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成淼杂感随笔选》选读(第22期):《且说掉泪》

潜流(潜徐成淼)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且说掉泪</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 徐成淼</b></p><p class="ql-block">人一伤心,便会落泪,更有号啕大哭、涕泗滂沱的。但也不一定,有的就不掉泪;甚至更多的人在更多的时候,再伤心再悲痛也一滴眼泪都不掉;还有“心如黄连脸在笑”的。</p><p class="ql-block">美国电影《爱情的故事》写青年男女巴雷尔和珍妮相恋。不久珍妮即患绝症离世。这该多惨酷、多悲痛。要是在咱们的某些电影里,巴雷尔准猛扑在珍妮身上,眼泪鼻涕地折腾一气;至少也得站在那里悄然无声地掉几滴眼泪。可人家不这么干。巴雷尔没有哭,在病房不哭,走出病房也不哭,连哭相都没有。在门外遇见父亲,至少该搂着老爹喊一声“爸”然后哭将出来吧?也不。巴雷尔兀自往前走去,走去,直走到往日与珍妮一道玩乐的冰场。他默默地坐了下来,神色肃然。主题音乐( i<span style="font-size:15px;"> 3 3</span> i i……)到这会儿才响起来响起来,在渐强的乐声中,镜头将巴雷尔渐渐推向远去,电影也就在此打住了。哦,巴雷尔始终没有掉泪,而作为观众的我们却感到鼻根儿发酸,泪花儿在眼眶里直转。</p><p class="ql-block">都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据说这是男子寿命较女子为短的原因之一),可是咱们的一些影视剧中,七尺男儿动不动就呜呼噫兮哭得像泪人儿似的;观众不但不受感动,反而觉得又滑稽又可笑。</p><p class="ql-block">演员不动声色,观众却直想掉泪直想哭;演员使劲挤眼泪使劲哭,观众却乐得直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p><p class="ql-block">写作也是。写友谊,就是“他热情地紧紧握着我的手”;写爱情,就是“她深情的目光大胆地凝视着我”;写母爱,就是“慈祥的母亲含着眼泪谆谆嘱咐我”。如是等等。读来却总觉得隔了一层,不是那回事儿。因为实际情况并非一概如此,那些话,是脱离生活想当然,拿俗套套出来的。</p><p class="ql-block">作家叶君健曾介绍说:“当今世界现代语言的特色的确是不动声色,冷静、平淡、普通,又能充分表达出作者的态度——老实,就是说,写作时不要去搞什么花哨,只要比较客观地反映自己对现实的态度就行了”。这就是所谓的“审美简化”趋势。叶老甚至把这一点看得非常重要,认为“假若我们文学写作的方式不改变,就无法走向世界”!</p><p class="ql-block">这么说来,写文章岂不容易得很!“平淡、普通”,大白话、“口水话”,谁个不会?错了。真要藏巧于拙,寓神奇于平凡,谈何容易。道理其实简单得很:要表现内心的悲痛,又不让流泪不让哭:演起来是只会更费劲的。不信你试试。</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原载:</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歌无止境——徐成淼杂感随笔选》中国文化艺术出版社2014年</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