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系列谈九十九：骄横跋扈梁冀覆灭（中）

山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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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梁冀心胸狭隘，谁要是忤逆他，不按他的意思办事，他必将睚眦必报。

荆州盗贼数年不定，朝廷任命大将军从事中郎将李固为荆州刺史。李固是一个贤能之士，文武双全。到任后，遣使到各地慰问，赦免盗贼前科，让他们重新做人。贼帅夏密等感其诚，率其魁党六百余人，绑了自己前来投降。李固全部赦免。遣送他们回去，自相招集，宣示威信，半年之间，其他盗贼全部投降，州内清平。李固上奏，弹劾南阳太守高赐等贪赃枉法。高赐重重贿赂大将军梁冀，梁冀发出一日奔驰千里的紧急文书，要李固放过高赐，而李固拒绝，追查更急。梁冀于是将李固调任泰山太守。当时泰山盗贼屯聚多年，郡兵时常千人追讨，不能制服。李固到任，将郡兵全部解散归农，只留下能征惯战的一百余人，以恩信招降盗贼，不到一年，泰山盗贼全部顺服散去。为此，杜乔功表李固政绩为天下第一，皇帝征召李固为将作大匠。梁冀心里十分不舒服，愈加忌恨李固。

汉冲帝即位后，太后委政于宰辅，李固所言，太后大多听从。对此，梁冀越发忌恨李固。桓帝即位后，梁冀诬陷李固、杜乔与刘文、刘鲔等勾结，请逮捕治罪。太后一向知道李固忠贞，没有同意。梁冀私下将李固逮捕下狱。李固的门生、渤海人王调自戴刑具上书，力证李固冤枉，河内人赵承等数十人，也带着刀斧砧板，到宫门前诉冤。太后下诏，赦免李固。李固出狱，京师市里高呼万岁。梁冀听到大惊，虽然畏惧李固的名德，但认为对自己而言终究是个祸害。于是，再次用刘文、刘鲔之旧事诬陷李固，李固死在狱中，时年五十四岁。这还不算，梁冀将李固暴尸于城北夏门亭十字路口，下令说：“有敢来哭丧的，加罪！”李固的弟子、汝南人郭亮，当时还未成年，左手提着奏章和刀斧，右手拿着砧板，到宫门前上书，乞求为李固收尸，无人理会。郭亮又与南阳人董班前往李固暴尸处哭泣，守丧不去。太后听说后赦免他们，不予诛杀。

汉顺帝去世后，太子即皇帝位，是为孝冲帝，年仅二岁。尊皇后为皇太后，太后临朝听政。是年九月十六日，太后下诏，命百官举荐贤良方正之士，策问政事。皇甫规回答说，先帝开始时勤劳王政，纪纲四方，一心盼望太平。后来被奸伪所包围，威权落入近幸小人之手。他们收受贿赂，卖官鬻爵，宾客交错，扰乱天下，官民并竭，上下穷虚。陛下以太后之身，兼皇帝之职，聪哲纯茂，摄政之初，拔用忠贞，维护纲纪，多所改正，远近翕然，已经望见太平盛世的曙光。但是灾异仍然没有平息，寇贼仍然纵横，究其原因，还是奸臣权势太重！大将军梁冀、河南尹梁不疑，应该修养谦退的节操，辅之以儒学，省去娱乐不急之务，割减宅第无益之饰。对那些奸滑、酒徒、戏客，都应该贬斥，惩办他们的不轨行为，令梁冀等深思得贤之福，以及结交损友的后果！梁冀看后，对皇甫规深为愤恨，将皇甫规的答卷评为最下等，拜为郎中，又借口说皇甫规有病，将他免职回家，再指使地方官员迫害皇甫规，好几次几乎将其置于死地。从此，皇甫规困顿于家，积十余年，只到梁冀伏诛为止。

据《资治通鉴》卷五十二汉纪四十四记载：梁冀忿之，以规为下第，拜郎中；托疾，免归，州郡承冀旨，几陷死者再三，遂沉废于家，积十余年。

梁冀的弟弟梁不疑喜爱经书，礼贤下士，梁冀暗中嫉妒他，就通过中常侍转告桓帝，调任他为光禄勋。又暗示众臣共同推荐自己的儿子梁胤任河南尹。梁胤时年十六岁，容貌丑陋，官衣官帽都穿戴不了。路上见到他的人，没有不嗤笑的。梁不疑自以为与兄弟有隔阂而感到羞耻，于是辞官回家，和弟弟梁蒙关起门来不问外事。梁冀不想让梁不疑与宾客往来，暗中派人化装守候在他的门前，有人来往便记下来。南郡太守马融、江夏太守田明，刚任职时曾去拜访梁不疑，梁冀便暗示州郡官员寻别的事来陷害他们，把他们都处以剃光头发和鞭打的刑罚，充军到朔方。马融自杀未遂，田明死在路上。

