪个软了就可以吃了,没有软是不能吃的。为此,外婆家的米缸盖总被我们几个小家伙不停的揭开,不停的用手去掏出那些埋在米中的柿子来捏,心中总是嘀咕着“怎么还没有软呢”.....</p><p class="ql-block"> 老家的河边也有一棵高高的柿子树,忘记了它归属谁家,每到它成熟节季,总有男孩子爬上树去偷摘,我总是在树下稍远的地方看着,心痒痒的,又想吃,又不敢偷,关键是那棵树太高了,也不敢爬啊。记忆中仅有的一次吃到,不记得是谁赏过一个给我,那个甜啊,令人终生难忘。因为那个柿子已经在树上熟透了,虽然皮上有些黑不溜秋,但是里面果肉软糯香甜,吃在口中那叫一个落口消融...</p><p class="ql-block"> 晚秋的风,一阵一阵吹来,有些燥但也有点爽,此时的心,甚是想念外婆家的米缸和米缸中的柿子,还有家乡河边那高高的柿子树......</p><p class="ql-block">2022-9-19</p> <p class="ql-block">我的老妈</p><p class="ql-block"> 年轻时的妈妈是那般干练、豁达、心大(我曾经写个一个段子中提到“就算是明天没有早餐米,老妈也不会发愁”),那般能说会道,顺口溜出的话语都是成双成对、朗朗上口,且极富创意和哲理。这与妈妈的家庭环境有关:妈妈的奶奶是个有文化的人,妈妈的四个姑姑都是当老师,妈妈的唯一一个叔叔是工商业地主,总之除妈妈的父亲好赌输光了全部家产成了穷人以外。</p><p class="ql-block"> 妈妈说她小时候跟着她奶奶学了许多知识,又在姑姑家旁听了一些课程,妈妈动不动就能够出口成章,什么“增广贤文、三字经”等等她可以整段整段的背诵出来,还时不时的按照此时此刻环境溜出一些应景诗句和歇后语等。印象中的妈妈是多么了不起。</p><p class="ql-block"> 妈妈今年九十整了,矮小、精瘦还弓着被生活压弯的背,是这般渺小、不起眼,甚至可怜,我有点记恨起了时光...</p><p class="ql-block"> 昨天下午我染了个头发。刚一看见我在弄头发,妈妈就问:“你剪头发吗”?我说“不是,我染头发呢”,“哦,不是剪头发啊?”“不是”。因为这是一种号称“植物染发”的东东,按照要求需要保留两个小时以上,在这两个多小时期间,妈妈问了我超过五遍关于“是不是剪头发”的问题,然后就叨叨“你哥哥都是你嫂子给他剪头发,他们两个人互相剪”,以及“你为什么不要t-y-(妈妈的女婿)剪啊?”诸多问题。傍晚,老t-拖出一条长长的水管,准备给我们自种的菜苗浇水,妈妈直接惊呼“不要用冷水冲啊!洗冷水会头疼的”!我问她“谁洗冷水啊?”她说“t-y-拿水管不是给你冲头发吗”?我顿时无语了,她的头脑中一直存在着要t-给我剪头发、洗头发的固定概念。我的老妈呀,您怎么这么糊涂了呢?!来我家这些天,她出现了好几次犯糊涂的情景,比如她自己的生日好几次都记错,比如我一个儿时小伙伴,她追问我好几次那个小伙伴有没有孩子,是男孩女孩等等。妈妈老了,老到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整天对着我说的都是她小时候的事情,问我知不知道,我告诉她我那时还没有出生,她又笑了“哦,你那时还没有出生哈”,问我见没见过她奶奶,我说“你的奶奶过世时我没有出生啊”,她又笑了,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样“哦,你那时还小”...</p><p class="ql-block"> 看着眼前无助的老妈,我心中有些痛,那么要强的妈妈,现在像个孩子,裤子提不上来,吃饭会像孩子般洒落,走路战战兢兢。我真的好想问苍天:人为什么要老呢?</p><p class="ql-block"> 老了的妈妈完全是个孩子,生怕犯错,出了一次状况就只恨自己为什么要活这么长命,我无言以对,只好安慰她,人只有听天由命,不要自寻烦恼,活着就要开心。</p><p class="ql-block"> 老妈还是很坚强,从老家到珠海七百多公里路程,开车近十个小时,她老人家只耗费了我两粒晕车药,两个晕车贴,途中只在广州环市高速上的拥堵时,有几分钟的不舒服,这时我启用了第二粒晕车药。坚强的体质让人佩服得不行!</p><p class="ql-block"> 老妈一天里也有几次开心时刻,那就是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唱歌,比如“人民公社开红花,男女老少都爱它...”、“乡里妹子进城来,乡里妹子没穿鞋”等等,这时候我就不去打扰她,静静的在一旁观察,让她享受那短暂的快乐时光。