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播读:陈小燕</p> <p class="ql-block">(进入塔城的绿色大门)</p> <p class="ql-block">一</p><p class="ql-block">1962年,我踏上塔城这片美丽的土地,转眼六十多年过去,塔城的变化之大,令人难以置信。走在大街上,我是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地地道道的外地人。</p><p class="ql-block">其实,一个远离故土半个多世纪的游子,本身就已经是个外地人了,只是骨子里,尚有一息抹不去的故乡情怀,脑子里,尚存一些忘不掉的儿时记忆。</p><p class="ql-block">二</p><p class="ql-block">塔城也有没变的地方,那就是入城的绿色大门,一条用大树拱筑的城门。六十多年前,从额敏到塔城的路,是砂石路面,进入城要先下土坡、涉水过小河、进树林,出了树林才算进塔城。林子沿河而生,树木芦苇林林丛丛纵横交错,节假日,塔城人会邀上亲朋好友到这里扎帐野营,钓鱼狩猎,打只兔子、呱呱鸡是很轻松的事。</p><p class="ql-block">而今不然,而今一棵棵威武高大的老树,列队路旁,一棵挨着一棵,撑起茂密浓厚的树冠,为所有入城的人,撑起一顶顶巨大的辇伞,像是最隆重、最真诚的绿色入城式,让远道而来的客人,感觉到边城的热情,让久别家乡的亲人,感受到家乡的温暖。</p><p class="ql-block">塔城还有另外三个门,南边的通往裕民县,西面的通往巴克图口岸,出口岸便是异国他乡了。北面的路,通往兵团164团,我在那里上小学的时候,叫乌拉斯台农场。</p><p class="ql-block">塔城,从来就是一个开放的城市,敞开绿色的大门,拥抱每一个人,不论你是哪个民族,不管你是来自何方,到了塔城,你就是塔城人。</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大门每个季节都要盛装迎接每一位来客)</p> <p class="ql-block">三</p><p class="ql-block">塔城虽然不是因为“塔”而得名,但塔城确实有塔。</p><p class="ql-block">塔城至今仍有两座红色的塔,是两位信仰伊斯兰教的乌兹别克人,筹款修建的宣礼塔,一座建于1898年,一座建于1915年,如今,这里是“双塔公园”。</p><p class="ql-block">这两座塔的模样,于大雁塔、六和塔大相径庭,甚至与吐鲁番的苏公塔,也风格迥异,这大概就是塔城文化吧。</p><p class="ql-block">类似这样的宣礼塔,我记得上世纪60年代,城北的坡地上还有一个,红砖塔体,高约二十米,半腰有一圈平台,用钢筋作围栏,铁皮铺底。由于铁皮比较薄,走在上面“呯、呯”乱响,没有点胆量,不敢上去。但从上面可以俯视全城,景色一览无余。我在塔城虹桥学习的时候,曾经爬上去,只不过由于严重恐高,从未踏上平台的铁皮地板,只是趴在出口张望一下而已。</p><p class="ql-block">四</p><p class="ql-block">塔城与塔尔巴哈台山有关。</p><p class="ql-block">据史书记载,清乾隆年间,清政府在此拱筑新城,乾隆帝钦赐“塔尔巴哈台参赞大臣驻扎之绥靖城”,但由于名字太长,遂被民间百姓重新“钦赐”为“塔城”,这大概就是“塔城”的出处了。</p><p class="ql-block">塔城是个非常年轻的城市。按乾隆三十年(1765年)清参赞大臣阿桂在此建绥靖城的年份算起,至今只有200多年的历史。</p><p class="ql-block">当时这里不叫“塔城”,叫“楚呼楚”,据传是蒙古语,“木碗”的意思,哈萨克兄弟叫它“乔协克”。</p><p class="ql-block">“木碗”泉有一个美丽的传说。说是有一位云游四方的蒙古喇嘛,路过这里,在泉边用水小憩,临走时把木碗忘在泉边,而后此泉便有了“楚呼楚”这个名字,我喜欢这个故事,哪怕是编撰的。</p><p class="ql-block">当然,传说很多,其中有人说是因为泉口很像木碗的碗口而得名,我觉得这个说法比较靠谱,因为没有听说有人看见过那只木碗,但塔城的老人都看到过那个像木碗口的泉。