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合格的细读者对文学语言超乎寻常的敏感之重要表现,就是能够“精细地感受到作品修辞方式上的各种微妙”,此说何解?王教授举了例子,就是鲁迅《秋夜》著名的开头:“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这个妙处今天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它的绝佳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并且亦服膺鲁迅。可是,鲁迅还有许许多多的文,人们并没有运用读这一句的方法去解读——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我希望我今后能这样去读。正如千百万人读四大古典名著,今后仍有千百万人继续读。我读,不为学术成就,发人之所未发;而是夯实我自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能得这种微妙与不能得这种微妙的区别,正如“天边的彩云与地上的烂泥”的差异。有人因此迷上鲁迅。王教授甚至有些武断地下结论:“不懂得《秋夜》开头之美的人,是不可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文本细读者的。”由此说明领悟修辞之微妙对于文本细读的重要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种领悟能力是可以培养的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个合格的文本细读者应具备的第二种条件,是良好的联想能力和想象能力。我似乎懂得这种能力(对于文本细读)的重要性,可是又没有感同身受的体会。且看教授是如何分析的?首先,文本细读,是细致地感受、发现文本中蕴含的和可能蕴含的种种情感、思绪。这就需要联想和想象。文字中情感或思绪的表达有显、隐两个层面,显的层面可通过字面的揣摩得到,而隐性的情绪却要通过思维的发散来领悟。文字中隐性的情感和思绪却不像蟹肉蟹黄,先于工具存在,而是需要再创造的——有些是作者本人在创作之初都未必意识到自己作品中隐含着的。这一点我在前面提到了,原来这种发掘的工具与能力就是联想和想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该段,我觉得论述的不是“联想与想象”的重要性,而是藉此创造出的“意外”的情感与思绪的重要性:那些情感和思绪被细读者揭示出来,“作者便感到无比亲切,觉得这确实是自己要表达的东西,像失散多年的孩子回到了自己的怀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不论如何,我知道了,今后在细读中要注意运用联想和想象,去挖掘“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信息,这些微弱光芒可能是作者都未意识到却赞赏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第三种条件是良好的逻辑思维能力。这种能力看来很重要,而我目前仍仅停留在前两个阶段,即逐字逐句品读出了字里行间隐藏着的意味、意思和意义;可是仅止于此,并未借助良好的逻辑思维把之串珠成线、以致形成帘幕。原来,我欠缺的就是这逻辑思维能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个文学创作者,不妨以非逻辑的方式进行叙述,不妨以意识流的方式完成一部作品。但一个文学欣赏者,一个批评研究者,却不能以不合逻辑的方式感受、理解作品。”——强调文本细读的合逻辑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细读者在把文本中的可能性转换为现实性的过程中,必须每一步都严密地符合逻辑,必须是环环相接、丝丝入扣,否则便成胡思乱想、信口开河。”这是就罗辑思维能力方面对细读者提出的具体要求。</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附</p><p class="ql-block">《何为文本细读》(王彬彬)(节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二</p><p class="ql-block">我想,一个文学读者要具有文本细读能力,需要具备若干种条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首先,要有对语言超乎寻常的敏感。文学是语言的艺术,这是老生常谈,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一部经得起细读的作品,必定是在语言上苦心经营的产物。作品丰富的意味、意思、意义,是通过修辞上的种种匠心得以表达的,而细读者也必须对作品的各种修辞匠心心领神会,才能把握作品丰富的意味、意思、意义。优秀的作品,经得起细读的作品,往往是通过一些微妙的修辞方式,表达一种独特的情思。而欣赏者也只有感受到了这种修辞方式的微妙,才能懂得那情思的独特。文本细读如果能够成为一种批评方法,那它区别于其他批评方法的独特之处,便在于始终紧贴着作品的语言来表达对作品的感受、理解。