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延海，塞下秋来风景异

水手@张洪

　　老友孤云悠然的一句话让我想起了黑水城。七年前，黑水城的那段旅行又让我想起了居延海。

居延海离黑水城很近，只有70公里。居延海不是“海”，蒙语意是“湖”。居延海是一个打上历史深深烙印的地方，是最能激发人思古之幽情的一个名字，也是我一段难忘的怀古经历。

我记得那天是10月4日，为拍日出，我凌晨4点就出发了。没想到居延海已经人满为患，黎明时分，三个观景台人声鼎沸，人影攒动，连插脚的空都没有。

我在湖边随便找了一片开阔地，架上了三脚架。熹微的晨光里，居延海一眼望不到边，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寒风似刀，空旷而清冷。

与黑水城一样，那天的居延海没有一丝云，日出极平淡，然而，我依然莫名其妙地激动。

　　居延海最美的时候，是早晨八九点钟。

青蓝色的苍穹下，秋水共长天一色，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岸边芦花摇曳、海鸥翔集、浮光跃金。远处，明月悬挂在低矮的天际。光影、水影、月影、鸟影隐藏在万里长风里，拂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宠辱皆忘，还有一股悠悠的怀古惆怅和苍凉。

　　居延海最神奇的地方，是黄沙戈壁的臂弯里，怀抱着一弯清水。

发源于祁连山深处的黑水河，奔流青海、甘肃、内蒙古800多公里，最终汇入巴丹吉林沙漠西北缘的戈壁洼地里，形成居延海。历史上，这里“弱水潺潺，落叶翩翩”，是通往漠北的必经之路，也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唐朝边塞诗里，赋予了居延海雄浑、豪放、瑰丽、悲壮的浪漫气质，有着被时光发酵的浓浓味道。

　　“居延”是匈奴语，因匈奴居延部落定居于此而得名。《水经注》中将其称为弱水流沙。秦汉时期，其面积高达720平方公里。

这是一个奇特的游移湖，它的位置忽东忽西，忽南忽北，湖面时大时小，时时变化着。现在，额济纳旗的居延海有三处：西居延海、东居延海和古居延泽。我去的是东居延海，1992年干涸，2003年复活。西居延海自1961年干涸后，黯然灭绝，从此再也没能活过来，目前无路可通，不能前往。古居延泽又称“天鹅湖”，历史上居然没有干涸过，依然原始如初，更值得一看。

　　古居延泽位于额济纳旗以东43公里处，京新高速公路旁边。

我去的时候，也是一个微曦泛白的清晨，秋风寒凉，皓月当空，空无一人。

这是一个正在开发的景区，刚刚修了一条简易的环湖公路，一切还处于原始状态。无人把门，不要门票，开车可以直达湖边。

我很庆幸，十一黄金周，这里竟然如此清净，几乎无人。

我很幸运，沙漠戈壁竟然没有掩埋这壶清水，天鹅、大雁、水鸭、野骆驼在这里悠闲自在，雅丹地貌、黄沙秋草、芦苇洲渚在这里依然原始寂静。岸边长满了芦苇，还有零星的骆驼刺和红柳。漠漠平沙际碧天，问人云此是居延，这才是真正的居延！

　　坐在湖边的沙梁上眺望，沙丘连绵、衰草连天、朔风乍起，我想起了当年霍去病率数万精骑，长途奔袭，饮马居延海的故事；想起了王维开元二十五年劳军居延海，留下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名句；还有马可·波罗，一篇游记，一路风尘，马蹄的余声里，让居延海成为传唱。

塞下秋来风景异，居延雁去无留意。一群大雁排成“人”字形，南飞，叫声婉转而凄凉。我又想起了呼斯楞的那首歌：“鸿雁，向南方，飞过芦苇荡。天苍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乡……”

我的家乡也在北方。

我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