永昌太守刘君世，用黄金铸了一条蛇，献给大将军梁冀。益州刺史种暠纠举此事，将他逮捕，并用政府驿车送上弹劾奏书。梁冀由此痛恨种暠。这时巴郡人服直聚集同党数百人，自称天王，种暠与太守应承征讨，作战不利，官吏人民多被伤害。梁冀借机陷害，下令逮捕种暠、应承。幸亏李固上书解救，太后下令赦免种暠、应承之罪，仅免职而已。

金蛇上缴国库，交给大司农杜乔。梁冀找到杜乔，想要借来看一看，杜乔不肯。梁冀的小女儿死了，下令公卿前往吊丧，唯杜乔不去。梁冀对杜乔怀恨在心。梁冀的妹妹立为皇后，梁冀想要以厚礼迎亲，杜乔根据旧制，不听。梁冀嘱托杜乔举荐汜宫为尚书，杜乔因为汜宫有贪赃罪，不用。梁冀嘱托杜乔举荐汜宫为尚书，杜乔因为汜宫有贪赃罪，不用。一连串的事，使得梁冀对杜乔恨之入骨。后来，京师地震，梁冀诬陷杜乔，杜乔因此被免职。李固被梁冀害死后，梁冀又派人威胁杜乔说：“自己早点了断，尚可保全妻子儿女。”杜乔不肯。第二天，梁冀派人骑马到杜家门口，没有听到哭声，于是上奏太后，将杜乔逮捕下狱，最终杜乔冤死狱中。

梁冀一向与陈龟有矛盾，梁冀弹劾陈龟损毁国威，专求自己的功名虚誉，在匈奴没有威信。于是陈龟被免职，召回京师，任命种暠为度辽将军。陈龟请求退休还乡，后来又被征召入朝为尚书，梁冀暴虐日甚，陈龟上疏言梁冀之罪，请皇帝诛杀梁冀。皇帝不能悟。陈龟知道自己一定会被梁冀所害，于是绝食七日而死。

梁冀派人送信给乐安太守陈蕃，有所请托，陈蕃拒绝接见。使者又冒充其他客人求见，陈蕃怒，将使者打死。梁冀愤恨，将陈蕃贬为修武县令。

皇子有病，要求郡县进献珍贵药材，梁冀也派使者拿着信到京兆，要求购买牛黄。京兆尹、南阳人延笃读了信，将来使逮捕，说：“大将军是皇后家人，皇子有病，必应推荐名医，岂有此理，派门客来千里求利？”于是将来使斩杀。梁冀羞惭，又不好公开发作。有司观察风向，按他的意思追查此事，以生病为由将延笃免职。

贪婪凶暴专擅威柄

梁冀身为大将军，不仅贪得无厌，更是贪婪凶暴，专檀威柄。他看上的东西，或者他想要办什么事，必须得到满足，稍有迟滞或不随心意，他便忌恨在心，时不时的找机会予以报复。

孝质帝被梁冀毒死后，在商议确定继承帝位的人选之前，太尉李固和司徒胡广、司空赵戒，先给梁冀写信。梁冀看到信后，召集三公、二千石官员和列侯，共同讨论继承帝位的人选。李固、胡广、赵戒及大鸿胪杜乔都认为清河王刘蒜以明德著闻，血缘关系又亲近，应该由刘蒜继位，朝廷大臣也都归心于刘蒜。由于中常侍曹腾曾去谒见刘蒜，刘蒜对他不太礼敬，所以宦官都厌恶刘蒜。梁冀想立蠡吾侯刘志为帝，众人不同意。梁冀愤愤不乐，可又无其他理由改变众人主意。曹腾等听说后，夜里到梁冀家里，游说梁冀说：“将军家几代都是皇亲国戚，秉摄万机，宾客纵横，多有过错。清河王严明，如果他即位，将军大祸将至！不如立蠡吾侯，可以长保富贵！”

第二天，再次召集公卿开会，梁冀气势汹汹，言辞激切，自胡广、赵戒以下的官吏，无不恐惧战栗，都说：“一切听大将军的！”唯独李固、杜乔仍坚持己见。梁冀厉声说“散会！”李固仍然指望众心归于清河王，再次写信劝说梁冀，梁冀愈加激怒。闰六月初四，梁冀游说妹妹、太后梁妠，先将太尉李固免职。初五，任命胡广为太尉，司空赵戒为司徒，与大将军梁冀参录尚书事，太仆袁汤为司空。初七，太后派大将军梁冀持节，以亲王亲盖车迎接蠡吾侯刘志入南宫，当天即皇帝位，是为汉桓帝，时年十五岁。太后仍临朝听政。