</p><p class="ql-block">2023-4-15</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的外婆“桥”</p><p class="ql-block"> 我猜想“摇啊摇,摇到外婆桥”这首童谣应该起源于江南水乡。那里是典型的水网地貌,家家门前都有条小河,走个亲戚串个门,家家都是摇着小船就到了。</p><p class="ql-block"> 我的老家在湖南浏阳,那里是典型的丘陵地区,而我们家所处那一带,虽没有高山峻岭,但小山包连绵起伏、比比皆是。</p><p class="ql-block"> 我的外婆家在土桥黄家冲。记得逢年过节从小镇出发去外婆家,需要经过杨林冲、毛栗岗、穿过曹家龙、翻越打鼓岭,下到山的那一边便是雨阳山下的黄家冲。</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逢年过节,父母亲总会领着我和哥哥去外婆家。</p><p class="ql-block"> 走出小镇,先穿过杨林冲,翻越第一个小山包,接着过了一片开阔地便上了毛栗岗。岗上有一段平整的路,我很喜欢那个地方的风景,站在高高的山岗上,可以看到我们家小镇上的三个大粮仓,每年整个公社农民交的公粮都是存放在那几个大粮仓里。</p><p class="ql-block"> 农村的路一般到了下雨天都是烂泥垮水,非常难走,而毛栗岗上是那种结结实实的黄泥沙地,既平整又不积水,干干爽爽的,比起那些烂泥路,这里走着非常舒适,并且回头还能看见我的家。但是,这么一段好路其路边上,隔那么十来米便有一个被茅草遮挡的坑洞(大人们称其为金洞,可能是从前挖金者留下的。我们老家地处一片金矿区,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曾经有过一个淘金部队在那里驻扎了近两年时间),直径七八十公分,深约几米,洞口长满了蕨类茅草,如果不细看,与路边的丛生茅草没有太大的区别。每每走到这里,父亲总是交代我们,走路千万不要走到路边去,万一掉到金洞里去就完了,这里稀有人来往,就算是喊救命都没人听得到。听过父亲的交代,我们对那些金洞产生了很大的畏惧,每每经过那段路,便格外小心,只走路中间,唯恐掉入洞中。</p><p class="ql-block"> 在这段路的尽头(或是开始?我印象有点模糊了),便可见一棵伞状大树立在道路的左边,而更为惊奇的是这棵树的树冠竟然是一个房子的屋顶,真正的树屋!那时候咱们国家刚刚解放不久,国家和老百姓都非常贫穷,吃饱饭是全民的基本追求,而居无定所的情况时有所见。这家人没有房子,就在这棵树下用茅草编织成墙,视树冠为屋顶(当然顶上也安放了茅草片),这样便成了一家人遮风挡雨之处。听父亲说过,这里住的是一个老母亲带着她的儿子两人。</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看到这种房子的时候,我心中好难受,小小年纪便有了同情心,同时也暗自庆幸我们家总算是住在了头顶有瓦,周围有砖墙的屋子里,尽管那是分来的地主家的财产,但我们一家人居有定所,不至于餐风露宿。多少年后,慢慢的那个树屋下的茅草经风历雨,已残败不堪,估计里面已经没人住了,那对母子也不知了去向。</p><p class="ql-block"> 过了毛栗岗,穿过一条名为曹家龙的小山冲,就来到了打鼓岭脚下。</p><p class="ql-block"> 打鼓岭这个名字从何而来我不知道。这是一座附近比较高的山,上山的这条路估计百八十米长的距离十分陡峭,况且下雨之后路十分滑溜,山上没有人家,之前是有野兽出没的,这些都是我们心生畏惧的理由。每次上到山顶,父亲就叫我们快点走,担心遇到野兽。小时候一到了这个山脚,我就不肯走了,想让父亲背我上山。印象中,确实是有过这么一回,但是,大部分时间都是父亲牵着我的小手往上爬。一旦爬到山顶,回头再看,仍然能够看到远远的小镇上那三个大粮仓(在以后长大了一些的日子里,过年过节去外婆家,父母亲就让我和哥哥两个人去。回家的路程外婆就送我们到这里,外婆总是指着那三个大粮仓对我们说,离家不远了,看见了吗?粮仓就在那里了。然后我们心中就不害怕了,有了快要到家了的感觉)。爬完这个陡坡,剩下的路尽管还有一些上升,但是已经平缓了许多,匆匆走过山上的路,下山的路就非常轻松了。我和哥哥就开始奔跑着下山,下到山脚就可以见到一户人家。往往这户人家见到过往的行人便招呼去他们家歇脚。此时的我们也很想休息一下,但是父母亲为了赶路,就哄我们“转过这个山脚就可以看见外婆家了,外婆做了好多好吃的在等你们呢”。