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失的洗衣机

小草

丢失的洗衣机 菊忙完早餐点的工作，已是十点多了，她一刻也不敢停留，急匆匆赶回家。家里还有一大堆衣服等着她呢。还好，前几天村里的扶贫小组给她送来了一台洗衣机。虽说不是全自动的，但她已经很知足了，至少不用手洗了；再说全自动在农村也不适用，一来费水，二来咱干活人，整天不是土里滚，就是在厨房里忙活，再好的衣服穿在身上不是灰秃秃就是油腻腻，那玩意不打肥皂搓能洗干净吗？想想还是这个半自动实惠，省力省水，多好啊！ 菊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家门口。家里的大门敞开。十点多了，平时来宝早出去了呼朋唤友，今天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改邪归正了？ “来宝，来宝……”她扯开喉咙喊。 “这死鬼，死哪了，门都不知道锁。”菊边走边推开虚掩的屋门。 屋里一团糟。床单皱巴巴的，一头都快溜到地上，被子乱成一团，枕头东一个，西一个。床尾的椅子上堆着脏兮兮的衣服，散发着阵阵酸臭味的，水泥地油乎乎的，泛着黑光。旁边的桌子像菜市场，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镜子，剪刀、布头、作业本，线，雪花膏……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让人理不清头绪。吃饭的小桌子上有两个瓷碗，两个盘子，两双筷，碗边和筷子头上还残留着或多或少的饭菜渣，已经干了。小桌子的一角有一盒大前门烟，烟盒上横躺着透明的打火机，这些都是来宝的挚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临窗的是一张两头沉的朱红的实木桌子，这是菊的陪嫁，也是屋里最好的家具。桌子像菜市场，堆满了大大小小的东西，镜子、梳子、开口的郁美净、剪刀、针线……杂乱无章。二十多年了，柜门和桌腿上散落着零星的小坑，黑乎乎的，像极了皮肤上的麻子坑，桌边都没有了棱角，磨得毛毛糙糙，就像她们的婚姻，磕磕碰碰走到现在，早日没了往日的激情，只有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和天长地久的凑合。生活本就是一地鸡毛，那能事事如意。 菊每天四点钟到早餐点上班，累得腰酸背痛，眼都不想睁，哪有时间收拾。看着一地狼藉，她皱皱眉头，弯腰拾起地上的衣服，准备把它们扔进洗衣机搅搅。她瞅了半天，才没见洗衣机。她愣在原地，以为小偷偷了，心疼地掉泪，张口就骂：“哪个挨千刀割万刀刮的家伙，也不睁眼看着，我家过的是啥日子，还来偷，还让不让人活。” 邻居们闻声而出，一看究竟。 “想想这贼也是瞎了眼，居然去他家，闭上眼睛摸摸，哪一家也比她家强。” “也真奇了怪了，我们吃早饭的时候还见来宝，怎么一会都丢东西了？” “也许，是来宝偷出去卖的，整天喝酒打牌，菊挣的三核桃俩枣都让他糟蹋完了，还欠下一屁股两河滩的债。现在债主堵住门，他都不敢露头。” “白天恁大个洗衣机，咋拿走？这贼真是胆大包天。不如到镇上瞧瞧，也许能找到？不如报案吧！”众人七嘴八舌。 菊想了想还是报案，毕竟一台洗衣机也好几百，这不是个小数目。 菊出了派出所大门，她不愿回家，觉得一个人到镇上走走，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发现一点线索。走在街上，她看到与家电有关的门市就进。进去看看摸摸。店员们看她的衣着也不像个买家，都懒得打理她。菊也不管这些，一个人慢慢走，慢慢看，轻轻摸。偶尔她转身问问价钱。跟在身后的店员漫不经心回答一声，就像没睡醒一样有气无力。菊走着看着，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从前到后，从上到下，挨着看，挨着摸。一会就看了大半，她的眼神从开始的焦虑希望，慢慢化为失意绝望。就在她心灰意冷时，后门口的一台洗衣机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台洗衣机海尔的，十公斤，和菊丢的一模一样。现在孤零零呆在被人遗忘的角落里，上面也没有保护膜。菊抚摸着白净的外壳，光滑细腻，和她家的一样。她瞅着洗衣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又不敢说是她家的，毕竟她也没有证据证明洗衣机是她家的，只是用心瞅着，前后壳，洗衣桶、脱水桶、台面、按钮、注水管、出水管，插头等，一一细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忽然，出水管头的一丝红线映入眼帘，这与她毛衣上的线头一模一样，是她前天洗衣服是挂上的，当时，她还用力拽拽，没拽掉。这是她的洗衣机，没错，是她的，她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几乎要喊出来。她指着红线头结结巴巴问这台洗衣机哪来的？咋看都是二手货。店员说这台洗衣机的确不是新的，是老板的一个朋友的，家里有新的，让帮忙把这台卖掉。这台洗衣机没用几天，和新的差不多。如果她要，她就向老板申请优惠价。菊没有接店员的话，只是问洗衣机啥时候送来了，店员用疑惑的眼神回答说今天开门时送过来的。现在菊敢肯定洗衣机就是她的。她抑制住激动的心，谎称回家取钱，急匆匆跑向派出所。 警察询问老板洗衣机的来源。老板说这是他朋友的，家里买了全自动的，不用了，上午才拿来让他帮忙出售的。菊坚持说是她家的，二人争执不休。警察就让老板打电话联系朋友。老板说反正他没偷没抢，是朋友欠钱顶帐的，现在就打电话让朋友过来说清楚。 没多长时间，那人到了。菊一看傻眼了，瞪着眼睛说：“来宝，你来干啥？” 老板眉头一挑说他就是我朋友，是他给我的洗衣机。菊不相信望着来宝：“他给的洗衣机？活该是我老公把自家的洗衣机卖了？” “啥你老公？”老板不相信地看向来宝。来宝的头使劲低着，差点就挨着肚皮，他半天才点点头。老板火冒三丈，大声嚷嚷：“你们两口有病吧？一个卖一个买，耍我是吧。来宝，我不管你三七二十一，你欠我的三百元都三年了，该给了，我不要利息，只要本钱就行。这年头，借钱的是孙子，欠债的是老子，看我，木囊死了，借钱借出官司了。” 菊听了老板的话，明白了一切，原来都是来宝搞的鬼。她二话没说，扑上去和来宝扭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