我们知道,有许多的文学批评者,只是把作品粗略一读,便开始高谈阔论,他们可以从作品的故事谈起,甚至只从作品中的一个情节、一个细节谈起,最后谈到九霄云外。而所谈论的东西,不但与作品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甚至与文学本身也没有什么紧密的关系。文本细读如果作为一种批评方法,则绝不会对作品进行这般海阔天空式的批评。所谓“文本”,就是一字一句的语言表达。所以,文本细读,如果作为一种批评方法,必须始终紧贴着一字一句的语言来叙说自己对作品的感受、理解。文本细读,当然也可以读出政治学、经济学、社会学的意思、意蕴,但即使在谈论政治学、经济学、社会学的蕴含时,也是联系着作品的语言表达的,也是从对作品语言表达的细细咀嚼、品味中产生的感受、理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个合格的细读者,首先必须对文学语言有超乎寻常的敏感,而对文学语言非常敏感的重要表现,就是能够精细地感受到作品修辞方式上的各种微妙。举个例子。鲁迅的《野草》,无疑是十分经得起细读的作品,无疑是非细读不可能懂得其妙处的作品。《野草》第一篇是《秋夜》。《秋夜》有一个著名的开头:“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这个开头,其实是检验一个人是不是合格的文本细读者的一道试题,并且实际上已经检验了好几代读者。一直有人,而且每一代都有不少人,认为这个开头是纯粹的啰唆,是毫无必要的重复,是一种矫情、一种做作,甚至是一个笑话。为什么不说“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枣树”,而要用这么别扭的表达方式呢?但也一直有人能够领会这种表达的妙处,能够懂得这种表达与“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枣树”的区别,这便是天边的彩云与地上的烂泥的区别。我记得,现代诗人绿原说过,他就是因为这句话而迷恋上鲁迅的。他第一次读鲁迅便读《野草》,而翻开《野草》,读到这句话,便如受电击,从此迷恋上鲁迅。完全可以说,不懂得《秋夜》开头之美的人,是不可能领会《野草》之美的,当然,也不可能领会整个的鲁迅之美。不懂得《秋夜》开头之美的人,是不可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文本细读者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个合格的文本细读者,还应该具有良好的联想能力和想象能力。文本细读,是细致地感受、发现文本中蕴含的和可能蕴含的种种情感、思绪。细读者面对一部经得起细读的作品,大体上可以从两个层面感受、理解作品的情感、思绪。一个是比较显性的层面,另一个是比较隐性的层面。有些情感、思绪,是在作品中表达得比较明确的,是一种字面上的意思;另一种,在作品中表达得比较隐晦,是一种字面背后的意味、意思,是一种言外之意、弦外之音。感受、理解作品显性层面的情感、思绪,像品尝蟹黄蟹膏,比较容易些。而感受、理解作品比较隐性的情感、思绪,就要困难些。讲究的嗜蟹者,吃螃蟹时,要用几种精致的工具,以把那藏在蟹腿蟹钳里的美味掏取干净。而一部经得起细读的作品,其字面背后的意味、意思,其言外之意、弦外之音,便有点像藏在腿里钳内的蟹肉,细读者要充分地获取它们,也要借助几种工具,而文本细读者的工具,便是联想能力、想象能力。当然,把一部作品隐性层面的情感、思绪比作藏在蟹腿蟹钳里的蟹肉,还有些不妥。那蟹腿蟹钳里的蟹肉,虽然隐藏着,但毕竟是先于持螯者手中的工具而实在地存在着,而善于细读者从文本中获得的情感、思绪,有时是通过联想、想象而创造出来的,作者在创作之初都未必意识到自己作品中隐含着这些情感、思绪,而是一旦被细读者揭示出来,作者便感到无比亲切,觉得这确实是自己要表达的东西,像失散多年的孩子回到了自己的怀抱。所以,那些被善读者发掘、创造出的情感、思绪,是作品中一种可能的蕴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个合格的文本细读者,还应该具有良好的逻辑思维能力。在经得起细读的文本中,那些独特的意味,那些新颖的意思,那些深刻的意义,是或隐或显地存在,更是星星点点地存在着。细读者首先要能够感受、发现这些字里行间星星点点地存在着意味、意思、意义。一开始,当然是依着阅读的顺序,一个接一个地感受到、发现着这些意味、意思、意义,但要对文本形成一个完整的理解,却必须在这些星星点点地存在着的意味、意思、意义之间,建立起一种逻辑关系。前面说过,一个合格的文本细读者,应该具备良好的联想能力和想象能力。细读者借助联想与想象发现着、发掘着甚至创造着文本的那些言外之意、弦外之音,而联想和想象,要显得合理,要让人信服,则必须符合逻辑。一个文学创作者,不妨以非逻辑的方式进行叙述,不妨以意识流的方式完成一部作品。但一个文学欣赏者,一个批评研究者,却不能以不合逻辑的方式感受、理解作品。在通过联想、想象,创造那种原本只是作为一种可能性存在于文本中的意义时,细读者的逻辑思维能力就显得尤为重要。细读者在把文本中的可能性转换为现实性的过程中,必须每一步都严密地符合逻辑,必须是环环相接、丝丝入扣,否则便成胡思乱想、信口开河。</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注:图片来自网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