就这样,我们一口气走到外婆家。</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外婆家门前有枣树,屋后有柿子树,这些都是平时我们家不可能有的东西,所以外婆家的路是那么吸引我们,但是一想到那些艰难,又那么令人生畏,那种既爱又恨的感觉随着1972年外公的离世而戛然而止。因为自外公去世后,妈妈便将外婆接来我家,1976年,外婆在我家走完了她的人生旅程。</p><p class="ql-block"> 外婆家的形象在我印象中是美好的,除了那些果树,关键是还有那些大山。山,对于一个生长在街市上的孩子来说,有着一种既神秘又好玩的诱惑。而外婆本人在我心目中堪称完美,身材高挑,面容姣好,如果生在当代,指不定就是一当模特的料,只可惜生错了年代。</p><p class="ql-block"> 又是一个闲暇的上午,回忆往事令人感觉十分美好。岁月如梭、时光荏苒,自己现在也成了我家小外孙的外婆,小外孙也经常回来看望我们,不知道小宝宝将来长大后,我们会留给他一个什么样的记忆,但愿全部都是美好。</p><p class="ql-block">2023-8-15</p> <p class="ql-block">记忆中的“黄”团长</p><p class="ql-block"> 我为什么要把“黄”字打上引号,写这么一个题目的回忆小段子,只因它留给了我一段太清晰、又曾经(强调一下是曾经)令人耿耿于怀的回忆。</p><p class="ql-block"> 我家现在姓黄,我只能这样说。因为父亲在世时曾经说过:我们家祖上是姓朱,因为在元朝即将灭亡时,各地起义此起彼伏,元军疯狂镇压,而朝廷的镇压仅仅是按下葫芦浮起来瓢。于是皇帝请来了观天像大师,大师预测朱家要出皇帝,因此皇帝下令灭杀朱氏族人。祖上先人便从北边一路南下逃避诛杀,最终来到湖南,隐匿在大山深处,并改了姓氏为黄(因为黄与皇同音,寓意我们将来必定是皇族人氏)。不管事实是真是假,总之最后我们姓了黄。</p><p class="ql-block"> 交代一下我家“黄”姓的来由,纯粹是为了我下面这段文字里要描述的黄姓团长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闲话扯远了,言归正传。</p><p class="ql-block"> 在我大约十来岁的时候,小镇上的供销社来了一个与我们家同姓的大人物。据大人们说,此人的老家在本地,是个部队的团长,现转业回了老家。因为老家也没有什么好的机构或者部门,唯一的是这个供销社,吃国家粮,有一份固定工资,况且在当时那种计划经济时代,物资的重要性不需我过多陈述。</p><p class="ql-block">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黄团长带回来了一个高个子的上海老婆(后经查证,团长太太是河北某大城市人),对于一个上世纪60年代的乡村小镇来说,简直是一个爆炸性新闻,农村人哪里见过这么美丽而又婀娜的人物,而黄团长且生得高大帅气,可以用气宇轩昂来形容。我们那些小朋友看见那个威严的团长都免不了心生畏怯。</p><p class="ql-block"> 黄团长夫妇到来时有一儿一女,儿子约三-四岁,女儿一、两岁的样子。这家人就被安排住在了与我家一墙之隔、同样是原来的地主老财家的房子(那时候那个房子已经被政府沒收,交由供销社使用)。我们家分到的是大院的偏房,而黄团长他们家住的是正房。</p><p class="ql-block"> 一天下午,我和几个小朋友在大院的正门口玩耍,黄团长下班回得家来,可能是闲暇无事,便俯身下来与我聊天。黄团长问我“你姓什么啊”,我回答说“姓黄”,他又问“你会不会写字”,我立马肯定的说“会”,一听说我会写字,他便叫我把“黄”字写出来,我在地上捡了根树枝,很快在地上写出了个“黄”字。黄团长指着我写的“黄”字对我说:“你看“黄”字的构成是“共四口”(将黄字拆开,中间的田是四个口字、上下连起来是个“共”字),你再看你们家,七、八上十口人,你们家怎么能姓黄呢(那时我父母亲,加上我和哥哥弟弟就五口人了,还有新添加进来的奶奶和一个比我小的姑姑、一个略大过我哥哥的叔叔,一大家子八口人)”,听到他这样一说,我立即为家中有这么多人而面露愧色低下了头,我不知道怎样回答他的话。从此以后,这件事像一个包袱一直背在我背上,让我很长时间都不敢再抬头看这个所谓的“团长叔叔”,也为我生在这贫穷的家庭里感到羞愧。