扶风人士孙奋，家境富裕却很吝啬，梁冀送他一匹马，要求借贷五千万，孙奋只肯借三千万。梁冀大怒，向郡县官衙报案，指认孙奋的母亲是他家仓库的奴婢，偷盗白珠十斛、紫金千斤，背叛主人逃跑。县衙逮捕孙奋兄弟，严刑拷打，致死狱中，并将他们一亿七千多万的财物全部没收。梁冀又派宾客，周游四方，远至塞外，广求异物。而派出去的人又乘势横暴，夺人妻女，殴打吏卒，所到之处，吏民无不怨恨。

据《资治通鉴》卷五十三汉纪四十五记载：扶风人孙奋，居富而性吝，冀以马乘遗之，从贷钱五千万，奋以三千万与之。冀大怒，乃告郡县，认奋母为其守藏婢，云盗白珠十斛、紫金千斤以叛，遂收考奋兄弟死于狱中，悉没赀财亿七千馀万。冀又遣客周游四方，远至塞外，广求异货，而使人复乘势横暴，妻略妇女，驱击吏卒；所在怨毒。

梁冀专檀权柄，凶恶恣肆，日甚一日。宫中宿卫近侍，都是他的亲党，桓帝起居一举一动，再细微的事，他都了如指掌。全国各地征调的物资，时令贡品，都先挑上等的送到梁冀府上，次一等的才送给桓帝。官吏人民带着财货，到梁冀家贿买官职，或者求情脱罪的，络绎不绝，相望于道路。百官升迁或调职，都先到梁冀家门前呈上谢恩书贴，然后才敢去尚书省报到。

下邳人吴树出任宛县县令，上任之前向梁冀辞行。梁冀的亲戚朋友有很多在宛县境内。梁冀便为他们说情，拜托吴树关照。吴树回答说：“奸邪小人，每一家都应该诛杀。明将军处于上将之位，应该尊崇贤善，弥补朝廷的缺失。而进门以来，没听见您称颂一位长者，反而托我照顾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我委实不敢听命。”梁冀听了默不作声，心里很是不高兴。吴树到达宛县，诛杀了危害百姓的梁冀宾客党羽数十人。自此，梁冀深恨吴树。吴树后来升任荆州刺史，行前向梁冀辞行。梁冀设宴为他饯行，暗中在酒里下了毒药。吴树一出门，便死在车上。

辽东太守侯猛刚接到任命时，不去拜见梁冀，梁冀怀恨在心，罗织其他罪名，将侯猛腰斩。

郎中、汝南人袁著，年仅十九岁，看到梁冀凶残放纵，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到宫门前上书说：“四时之运，功成则退；高官厚宠，容易招致灾祸。如今大将军地位尊崇至极，大功已成，理应警诫自己，遵循悬车引退的礼节，高枕无忧地去闭目养神。《左传》说：‘果实长得过于繁盛，就会压断树枝，损害主干。’如果不及时抑损自己的威权，恐怕不能保全性命！”梁冀收到消息，秘密派人搜捕袁著。袁著更名改姓逃亡，称病装死，家人用蒲草扎成人形，假装他的尸体，装在棺材里送殡下葬。梁冀知他们使诈，继续搜捕，将袁著抓获，鞭打致死。

太学生刘常，是当世的名儒，和袁著向来要好。梁冀召他来填补令史缺额，以示侮辱。太原人郝絜、胡武好危言高论，与袁著友善，郝絜、胡武曾经联名上书三府，举荐天下志行高洁之士，却不去拜谒梁冀。梁冀在鞭死袁著后，又追怒于二人，下令中都官传檄擒捕，于是诛灭胡武家族，死者六十多人。郝絜开始时逃亡，后来知道不免于祸，就用车子拉着棺材到梁冀家门口，送上奏书。奏书递进去后，他当场服毒自杀。如此，家族才得以保全。

汉安帝的嫡母耿贵人薨逝，梁冀找耿贵人的侄儿、林虑侯耿承索取耿贵人生前的珍宝玩器，耿承不肯给。梁冀怒，族灭耿承家族，杀死十馀人。

涿郡人崔琦，因为文章写得好，梁冀很欣赏他。崔琦作《外戚箴》《白皓赋》，讽谏梁冀。梁冀怒。崔琦说：“当初管仲相齐，乐意听取讥谏之言；萧何佐汉，专门设置记录自己过失的官吏。如今大将军两代担任辅政高位，责任和伊尹、周公相当，却没有听到您有什么德政。百姓生灵涂炭，您不能接纳忠良之臣，拯救国家于祸败，反而钳制堵塞言论，蒙蔽皇帝耳目，您这是要让天地变色，指鹿为马吗？”梁冀无言以对，将崔琦遣返家乡。崔琦恐惧，离家逃亡，被梁冀抓获并诛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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