</p><p class="ql-block">而今,木碗泉已经不见早年踪影,有人说枯竭了,有人说保护性封存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双塔公园)</p> <p class="ql-block">五</p><p class="ql-block">在“塔城”和“楚呼楚”之前,塔尔巴哈台山地区,还有一个清政府设置的衙门,在塔城西面200多公里的地方,叫雅尔,现今是哈萨克斯坦国乌尔扎尔的辖区。</p><p class="ql-block">乾隆二十九年(1764年),参赞大臣绰勒多,曾率领600官兵,由乌鲁木齐出发,到那里屯垦戍边,修建肇丰城,然而到了第二年,新任参赞大臣阿桂上任后,便奏请迁府200公里以东,水草丰茂的福地楚呼楚。</p><p class="ql-block">桂大人迁府的理由是,雅尔“夏多白蝇叮咬,冬地严寒,军民不堪其苦”,据说乾隆帝接到阿桂的奏折后勃然大怒,但经核查之后,乾隆帝还是同意东移,并钦赐新城为“绥靖城”。</p><p class="ql-block">六</p><p class="ql-block">当年桂大人迁府,不会想到而后会丢失那片国土。倘若想到,打死他也不会弃雅尔而东移楚呼楚。</p><p class="ql-block">他的两条迁府理由,今天看来很牵强,其实则不然。</p><p class="ql-block">桂大人说的“白蝇”,可不是一般的苍蝇,它是草原上一种为数不多,却极为凶残的蝇类。它从牧人眼前飞过的瞬间,就会把它的卵,迅速甩进牧人的眼睛里,大量卵虫撕咬眼球,有的甚至能够钻进大脑,疼痛程度,可以使人当场发疯甚至昏厥。而牧人唯一的解救办法,就是及时把烟袋锅里的油渍取出来,抹进眼睛里,杀死那些卵虫,但杀死蝇卵的同时,也毁灭了眼睛。</p><p class="ql-block">白蝇不但能够轻易把卵虫撒进牛羊的眼睛里,还能撒进牛马等大牲畜的阴部,令人不寒而栗。</p><p class="ql-block">直到上世纪70年代,我还听说有白蝇袭人的事。其实,人在自然界非常渺小,非常脆弱,一种小小的白蝇,就把阿桂大臣打得丢盔弃甲,被迫移城,关键是我们的国境线,因此而后退了200多公里!白蝇,你这个坏家伙。</p><p class="ql-block">七</p><p class="ql-block">塔城的“严寒”,可以称得上灾害,冬天的积雪,一般都在一米以上,温度在零下30摄氏度很平常。稍有寒流袭来,便会降到零下40摄氏度以下。</p><p class="ql-block">20世纪60年代,我在锡伯提农场接受再教育时,就经常遇上寒流,西北风卷着雪砾呼啸而来,打在脸上像针扎一样,有一次我从宿舍到食堂打饭,不过200米的距离,等回到宿舍,饭盒和拇指冻在一起,等到化开,手指瞬间胀起一个大水泡,疼的直跺脚。我的两只耳朵被冻干了,要不是老职工老常有经验,及时把我拉到门外用冰雪捂住耳朵,我现在就是个“无耳猴”了。</p><p class="ql-block">那么厚的积雪,牛羊找不到草食,大多难以过冬,所以,塔城地区一直有入冬前,宰杀“淘汰羊”的习惯。</p><p class="ql-block">桂大人说的“不堪其苦”,我是感同身受。60多年前的塔城尚且如此,况200年前的雅尔乎?吾若为帝,定当准奏。</p><p class="ql-block">八</p><p class="ql-block">据说,“塔尔巴哈台城”是因塔尔巴哈台山而得名。而“塔尔巴哈台”是蒙古语,“旱獭”之意。对此,我大有疑惑,因为,我曾经从塔尔巴哈台山的西端乌拉斯台,走到最东端巴依木扎,见过哈熊、狐狸、猪獾,雪兔、灰狼、大鸨鸟,甚至见过一米多长、手腕粗的草原蟒,但从未见到过一只旱獭。</p><p class="ql-block">旱獭哪去了?有关资料说,自元朝起,旱獭皮就是京城皇室贵族们的宠爱,且尤以塔尔巴哈台山的旱獭皮为上品,直到清朝中期,每年都有十几万张运抵京城,没有衣服穿的旱獭,自然不好意思出门见人,难怪我寻不到它们的踪迹,也不能一睹它们的尊荣了。</p><p class="ql-block">当然,没有旱獭的山,仍然叫塔尔巴哈台山,没有旱獭的城,也还得叫塔城。</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最早的城,绥靖城。</p> <p class="ql-block">塔城的塔</p> <p class="ql-block">塔城的塔</p> <p class="ql-block">至今,冬天去塔城要走这样的路。</p> <p class="ql-block">雪墙依然壁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