</p><p class="ql-block"> 然而这位傲气的团长没多久,他的第三个孩子出生了(他们家也不是共四口了),这还算不上什么,更为打脸的是,他那个城市太太忍受不了小地方的贫穷落后(我记得有一次团长太太叫住一个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蓬头垢面在她家门口玩耍的小男孩,把他放在一个凳子上,然后她蹲在那个孩子面前,双手抓住他,跟他说,每天起床要洗脸、要刷牙,要把衣服洗干净了再穿等等),而带着她那个出生不到两三岁的小儿子离开了她的丈夫,丢下了一对大一点的儿女回了她的老家,从此再没见返回。再然后就是,黄团长与一个农村的死了男人的寡妇结了婚,那女人形象太为一般,并且还带着两个未成年的孩子,据说后来他们两个人又生下了小孩(不知道几个,那时候是没有计划生育的)。这些是我上大学离开老家之后发生的事。黄团长的所谓“黄字共四口”的解读成了他留给我的最大的一个笑话。</p><p class="ql-block">​ 后来听到关于他们家的一些事情,基本都是比较凄惨,城市太太给他生的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要结为夫妻,而他们可是正正经经的亲兄妹,父亲肯定不同意,他们便离家出走了,结果不得而知。</p><p class="ql-block">​ 我写此篇小文的目的不是说那首长大人不应该评价那么小年纪的我的家庭,或许他就是一个玩笑。我意下也仅仅是想纪录一个小时候的往事而已,现在想起来蛮好笑。听到后面的一些传说简直令我感慨万分,人生真的好虚无,曾经拥有最好的不一定陪伴你最后,而开始的卑微不见得一辈子就窝囊,也有翻身的可能性。</p><p class="ql-block">​2023-8-17</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悲催的“二先生” </p><p class="ql-block"> “二先生”的存在可以说是我们老家小镇上的一道风景。</p><p class="ql-block"> 二先生姓甚名谁我不知道,但是从我懂事时起,似乎就被人一直这么称呼。他户口在小镇旁边的田坪大队,至于是怎么住到小镇街上来的我不得而知。从他口中得知他原先还去过浏阳东乡闯荡,没有赚到什么钱后又重新返回。</p><p class="ql-block"> 据大人们说他们家在解放前是有田有地的富裕人家,他应该读过不少书,因为他口才不错,顺口溜随时随地脱口而出。他在他们家兄弟中排行老二,所以人称其“二先生”。他一年四季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印象中没见过穿过其他衣服),身上围着农村那种常见的黑粗布围裙,这种围裙一般是系于腰间,一方面干活时可防衣服被弄脏,二是系上这玩意儿,冬天可御寒。当然对于他来说,更大的用处是第二个,因为他身上衣物一年到头脏兮兮、黑乎乎的,没有见过几次干净的样子。他的个子倒是那种清瘦高挑的,要说五官,倒也浓眉大眼的似乎也不差。但他应该没有结过婚,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他的营生活计好像是做过篾匠,不知道是技术不精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后来又改成在街边炸油粑。而他炸的油粑大部分都被那些半大不小的孩子们赊去吃掉了,长此以往,他的这个营生也只能关门大吉。他平时究竟以什么为生计,我不清楚,直至他年长后便吃起了生产队的五保。</p><p class="ql-block"> 前面我说他的存在是一道风景,主要指的是,在那个穷乡僻壤的小镇上人不多,都吃国家粮,有的做点小生意,有的做个手艺,还有的像我父亲那样卖着苦力。生意人的生意无非就是南杂店里卖个油盐酱醋、饼干糕点,或者百货铺里卖个布匹、毛巾与牙膏牙刷以及锅碗瓢盆这些日常用品,手艺人包括裁缝、篾匠、木匠,工厂如果算上铁业社、缝纫厂、后来我父亲经手办起来的蚊香厂、弹棉花厂和塑料厂,还有一个翻砂厂。厂子都比较小,在工厂上班的人并不多,生意人服务的对象是方圆几十里的农村老百姓,整个小镇上仍有一些闲暇人员,只有当过年过节时外地工作的年轻人回家了、或者赶集的日子之外,小镇上几乎比较安静,街头加上街尾总共那么两三公里,哪家有个什么大小事情,不出几分钟可传遍全街。过于的寂静和无聊使得老街上的人们总盼着有点什么事情发生可以用来消遣,给邻里之间增添上一个可以聊上一阵或者几天的八卦。而二先生的出名正是基于一种这样的环境下的产物。