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的“家宴”

韩锐

　　我平生遇到过不少尴尬之事。30多年前，我第一次在家里宴请朋友，就尴尬万分。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学校分给我一套福利房，九十平米的二室一厅。朋友们怂恿我请客庆祝，我头脑一热，顺嘴对朋友们说：那就在家里吃一顿吧。大家马上积极响应，估计怕我反悔。其实，说完这话，我就后悔了：这底气来得太突然，没过脑子。我不会做饭，也从来没有在家里请众人吃过饭，这“家宴”应允得草率了。

想当初刚参加工作，我曾经心血来潮，让妈妈教我做菜。妈妈说，你现在不用学做菜，先把工作做好。做菜不难，你需要的时候，很容易学会的。我知道妈妈的意思，就是让我一心搞好教学工作呗。后来，我就心安理得地享受妈妈无条件的支持，好多年不曾自己做饭。

（网络照片）

　　不过，宴请朋友的话既然已经出口， 那就不能食言。于是，我开始认真计划了。先算人数：大人小孩加起来有十个以上，有个大圆桌够坐；男的喜欢喝酒，搞几个卤菜对付；女的有一锅汤，炒几个蔬菜就行；孩子们更好应付，甜食咸品点心多一些就糊弄了。如此一算，我感觉轻松多了，好像请客也不是那么难。

接着，我开始采购食材。买了排骨和藕，炖汤；买了各种卤菜，省事；买了汤圆、春卷、红薯土豆片，再做点水果沙拉，哄小孩；买了各种蔬菜，热炒。加上酒水瓜子花生等，一切准备停当，静候朋友们光临。

我是准备显摆一下的。那天一早，我就开始忙乎。排骨炖藕汤，按照妈妈的点拨炖，香味浓郁。有这个高汤垫底，我基本上心不慌了。然后又把一堆碗筷、各种蔬菜洗干净备用，只等朋友们上门。

直到朋友们带着四个五六七八岁的女儿们，呼呼啦啦一进屋子，我就有点紧张了。小丫头们都天性活泼，叽叽喳喳，满屋子乱窜。我把朋友们撂到一边，让他们去抽烟谈天嗑瓜子，我得先搞定这几个小丫头，把她们伺候好再说。按既定计划，我开锅下油，手忙脚乱地给她们炸汤圆、春卷和红薯土豆片。她们欢天喜地的围在我身边，垂涎欲滴。我一边给她们讲锅里炸的是什么，一边还要警告她们不要靠近，以免油溅出来伤到手和脸。一恍惚，我感觉好像在课堂上组织教学，而且有点顾此失彼。好不容易把几个小丫头伺候好，问她们吃饱了没有？她们异口同声地回答：吃饱了。我一阵欣喜，赶紧哄她们下楼到学校的操场上蹦哒消食。

等小丫头们离开屋子，我才舒了一口气。一看时间，妈呀，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我顿时充满愧疚：怠慢朋友们了！于是，赶紧端上汤锅，摆好卤菜，开始炒菜。好在朋友们都理解我是请客“生手”，不在意被我“冷落”，也不在意菜的品相难看。

正当大家碰杯举箸开吃时，敲门声伴着孩子们的叫唤声传来：开门开门。我急忙打开门问：怎么不玩了？闺蜜竟生的丫头大声地说：我们还没有吃正餐呢！其他几个小丫头也大声附和着。顿时，我的脑袋轰了一下，小丫头们不好糊弄啊。好吧，他们说得有理，我只好把他们又请进来，跟我们平起平坐吃“正餐”。

开吃的气氛很热烈，大家纷纷说好吃，我略微放心了。谁知道毕克成同学悠悠地来了一句：这个点儿吃饭，都好吃。大家心照不宣地哄然大笑，刚才虚情假意的赞美，瞬间破碎一地。好在飞飞同学及时地维护了我：人家第一次请客，很不错了！然后还担心汤不够喝，叮嘱喝汤“大户”淑芳少喝点，搞得淑芳颇感委屈：我只喝了一碗汤好吧！大家又是一阵哄笑。现在想想，当年的大刘还是极有“修养”的，他可是个无肉不欢的主儿，桌上没有他喜欢的“硬菜”，居然一直缄默着，没有表示“不满”。当然，若干年后，说起这次“宴请”，他还是颇有“微词”：过于清淡，没有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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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没有吃好”是句大实话。我也觉得第一次在家里宴请朋友，最大的尴尬就是大家“没有吃好”。

我焦头烂额地精心伺候小丫头们，结果她们还嚷嚷着没有吃到“正餐”；

我手忙脚乱地在厨房里炒菜，结果朋友们饥肠辘辘等到下午两点，还没有“硬菜”大快朵颐；

更丢人的是我误判了十人以上菜肴的“需求量”。餐桌上，朋友们明显地在“谨慎”夹菜，可着小丫头们吃。感谢闺蜜淑芳，关键时刻救我于水火之中！她马上到厨房，把我准备好的剩余食材，手脚麻利地快速分类，娴熟地入锅烹炒，然后一盘盘端上桌，缓解了菜量不足的尴尬。

（网络照片）

　　这次尴尬的“家宴”已经过去了30多年，如今想起来，除了尴尬还是尴尬。唯一可以开解自己的就是：我尽心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