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上海”牌手表的故事

秀谷山人

<p class="ql-block"> <b>一块上海牌手表的故事</b></p><p class="ql-block"> 当街头到处流行一首“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的歌曲的时候,我总会心情无限酸楚地低头看着我手里的“上海”牌手表发呆。可谁知道这块大陆六十代挺有名的“上海”牌手表,正是我的初恋,也是一位叫“小芳〞的姑娘送给我的信物。</p><p class="ql-block"> 公元1968年10月28日,我从临州地区临州一中回到我的家乡秀谷县抚湾公社,下放到胜利大队第四生产小队。这个大队队部、小队部都在公社所在地,从那一天起我的身份就成了回乡知青。</p><p class="ql-block"> 生产队出工之前社员都喜欢在村头的大樟树下抽抽烟、聊聊天,等人都到齐了,才会向田野走去。到了目的地,大家又要抽一回下田烟。因为我不抽烟,所以这两段时间没有事,我都会掏出我心爱的口琴吹上两曲。本为消磨时间,没想到歪打正着,后来公社成立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我没干多久农活,就从生产队抽调到到公社宣传队去了。因为是当地人,老爸又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木匠,所以一去宣传队就当上了队长,一来二去就和公社上上下下的人混熟了。一天上面来人捡查工作,会写欢迎标语的公社秘书又到县城开会去了。一下子,公社郑书记急得七窍冒烟,正好我从那里经过,我就对郑书记说:“书记,我来试试吧!〞说老实话,文革期间我在战斗队就是专门写标语、刻钢板、印传单的,这点事不过是小菜一碟。果然我那久经锻炼的美术字一出手,立即字惊四座,在场的公社领导、工作人员一致伸出大姆指齐声称赞:好字!好字!简直象印的一样。那年冬天,公社搞阶级教育展览,郑书记直接就点名要了我。那时候,全国只有两张报纸一本杂志,办展览的资料非常稀缺。幸好公社广播站楼下有一间阅览室,看阅览室的人就是一兼两职的广播员小芳。小芳,微胖,肤白貌美,两只乌黑的眼睛魅力四射。两条油光发亮的小辫,走起路来一摇一摆,活泼可爱,第一眼就把我魂勾走了。为了多看她一眼,阅览室的路都被我走得溜光了。她比我小三岁,是个实际小学水平的初中生,父亲原先是县商业局一名股长,文革中造反起家当上了局革委会副主任。因此,她只在水库工地上挑了几天泥巴,就从工地播音员跳到公社当广播员了。刚开始心虚不敢直眼看她,认为她是干部子弟,自己只是做木匠的儿子,狗屎配不了麝香。所以,只是隔三差五偷偷瞄她一下,饱饱眼福。没想到她倒很主动,动不动凑到我身边,一下问这个字怎么读?一下又问这句诗什么意思?慢慢地,不知什么时候竞哥呀妹呀地相称。有句话叫‘色胆包天’,看到她这么主动,我先前卑怯心理早抛到九天云外去了。</p><p class="ql-block"> 一个冬天的夜晚,人家穿棉衣都冷得上牙碰下牙,可我穿一件棉绒衣都浑身燥热难耐,好不容易听到广播里《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曲声混播“无产阶级的战友们,贫下中农同志们,今晚的节目到此结束,明天再见!”我就“嗖嗖”地向广播室走去,正在收拾广播器材的小芳,先是一楞,接着就柔声柔气地喊一声:“哥!找我有事呀?”我脸一红,吱悟地说:“沒事,就是想看一下你每天是用什么东西把你那美丽动听的声音,传向四面八方的!”小芳倒好象沒事的一样,俏皮地盯着我说:“真的?”“不!我浑身好热。〞我语无伦次地回答。“我还正好相反,脚都冷麻了!”突然我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呼地一下把就小芳抱了起来:“那正好,让我来温暖你吧!”小芳假装挣扎地用手擂着我的背:“你这个骗子,原来是个坏分子!”边说边抱得更紧了……。那时电力紧张,公社的广播也是隔三差五地停播,每到这样的晚上,就是我和小芳亲热的好时光。村边的大樟树下、小溪旁、秆堆边、还有一座废瓦窑里,都留下了我们爱的足跡。</p><p class="ql-block"> 一天夜里,我为了试一下小芳究竟爱我有多深,我故意说:“小芳!我们的爱该划上句号了,否则大家都会陷入痛苦的深渊。”小芳惊讶地说:‘怎么啦?就有新的目标啦?”我说:“不是!是我们两家地位大悬殊了,你是革命领导家庭出身,我只是个手工业者家庭。”“原来是这样?你真是想多了,你看这是什么?”小芳拿着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在我面前晃了晃,我随手一抓就抢了过来,打开一看,竞是一块“上海”牌男式手表。“送给我的?” “对!送给你的,顺便告诉你,我爸对你的审查己经结束,他说你根红苗正,长得又俊,虽然家里穷了一点,但是只要好好努力,前途一定光明。” 我爸还说,公社书记跟他关系不错,有机会时跟他打个招呼,正式把你调上来。我听后激动得差点晕过去,抱着小芳全身吻了个遍,差点把母亲交待的正事给忘了。原来晚上我娘见我要出门去会小芳,就拿出了奶奶传下来的玉镯交到我手里说:“你和小芳的事全镇的人都传得沸沸扬扬,咱们家穷,我心里一直悬着,怕今后会闹笑话,你今天拿这个玉镯去试试看,她真同意就把这传家玉镯给带上,然后挑个好日子把‘鞋样’(订亲)过了,如果她不同意收下,你趁早死了心,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算了。”