</p><p class="ql-block">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镇上的半大小孩子只要一走到二先生家门口时,总有一两个孩子会叫喊起“二癞子,懒汉、恶霸”这类口号。如果在晚上,部分调皮捣蛋的孩子还会朝他的门口扔石头,就算是在半夜,他们也要在他门上使劲敲门将他吵醒,然后隔着十来米远听着他的谩骂而哈哈大笑。这些制造恶作剧的孩子们目的就是招引他的回骂,就算是白天吃过了从他那里赊来的油粑,晚上照样招惹他。</p><p class="ql-block"> 我所知道的二先生的学问是他的谈吐。湖南农村有一句“懵里懵懂,清明下种”的谚语,意思是当你对农事一窍不通时,你也应该知道到了清明节季,稻谷是要播种到田里。记得有一年春天,稻种刚刚下到田里没几天,天空就飘起了鹅毛大雪,那年的稻种冻死了许多,此时二先生的顺口溜来了“气象台,气象台,禾芽子下田雪皑皑”,以此讽刺气象台;还有他的个人经历的段子也是极尽自嘲风格:“58年到东乡,伢妹细崽一箩筐...,鸟垮零光(家乡俗语,意思是一文不剩)回家乡...”。他也是一个会见风使舵的人,若知道你家有人在长沙工作,他就吹捧你“长沙归你家管”,如果知道你家有人在株洲工作,他会对你说“你俚的(你们家的)株洲”...。有一年我家分到许多的油茶果,这时他便主动帮我家分拣了好几天的茶籽。那年过年的时候,我妈看他一个人,就叫他到我们家吃团年饭,那次他回家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来到我家,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整洁干净的一面。他非常识趣,端着饭碗让我妈妈给他夹点菜他坐到旁边吃,我记得妈妈夹了许多大块的肉给他,最后他打着饱嗝对我妈妈说,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的饭菜。我心想,他这话没有说错,我妈妈的厨艺当时确实算得上是入流的,在我读初中那几年里,我妈妈还在上街庙里的镇头医院做过好几年的饭,有几个医生都说我妈妈做的菜非常好吃。</p><p class="ql-block"> 二先生是在我去了外地以后走的,听说他走的时候很惨,因为没有后人,大队请了一个人专门照顾他,可是那人一点都不上心,听说他想喝口水都没有人给他倒。那个年代,没有后人,并且没有收入,真的会很惨。</p><p class="ql-block">2023-8-20</p> <p class="ql-block">家乡的雪</p><p class="ql-block"> 下雪了!下雪了!家乡所有的消息都在传递着一个内容,那就是:下雪了!</p><p class="ql-block"> 在我的印象中只有下雪的冬天才是真正的冬天。这消息一下子就勾起了我童年的记忆:麻石街上深深浅浅的白雪把灰暗、陈旧、衰败的老街的丑陋大面积的掩盖起来,也将近处、远处的青山绿水覆盖上一层白被,三三两两的露出一点菜的绿、山的青、枯枝丫的秃,没有了那些繁杂,只留一片白茫茫的主色调,比之前的破败与陈旧来得更为养眼与纯净,让大人们惊呼、让孩子们诧异、雀跃。</p><p class="ql-block"> 记忆中家里总是父亲先起床,顶着大雪出门买菜,然后人还没有到家,声音便先进躺在温暖被窝里的我们耳中:下雪了,下雪了,快起来看雪啊!“下雪”这么一个单词对于孩童时期的我们无疑就是一注兴奋剂,顾不了天寒地冻,就连冬天最爱赖床的我都一咕噜起来,赶紧的穿上妈妈给我们烘烤得暖烘烘的棉衣棉裤,顾不上洗脸刷牙,直接开门,奔向雪中。</p><p class="ql-block"> 我们家门口有一个一两百个平方的小院子,厚厚的雪像一床棉被铺盖在上面,男孩子随便抓一团雪打起了雪仗,我们女孩子就找一块比较平整的地方铺上我们的四方围巾,脸朝着围巾处直接扑下去,然后揭开围巾,雪地里清晰的印着我们的头、鼻子、嘴巴,大家一个个看着发笑,然后试图堆雪球,然而这个活计不是那么简单,堆着堆着便散了架,偶尔也会参与男孩子的打雪仗...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记忆,纯真、毫无烦恼,一直玩到父母亲叫我们回家吃饭...</p><p class="ql-block"> 瑞雪兆丰年,这也算是一个千年古训,2024年可以期待就是一个农业丰收年。妈妈在湖南这么大的雪,一定是窝在沙发上烤着火,我们这里也呈现出一种常见的冷清,气温虽是还有10度左右,但是太阳没来陪伴,乌云不肯离去,女儿和小英瀚回了香港,生活尤显冷寂,只不过此情景最宜写段子,我提笔写了起来,写着写着,一发不可收拾,如是有了这些闲话。