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远去的大水渼半边猪</p><p class="ql-block"> (张树忠)</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揍斗屋画家 梅家红 《年味》</span></p> <p class="ql-block"> 我出生的那个宁静祥和的小村子,在白族话里被亲切而富有韵味地称作“抖锁扪”,而用汉话来讲,则被命名为“大水渼”。村后的那座山,名曰石宝山,它是巍峨耸立、闻名遐迩的佛教名山,常年烟雾缭绕,宛如仙境,为村子增添了几分神秘且迷人的色彩。村子的北面与南窝(南河)相依相邻,南面紧紧挨着揍斗屋(石朵河),西侧则是晒屋(柳绿河)。我们村子向西眺望,便能看到县城西边那高耸入云的九顶山,其雄伟的身姿在天际边勾勒出一道壮丽的轮廓。</p><p class="ql-block"> 人类的历史悠悠上下已然绵延了五千年之久,然而人民公社生产队的时代仅仅才过去了短短几十年。我的童年时期,正处于生产队时期。</p><p class="ql-block"> 我家所在生产队是石朵河大队大水渼第二生产队。队长叫“阿禄爸”。每至腊月,倘若队里有哪一户人家打算杀年猪,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满怀敬意地告知阿禄爸。而他呢,每次都会毫不犹豫、急匆匆地赶来现场亲自监督,凭借着熟练的手法把一头猪均匀地砍成两半。其中一半必须要交给国家,这半猪随后要被精心装载,拉到县城的县食品公司。只有另一半猪,才能够被欢欢喜喜地留在自家,以供过年时享用。</p><p class="ql-block"> 我小的时候,单纯地觉得阿禄爸的官可大了,每次他出现时都威风凛凛,那严肃认真的模样令人敬畏,仿佛他掌控着整个生产队的重要事务。</p> <p class="ql-block"> 张志明是与我是一个生产队的亲密小伙伴,我的外婆与他的阿奶乃是亲姐妹。也正因这层亲近的关系,我们之间的相处极为亲密,几乎形影不离,时常在一起尽情地玩耍。</p><p class="ql-block"> 犹记得有一天,他兴高采烈、满脸兴奋地对我说:“哎!我给你说,明个儿张换军家要杀过年的猪呢!”小时候,在那宁静而淳朴的大水渼村,这杀年猪的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在我们这些天真无邪的小娃娃中间传得比任何事情都要快。过年杀猪,意味着马上就能吃上那香喷喷、令人垂涎欲滴的猪肉啦,那绝对是一件叫我们满心欢喜、心花怒放的大事。于是,一大帮子的娃娃们便互相约定:“走,明早我们一块儿去,看杀猪去!”</p> <p class="ql-block"> 我们一群小娃娃兴高采烈、欢欢喜喜地来到了张换军家,他家安安稳稳地坐落在鸡龙泉井的东南侧。刚一到那儿,映入眼帘的便是老赵头等五个人正热火朝天地忙活着帮他家杀猪。老赵头那可是大水渼村赫赫有名、大名鼎鼎的杀猪匠,他身怀令人称赞的绝技,其中最为拿手的便是能够极其精准地把猪劈成两半,这手艺堪称一绝。</p><p class="ql-block"> 在大理坝子,当地人家杀年猪通常会采用火烧的独特方式来退毛,往往会把猪皮烧得半熟,也正因如此,他们对生皮有着格外的钟情与喜爱。而在鹤庆坝子,杀猪则是运用热水退毛,这退毛的活儿无疑是个实打实的技术活,其中最为关键的就在于必须要稳稳当当、分毫不差地控制好水温。</p><p class="ql-block"> 只见老赵头井井有条、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把那已经放了血的猪仔仔细细、小心翼翼地往大木汤桶里放置,他一会儿手忙脚乱地忙着加热水,一会儿又匆匆忙忙地加冷水,着实费了好大一番周折和功夫,才好不容易把水温精准地控制在七十五度左右。刚开始的时候,大家也没有急着翻动着猪,就让它在水里安安静静地泡了一会儿。然后,老赵又一脸严肃、神色郑重地指挥大家拖着猪头,扯着猪尾,大家齐心协力、同心同德地将猪在汤桶中翻转揉搓。这时候,滚滚的热气缭绕升腾,晶莹的水花四处飞溅,场面真是热闹非凡、热火朝天。没用得了一刻钟的功夫,猪毛就烫好了。烫好的猪简直堪称完美、恰到好处,整个身体干净整洁、一尘不染,所到之处,皮毛轻松分离,老赵那经验丰富的手所触碰之处猪毛纷纷迅速、干脆利落地剥落。</p> <p class="ql-block"> 退了毛之后,随即就迎来了极为关键和重要的劈猪环节,这毫无疑问是老赵头展现卓越技艺的拿手强项。按照既定的规定,其中半边上交,而另外半边则自留。在进行劈边操作的时候,存在脊椎骨的那一边被称作硬边,然而没有脊椎骨的那一边则被定义为软边。软边的肉量相对来说更为丰富一些,在那个时期,多数人的肚子里都严重地缺乏油水,常常处于一种饥肠辘辘、捞肠刮肚的艰难状态,所以大家无一不是心心念念地想要软边,内心都极度渴望能够多吃上一些肉。</p><p class="ql-block"> 也正因为如此,村里不管是哪一户人家杀年猪,老人们都会不厌其烦、千叮咛万嘱咐地告知年轻人,一定要想方设法务必要争取到软边。老赵头一开始便驾轻就熟地拿起斧头奋力劈砍,期间不时还会灵活地用上杀猪刀进行细致的切割,在历经了几十分钟的紧张忙碌之后,终于大功告成,成功地把猪均匀地劈成了两半。</p> <p class="ql-block"> 张换军的爸爸怀着恳切的心情特意拜托张换斗把硬边猪拉去足足六公里之外的县城食品公司,而自家则满心欢喜地留着软边猪以及猪的内脏 ,兴致勃勃地准备用来精心制作美味无比的香肠,用心腌制令人垂涎欲滴的可口腊肉。</p><p class="ql-block"> 此外,张换军那热情豪爽的爸爸还怀着满腔的热忱,极为热情地邀请众多的亲戚朋友欢聚一堂,大家喜气洋洋地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着热气腾腾的泡汤,细细品尝鲜嫩爽滑的血旺,尽情享用香气扑鼻的炒猪肝,还有那软糯香嫩的炖猪蹄子。</p> <p class="ql-block"> 张换军的爸爸请张换斗把硬边猪拉去六公里外的县城食品公司,留着软边猪以及猪的内脏 ,做香肠,做腊肉。此外,还请亲戚朋友聚在一起吃泡汤,吃血旺,炒猪肝,炖猪蹄子。</p> <p class="ql-block"> 上述所述的种种,乃是小时候那永不磨灭、深深烙印在心底且难以忘怀的珍贵记忆。然而,具体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杀猪不再需要上交半边猪,我却绞尽脑汁怎么也回想不起来了。</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满怀憧憬地离开村子,去了南窝(南河)开启初中生涯,紧接着又奔赴彭屯继续上高中。随着学业日益繁忙,以及生活环境发生巨大的改变,对于大水渼村杀年猪的事情,我便渐渐不怎么关注和上心了。正因如此,以至于具体的时间节点,我也就记得模模糊糊、不太清楚了。</p><p class="ql-block"> 但我只清晰地知晓,自从实行包产到户之后,粮食犹如迎来了一场盛大的丰收庆典,家家户户都能收获满满。猪也养得越来越多,数量大幅增长。吃猪肉这件曾经令人期盼不已的事情,已经变成了极其平常、稀松平常,甚至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