</p><p class="ql-block">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晚上,广播一停,我轻车熟路向广播站走去,见到心上人,马上就要扑过去,小芳却意外地伸手挡住我:“哥,你以后晚上没事少来点广播站吗?” “怎么,你爸妈反悔了?”“不是,是公社武装部过部长昨天找我谈话了,说年轻人要把精力放在革命工作上,不要在工作场地谈情说爱,这样影响不好。” “你咋说的?” “我还能说什么?他是公社革委会副主任兼武装部长,二把手,他的话我能不听吗?再说今后你要调到公社来,他说好话可能比不上郑书记,可说你一句坏话却顶十句好话。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们今后还是隐蔽点,学会搞地下工作吧!” 小芳说完对我调皮一笑。“原来是这样,我照办就是!”说完,又忍不住抱着小芳吻个不停。</p><p class="ql-block"> 三天后,我突然接到县群艺馆通知,要到县里去开阶级教育展览经验交流会。晚上广播刚停,我不顾小芳的约定,又向广播室走去,快到门口就听到小芳的求饶声:“我不要,我不要,你再不把手放开,我就要叫人哪!” “你叫吧!你叫吧!今晚公社就我一人值班……” 听到这里,我浑身的血向脑门冲去,咚!的一声就把广播室的门踢开了。眼前一幕更让我怒火中烧:那位革命口号不离嘴的过部长,竞紧紧抱着我的心上人乱吻乱摸。我眼前一蒙,随手抓起播音机前的话筒就向他的脑袋砸去。顿时只见过的头上血花四溅,片刻就象一只死狗一样,两腿蹬了几蹬,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p><p class="ql-block"> 我和小芳谁也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时吓得手脚无措,我连忙问,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小芳说:“广播刚停,为怕停电,我赶忙收拾播声器材准备回家,这时过突然推门进来,並反手把门关上。他右手拿着一枚蛮大的毛主席像章,说是刚参加完县里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讲用会发的,要亲自给我带上,同时两个爪子就飞快搭在我的胸部,我拼命挣脱,並说:‘我不要!我不要!你再这样我就要叫人了。’ 他说:“你不要,就是对毛主席不忠……。”正在这时,你就踢门进来了。“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是赶紧走吧,躲得越远越好。” 我说:“我走了你怎么办?” 小芳说:“你走了之后,我就喊救命,等有人来,我就把事情经过告诉大家,我是自卫失手砸死他的,万一我会坐牢判死刑,你每年清明来我坟前看我一下就行了。”说完,两人抱头痛哭。最后,小芳狠心地推了我一把:“你快走呀!再不走,来了人你就走不了啦!”我说:“我不走,祸是我闯的,要死一块死!”小芳说:“你真傻,我们一未订婚,二没结婚,你深更半夜跑到广播室来杀人,必死无疑。而我有像章和撕破的衣服作证,他是调戏女孩被我自卫砸死的,是罪有应得。”说完,又推了我一把:“你快走吧!”</p><p class="ql-block"> 等我跌跌撞撞往家赶的时候,街上的狗吠声连成一片,急促的脚步声在黑夜里显得特别响,</p><p class="ql-block"> 回到家中,把刚才发生的事 匆忙跟家人说了一遍,全家吓得六神无主。幸好那天我五叔来我家串门,他说:“要不你收拾东西先到我岳父家躲一躲,没有什么事,我再去把你接回来,如果有什么事我就叫他们安排你逃到香港去,我岳父的哥哥就在香港买古董。”</p><p class="ql-block"> 我五叔是个退伍军人,有勇有谋,浑身是胆。后分配在公社兽医站工作,经常下乡阉猪线鸡,所以他离开家送我十分合适。到了他岳父家,他没有说我杀了人,只说以前是造反派,跟保皇派结下梁子,现在保皇派掌权,正在找我麻烦,先躲几天,不行再送他去香港。五叔岳父家的村子,位于临州郊区,原来也是全市贫下中农造反派的根据地,並且是临州响当当的‘铁扁担’战斗队所在地,所以,二话沒说就把我保护起来。</p><p class="ql-block"> 三天后的夜里,五叔再次来到他岳父家,同时带来我的衣物和东拼西凑借来的几百元现金。他说:“那天过並没有死,只是晕过去了,现正在县医院抢救,专案组的人说,话筒上有男人的指纹,所以断定砸人的不是小芳,一个女人没那么大的力气。因为你经常去广播站,全公社的人都知道。再说出事后,你一直没在家,所以推断是畏罪潜逃,现正布下天罗地网抓你。小芳立场很坚定,一直咬定过是借送像章调戏猥亵她,她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拿话筒砸了过。公社认为她的认罪态度不好,所以暂停了她的广播工作,回到生产队劳动改造,以观后效。”(未完待续)</p><p class="ql-block"> 摘自本人长篇小说《二奶传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