</p><p class="ql-block">2024-1-22</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此生最为懊悔事</p><p class="ql-block"> 夜深人静且又毫无睡意时,就容易胡思乱想,检讨人生。检讨中发现小时候做过最愚蠢、也最令人懊悔的事是盼望自己快快长大。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很后悔。上苍不仅仅是很快就让我们长大了还加快了我们的成长速度,不经意间我们就迅速变大变老了。一眨眼,我们已经进入了暮年。现在的我多么想回到过去、回到童年,多么留恋那些记忆犹新的岁月时光。那些曾经的往事它们一直都在我的眼前、我的记忆中、我的脑子里,它们并没有行走多远。</p><p class="ql-block"> 我清楚的记得小时候的冬天,雪是下得很到位的,一场雪起码都有四五十公分厚,大的时候有一尺多厚;夏天的夜晚有月亮的时候月亮是那么圆、那么亮,而没有月亮的时候是满天的星星,它们密密麻麻且又清清爽爽布满在我们头顶。晚饭后我们都会搬个竹铺放在院子里乘凉,仰望着天空一片片的小云急匆匆从月儿身边飘过,或者一颗一颗的数着星星;小河边是那么有情调:小桥下流淌着干净清澈的水,在月下闪闪泛着银光;河滩边杂乱的草地上总有一些参差不齐的高出草地许多的无名小花、或是狗尾巴草随着风而摇晃;河边还有几棵大树,有一棵的枝桠向河中低垂,白天可以见到它在河中的倒影;河滩上是一片片的菜地,那里夜晚有青蛙叫,有萤火虫飞...</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少有电影看,并且几乎没有什么可供娱乐的场所,仅有几处属于我们这些半大孩子们游玩活动的地方:一是小镇北侧山坡上学校的操场。一到放假,总有一群群的小伙伴上到操场上玩,特别是谁家里来了个有单车的亲戚,那么便推着单车往操场跑,练就骑车技术;一条老街上下加起来也就两三公里长,这也是小伙伴们相邀闲逛的唯一路线,特别是到了晚上,三三两两,小伙伴们有的唱着歌、有的挽着手从街头到街尾、毫无目的的闲逛;剩下最能吸引人的就是那个小桥边了。最少的时候三五个、多时十来个小伙伴聚在一起,坐在河边小桥上,双脚伸向桥边护栏,夜晚少有过桥的人,正好给毫无学习压力、且又爱好遐想、爱好发呆的我们提供了一个既可疯玩、又能放飞思绪的地方,我们坐在桥边想象着爱情、憧憬着未来,在这里,我们度过了许多个迷人的夏天夜晚.....</p><p class="ql-block"> 上街河边码头旁边的菜园子里的有两棵李子树,从来没等到李子成熟,便有男孩子陆陆续续的去偷摘,我们女孩子胆子小,只站在园子外靠近通向码头的小路边看着、等待着。记忆中仅有一次,不记得是谁偷摘了几个李子给了我一个,迫不及待的塞进口中,酸到掉牙,从此便断了对那个园子里那些李子果的惦记。</p><p class="ql-block"> 中街的通河码头位于我家稍往下街十来米的地方,那条道路很宽,是外地和小镇之间货物流通的必经路线。通过船只从外地运送来的货物包括各种农药肥料、以及从小镇运往长沙、县城的稻谷都是通过这个码头上下船。</p><p class="ql-block"> 另外我们家的引用水也都是从这个码头挑上来的。每天家中所有用水是我和哥哥必须完成的任务......</p><p class="ql-block"> 所有这些,感觉就发生在几天前,咋就过去了几十年呢?</p><p class="ql-block"> 越想越夜不能寐,让自己陷于深深地自责之中。常言道“人世间没有后悔药”,我这般懊悔能管啥用?即使我没有这个想法,难道我就不会变老了不成?!罢了,听天由命、顺其自然吧。</p><p class="ql-block">2024-2-20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回乡</p><p class="ql-block"> 天气忽转阴冷,又没带够衣服,前年这个时候回来也是遇上了忽然转冷,买了一件羽绒服,难道今年还要买一件不成?实在不想再买了。出远门遇上降温,已经买了两件羽绒服,之前本来就买了大小长短四件,加起来已经六件了,这次“高低”(在此用了一句湖南俚语)不能再买了。嫂子拿了一件她的羽绒服给我套上,虽有点偏大,但总比花费我几百大洋要实在。</p><p class="ql-block"> 此番回湘两个目的其一便是祭祖。祭扫的那天,天空下着倾盆大雨,我们十分艰难的爬上山顶,雨水一刻也不停,冒着雨我们完成了修坟、祭拜等程序,又冒雨下山,弄得一身泥土,累得双腿发抖,总算是在清明上午十二点之前结束。