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行·帕兰德布克塔

沧浪濯发

3.登陆帕兰德布克塔（Palanderbukta）

8月13日

一大早，就看见窗外低矮的海岛、漫延的冰川、低垂的浓云。

浩瀚无际的海面，出现了登台亮相者。云絮飘涌，阳光闪烁，稳定的冰川岛屿仿佛遇到了霓虹灯，光影变幻，上演起魔术般换装的杂耍来。很有看头，赶紧抓拍。

　　今天上午，登陆帕兰德布克塔。

这次，我们是第一批第三组登陆。

据资料讲，帕兰德布克塔是瓦伦堡峡湾南侧的“水平沉积层”，和北部内陆相连，所以我们的行动称之为登陆，而不是登岛（我一直以为是登岛）。冲积层“因侵蚀而被切割，形成壮观的、规则的塔”。由此，得知一个新的地质学概念“塔”。也就是说，帕兰德布克塔，非山，非丘，非岛，非塬，而是被切割成的“塔”。而塔必定是壮观而规则的。不知有“塔”的概念时，我一直把它看作是上帝建造的高台。

八点钟，我们乘冲锋舟（橡皮艇）下水，驶向帕塔。

只见水面一侧，云海翻滚，云涛怒卷，非常奇异的云图气象。在空中乱云飞渡，这样的情景并不少见。可是，在海面上汹涌澎湃，还是仅见。

记得插队时，在大田里锄地。一阵凉风骤起，霎时，天空中八方阴云迅速涌来，在头顶冲撞，穿插，缠绕，倒海翻江，搅得周天阴暗混乱。脑中不禁想起主席诗词歌颂劲松的一句诗：“乱云飞渡仍从容”，这就是“乱云飞渡”的情形吧。可是，我却不能从容，而是为这一罕见的天象激动不已。

而如今的海面上，乱云像席卷汪洋的风暴，贴水翻腾。狂放恣肆，摧枯拉朽。视之，不免又是激动不已。你会发现，绵软柔韧的云，不仅会闲适地悬停，悠然地飘荡，云淡风轻，天下安宁。它还会剧烈地怒涌，无声的咆哮，发威使性，兴风作雨。这种海上的“云暴”，难得一见，令人印象难忘。

　　忽然，一只须海豹从船边游过。很幸运拍到了它的头，看到了它长长的胡须。须海豹是这片水域里少有的动物，如此近距离地遇上，真是有缘分哪。

　　船的另一侧，蓝天白云，阳光普照。

海鸥披着阳光，伴着白云，翩翩飞舞，轻盈明丽，多么美好的画面呀。

一座长圆型的平顶山，就是这里的“塔”吧。它高大而又规则，崖壁陡峭，底边还留有切割的印迹。

冰盖的前面，停着我们的灵感号。阳光照耀之下，他洁白而又美丽。我们可以远距离地观看他的整体形象了。

　　海鸥密集的地方，天上的，上下翻飞，自由翱翔。水中的，互相依偎，随波漂荡。这里是鸟儿的家园。

一位探险队员，驾着冲锋舟驶向帕塔，群鸟应声飞起，慌忙离去。

看来，海鸥们不习惯马达声打破寂静，也不喜欢不速之客的贸然来访。可我想对鸟儿说，我们不会伤害你，只会羡慕你。

　　冲锋舟抵达登陆点，有专业的船员，到船头介绍登陆点的名字和登陆游走的时间。

沿海地区的塔大都是陡峭的，只有帕兰德布克塔的两岸有少数地方可以登陆。而登陆的浅滩，冰层化水，四溢横流，状如沼泽地。

探险队员用旗帜插好路标，引导我们安全通过。远处濒海的滩涂上，也有探险队员荷枪站岗，以防北极熊乘浮冰来偷袭。

邮轮的安全工作很到位，感谢这些探险队员。

　　帕兰德布克塔是极其寒冷的沙漠之地。我们登陆，不仅仅是徒步。专业船员在不同的地点，讲解相关知识，丰富我们的见闻。可惜我听不懂，只能盲目地瞎看。

佳祺帮我翻译了主要部分的讲解，木鱼领队在微信群里做了详细的追记，使我对帕塔有了笼统的认识。回头再看邮轮的日志笔记，终于明白了参观帕塔的价值所在。

　　数千万年的冰川融化，使这里的海底露出，地表留下了贝壳化石等钙质物，形成现在极其贫瘠的荒漠地貌。冬季，这里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到了夏季，又会深深地融化。融水冲出一道河沟，流入深海。

当看到河沟里的残冰时，还以为是尚未融化的冰盖。可是，看到有的深沟里，冰层的断面齐刷刷的，刀割的一般。不禁好奇，为何这里没有融化的痕迹。

细读资料，才知，这是冰楔地貌，在极寒的天地里才有。

当冰川化水流入冻土层的缝隙，在寒冷的缝隙中冻结成脉状冰，这就是冰楔。化水不断流入缝隙，冰楔不断膨胀，挤压两侧的岩壁，使之变形。这大概就是塔形成的起因。

邮轮日志笔记上写到：“帕兰德布克塔以其贫瘠的沙漠景观和冰楔网而闻名。走一小段路，就能看到清晰可辨的霜状土壤。”由此可知，海湾里的沙漠，沉积层上的冰楔网，是今天上午之行的看点，是认知收获的知识增长点。我所理解的 “霜状土壤”，就是所看到的地表缝隙里的冰楔样本。笔记中所说的“霜状土壤的旧滩墙”，大概就是这种冰卧深沟的地质现象。“滩墙”，表明了立陡立崖的形状，也诠释了冰楔切割岩壁的物理现象。

令人想象不到的是，贫瘠的荒漠地也有稀疏的植被。不仔细寻找，都看不着它们，它们太细小了。探险队员把英语的植物介绍，摆在了挪威虎耳草的旁边，我们得以看到它，认识它。它矮小得紧贴地面，却把粉红色的娇艳花朵高举过头，俨然骄傲地宣称自己是这片荒凉植被的艳后。

无论如何，得赞美这些小花，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生存开花，的确值得骄傲。

　　登陆游走的时间不长，一个半小时之后，回到邮轮，自行打发闲散时光。

中午十二点钟，邮轮离开帕兰德布克塔，前往31海里外的阿尔凯菲耶莱特Alkefjellet。

途中，水雾漫起，温柔绵软，像飘动的纱。天上的浓云，也在轻巧无声地移动，上下一气，配合默契，把斯匹次卑尔根海峡装扮得如梦似幻，仙味十足。

下午二点半，探险队员把冲锋舟降到水面，拉开了今天下午巡游Alkefjellet的大幕。

　　Alkefjellet是“长达数公里的guillemot（海鸥）悬崖”。

悬崖为玄武岩，是火山在海里5公里处爆发，火山灰出水压制而成的。崖高达百米。刀削斧凿，绝壁峭立。孤峰笔直，峰林汇聚，陡峭劲拔，苍雄壮丽。其嶙峋峥嵘、笔挺苍劲的姿态，堪比云南石林和张家界石林（不过，它是海上石林）。其粗粝斑驳、错落杂乱的岩浆岩体质，显得格外的瘦硬苍凉、萧瑟悲壮。

悬崖的后面，是奥丁约库伦（Odinjøkulen）冰盖，几个小的冰川从悬崖的出口流下。化水季节，大大小小的瀑布垂挂绝壁，成就了壁挂银河的美景。

　　

然而，就在这悲凉雄奇的断崖峭壁上，却有着数百万只厚嘴海鸥在这里落脚，形成季节性的鸟的王国。（这大概也是把Alkefjellet称为海鸥悬崖的缘故吧）

厚嘴海鸥，翅膀短，机动性差，高飞吃力，但它们是飞行速度和潜水的高手。每年夏季，它们来繁殖地孵卵育雏，在这片萧索沉寂的天地里，占据着海陆空的绝对优势。

天空翻飞的群鸟，像风暴扬起的黑砂。水中漂游的鸟群，像海浪冲击的暗礁。断崖峭壁上的浩大部落，像小小的砾石，嵌满岩石的边边角角、条条缝隙。密密麻麻，蔚为壮观。

开始，还以为Alkefjellet断崖有彩石，那渐变的黄色，镶嵌在灰黑的拥抱中，很有点艺术范儿呢。后来才明白，那都是鸟屎粉刷出来的作品。

也许是崖壁立足之地太过狭窄，厚嘴海鸥们成排面壁而站。羽翼末端的两个白点，附在黑亮圆润的尾背部，就像两只眼睛在闪亮。如果连上黑色的头部，做整体观，这些圆乎乎的背影秒变成低头翘尾、细眼下望的胖鼠，很有趣的。

这片地域，还有数百只三趾鸥和白羽海鸥在繁殖，但作为区区少数一族，不易看到它们的团队。这不，只抓拍到一个白羽海鸥的孤独身影。

　　巡游一个多小时，回到船上，回味Alkefjellet悬崖的美景，消磨剩余的时光。

晚上，有我们第一次的特色餐。

特色餐厅非常讲究。环境布置得像高档酒吧，接待主管像豪门的大管家。一道道菜优雅上桌，一套套餐具轮番流转，程序、礼节，弄得眼花缭乱。看着，比吃自助餐、点餐累多了。

菜是秘鲁和日本的跨界混合特色。摆盘考究，品相漂亮，有多好吃，尚未品出，倒是开了眼，涨了见识。

　　晚上，十点多回房间。夕阳还在空中流连。窗玻璃上的水珠，不知是雨点还是浪沫。

这一天的游览结束了。

海中的荒漠和冰楔，还有悬崖和海鸟，都是北极圈内的特色风光。尽管今天比较休闲，但收获不小，也算不虚此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