</p><p class="ql-block"> 看望老妈是此番回乡的另外一个目的。我们一路风雨赶到哥哥嫂子家,迫不及待的奔向坐在房中的老妈面前,问她一句:我是谁?她直噔噔的看着我,一时半会没有吭声,她应该是想不起我的名字了。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来,然后又为自己刚刚的忘性而伤心难过了起来,我和弟媳轮番在旁边安慰她,过了好一阵,总算平息了下来。</p><p class="ql-block"> 人啊,为什么总是在矛盾中徘徊呢?老妈在清醒与糊涂中徘徊、我在庆幸与不忍中徘徊、哥哥在伤心与忙碌中徘徊。</p><p class="ql-block"> 前段时间老妈突发腰椎疾病,卧床半个月,哥哥嫂子每天用轮椅推去医院打针。哥哥电话告知我他很担心老妈就这么去了。那段时间,我始终忧心忡忡。然而自从我们回来了之后,这几天老妈状况明显好转,饭量增加了,脸色红润了,并且自己一人可以从房间走到客厅了,哥哥说这是因为老妈心情好了之故。看到老妈又挺过了这一关,我心真欣慰,然而,架着老妈上厕所或是上床睡觉时,感觉老妈已经没有多大分量、身体轻飘飘的。比较年轻时的妈妈那么有力量,不免又伤感与酸楚一齐涌上心头,唏嘘哀叹着我的老妈真真的是老了!</p><p class="ql-block"> 湖南的春雨,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串连绵不断的细丝,滴滴答答的下个不停。哥哥嫂子每餐都做着一大桌子的菜招待我们,虽有美味佳肴引诱着胃体内消化酶的大量分泌,然看着垂垂老矣的母亲歪头在沙发上打着瞌睡,顿时胃口也打了折扣,头脑中浮想联翩,纵然美食再多诱惑,无牙即无以享受。老妈的牙齿掉了许多,吃饭只能吃松软的汤饭。一个人生命的质量在于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人老若是体能健全,活到百年亦不为过;若是病殃殃的不能自理,生存着的意义又在哪里?所以,依我之见,追求长命百岁不如追求健康快乐,但愿天遂人愿,赐我有生之年日日健康平安。</p><p class="ql-block">2024-4-7</p> <p class="ql-block">妈妈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生活本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也包括鸡毛蒜皮与平淡无奇的琐事日常。人类每天都要与这些东西打交道,在锅碗瓢盆中寻得一种需求的满足与平衡。然而在与这些东西交融碰撞中,却时常出现了一场场荤与素、咸与淡、酸或辣、鱼或肉、豆或瓜等等的纠结与争论。一个家庭往往会为“吃”的问题而产生分歧,所谓的“众口难调”一词就是对这种分歧所表现出的一种彻底的无奈,而我们家就没有这种烦恼。</p><p class="ql-block"> 我国几千年文明流传下来都是男主外而女主内,因此,90%以上的家庭都是女主来操持一家人的酸甜苦辣咸,从此也就产生了一个新名词叫做“妈妈的味道”。小孩子从开口吃饭,吃的都是妈妈的口味,妈妈吃辣的,那么这家孩子都能吃辣,如果妈妈吃得清淡,那么孩子们也都不是重口味。到自立年龄,许多人为谋生路而离开故土四海为家,因此口味也随着地域与文化的改变而改变。但是到了老年,往往又会在记忆中寻找“妈妈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记得曾经,我父亲是他众多兄弟姐妹中排行最大的,每年三个大节(春节、端午和中秋),叔叔和姑姑们基本上都是全家出发来我家拜节,每次都是席开两大桌,每大桌都是十几个大菜,节日的所有厨事都是我妈妈一手操持,十几个菜都是个顶个的亮眼和美味,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极口称道。妈妈的一手好厨艺在小镇颇负盛名,被镇上的卫生所请去做了好几年的厨师。妈妈做的青椒小炒肉、焖的鱼、还有苦瓜干菜汤等等皆为卫生所医师们赞不绝口。</p><p class="ql-block"> 我与哥哥弟弟当然就是妈妈味道的最大受益人。一直到我把爸爸妈妈接来珠海以后,我们都一直尽情的享用着妈妈的厨艺,无论是跟爸爸妈妈住在一起还是他们住在前山(他们住前山时,我们每个周末都会去父母亲那边,名义上是探望,实际上就是享受现成的美食)。现在一想到曾经吃过的妈妈的饭菜,心中不免有一种温暖涌上心头,然而妈妈已经老了,行走都有困难,更谈不上做饭菜之事了,真令人唏嘘不已。</p><p class="ql-block">​ 好在哥哥嫂子已经接上了妈妈的真传,他们两人做的饭菜非常合我的胃口,品种多样且又味道独特,妈妈的味道再加上醴陵的特色,让我又感觉妈妈的味道回来了。</p><p class="ql-block">​2024-5-23</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月夜的零星记忆</p><p class="ql-block"> 晚饭后的步行是坚持了许多年的习惯。走出家门,在国内城市少见、如此宽敞的人行道上来回溜达,我总喜欢抬头仰视天空,追寻那神秘而迷人的月亮。</p><p class="ql-block"> 赏月过程中我感觉月圆的时候,它像极了一个人的幸福笑脸,令人心情大好,赏心悦目;然而说心里话,我更欣赏弯弯的半月,我觉得只有这个时候的月亮最具风情、最有意境、最能令人产生遐想的空间。</p><p class="ql-block"> 看到月亮也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趣事:每逢过年过节,因为我家有几个姑姑都会携家人来我家拜节,所以妈妈就指使我和哥哥两个人去外婆家拜节。那是某年的一个中秋节,我们来到外婆家,外婆给我们做了节日才有的好饭菜,平时我们都是吃完饭就吵着要回家,不知那一次是怎么回事,那晚我们歇在外婆家。晚上在外婆家门口大大的禾场上赏月,宽阔的田野、浩瀚的天空,一轮圆圆的明月格外抢眼。哥哥指着天上的月亮对外婆说“外婆,你们这边(乡下)的月亮怎么这么圆啊?我们那边的月亮比这个小多了”,话音刚落,便惹来外婆和一起乘凉的堂舅哈哈大笑。因为我们家住在小镇上,街道很窄,两边的房子较高,抬头几乎见不到月亮,只有在小伙伴们穿过河弄到小河边去玩,放眼四周,才能看到头顶上的月亮。哥哥闹的这个笑话与井底之蛙异曲同工。然而一个七、八岁孩子的观察力还是很明显的在哥哥身上表现了出来,那时的我只有五、六岁,完全没有发现月亮有大小区别。</p><p class="ql-block"> 童年还有一桩发生在月夜的事。那是一个下午,爸爸妈妈带着我去我大姨家。大姨家住在一个叫做“柏树”的地方,离我们家有十来里地远,那时候没有车,人们走亲戚都是靠一双脚。我那时大概三、四岁,爸爸提着礼物,妈妈牵着我三个人就这么走了大概两个钟头,一路上我好多次都走不动了,妈妈就带我去路边的人家讨口水喝,歇歇脚后继续走。最后在路边一个大屋场前停下,妈妈问我再去这里喝杯水好不好?我答应说“好”,结果在一个小窄门口看到了大姨在用筛子筛什么东西,原来妈妈给我开了个玩笑,已经到了。</p><p class="ql-block"> 大姨家只有两间小小的房子,在那个大屋场里只占住了一个小小的角落,显得那么寒酸破旧,大姨父姓袁,本来不住这里,住在离外婆家不远的黄泥冲。袁家本来是一个殷实家境人家,有自己的庭院,一栋独立的大房子,姨父的父母只有他一个儿子,姨父生得人高马大,在我眼中,大姨夫比我身高1.76米的父亲还要高出半个头,和我父亲一样也是浓眉大眼的,只是有点憨。外婆也是看他们家境殷实,小伙子也长得不错,况且力大如牛,所以就把大女儿嫁了过去。没曾想在第三天大姨这个新娘子回娘家的那天夜里,一伙强盗半夜将脸上抹上锅灰、带着刀抢劫了他们家,把婚礼上收到的钱财和家中值钱财物抢了个精光,一个强盗问姨父的父亲“你认识我吗”?老袁头说了句“烧成灰都认识你”,惹怒了强盗,估计这伙强盗都是本地人,你若说认识他们,担心将来遭报复,所以一个强盗用刀在老头子口里一顿乱搅,并且将两个老人全部杀害了。从此姨父和大姨不敢在那里居住,最后姨父的叔叔留了他们,给了两间偏屋给他们安身。这些都是在我长大以后妈妈告诉我的。那一次去大姨家时我还太小,只是不解为什么大姨家这么穷,不知个中原因。</p><p class="ql-block"> 在大姨家吃完晚饭,爸爸妈妈带着我连夜赶回家,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日子,反正那晚的月亮特别大,照在田野的小路上,如同白昼,走了一阵子,我走不动了,爸爸便背上我,一路上摇摇晃晃,我在爸爸的背上睡着了,一路回了家。这是我童年里对月亮的唯一一次深深地印象,那晚的月光是那么柔,爸爸的背是那么温暖,那是我童年里一次最美好的记忆,一直萦绕在我的脑中。</p><p class="ql-block">​2024-7-23</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