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民：耍辣子的大荔人

美丽大荔

耍辣子的大荔人

文/王小民

“耍辣子”这个词，各地有各地的诠释。少了“故意找茬、胡搅蛮缠”的轻狂，多了“大气豁达、敢做善为”的睿智，东府大荔人耍辣子有历史、有文化、有内涵，是“耍”出了境界、“耍”出了水平、“耍”出了幸福味道的那种。

辣子，原产美洲，初为观赏后做菜，及至明嘉靖万历年间传入我国、清康熙乾隆年间端上餐桌，大荔人“无辣不欢”已历四百多年了。想当年，沿着著名的丝绸之路，辣子这个舶来品从西亚进新疆到陕西，飘飘然扎根在东府沃野，并最先在同州大地开花结果，大荔人可以说是最早见到辣子最早耍出名堂的。《大荔县志》《朝邑县志》记载，沙底莲花池盛产辣子，清代州府以其贡奉朝廷，大荔到北京山重水复千里迢迢，包裹辣面的十六层麻纸尽被辣油渗透，洒一路香气、嬴一路赞誉。宫廷御厨巧手烹调，热油一泼“滋啦”响，鲜红的辣椒粉浮在油面而不沉，油泼辣子“水上漂”由此得名。大荔辣子温中散寒、下气消食，自乡野入殿堂，打破了“富贵不食辣”的阶级属性，可谓从无到有的创新性贡献、与时俱进的发展性贡献。

　　改革开放前三十年，大荔人把辣子当“耍”道。平展展、肥囊囊的浩壤之区，种啥收啥，冬枣、西瓜、杂果、蔬菜……遍布三河流域、镰山上下、沙苑内外，热火朝天的生产场景四季不曾中断。承载着“现代农业发展看大荔”美誉，陷落了经济效益对比度的辣子，成为传统意义上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怀。陕西八大怪——“辣子一盘菜”，家家离不了、顿顿少不了，于是有人图方便，房前屋后、零碎田块种上一些，随时吃随手摘；有人图省事，不用嫁接授粉，好管理、耐病害，不操心少受累；有人图安全，自己种的放心，绿色无公害，健康最实在。只是最近这十多年不一样了，荔西羌白一带农民闲不住，后季辣子前季瓜，大规模设施化生产，开“冷门”补“空窗”，循环往复、效益叠加，一下子把辣子这盘凉菜炒热了。

都说“大荔不大，创造神话”。大荔地域广阔、地貌多样，灵醒的大荔人便因地制宜创新创造，盐碱地里种水稻，黄土台塬栽果树，沙苑林间养畜禽，沃野田畴锦绣满园。然而75万人、150万亩耕地显然满足不了大荔人勤劳致富的胃口，于是东起山西芮城、陕西潼关，西至西安临潼、铜川耀州，黄渭洛三河滋润之处，必有大荔人辛勤耕耘的身影。他们常年包地种瓜、种辣子，少则二三十亩，多了四五百亩，林林总总算下来面积总在十万亩靠上。大荔人爱地如命，因而苦累大磨难多，年年十冬腊月整装上路，连车带人加物资半落家当，廖天地里搭个庵棚住下，便开始披星戴月夜以继日，从育苗到移栽、再到管理做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钻棚还是钻棚。纯纯下苦还倒罢了，最操心种种不可预期，刮风了整夜不敢睡、扯着塑料膜硬硬蹲守不离皮，雨涝了全家总动员、机抽瓢舀穷尽手段，丰收了价低客商少、求爷爷告奶奶脸看个没遍数……尤是心酸那一头沉的，八九十岁的老人拉来了、正在上学的娃娃叫到了，摊子不大折腾不小，真真一家风雨共济、满满众人狼狈恓惶。

　　市场经济条件下，你能决定种什么，决定不了卖多少。一样的地亩、一样的物产、一样的投入，有赚有赔稀疏平常。前年辣子大丰收、价也好，一亩地卖个一两万大有人在，于是后季辣子籽价立马水涨船高、直至脱销。结果，去年面积大价格低，一斤几毛毛钱，个别人亏滴连门都找不到了，发誓来年绝不再种。今年还算顺当，起步价两三块，一亩地也能卖上万把元，一下子又把前季西瓜亏损的人救活了。年年季季反复无常，锤炼出大荔人过硬的心理素质，凡事看开了想开了，这几年基本上再没见亏了本钱寻死觅活的，“打不死的小强”越来越坦然洒落。他们能吃苦有毅力，对美好生活永远充满热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活计停当之时，三朋四友聚在庵棚里，男人喝酒划拳，女人谝闲斗嘴，满身的负担、腰腿的疼痛此时此刻烟消云散。

大荔人活滴明白，日子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得有长远的大局观，种地也不能局限在十亩二十、三几个品种，得有宽泛的发展观。于是，动不动一包就是一二百亩地、一种就是五六个品种的越来越多。大户心里都有一本帐，出门挣的是一家老小全年吃喝用度，种少了既不划算又“不解渴”，反正来也是来了，豁出一半收益全部雇人干，自己当个“甩手掌柜”未尝不可。他们深知“牛奓牛娃奓”“西方不亮东方亮”，十年碰上个润腊月，一旦押对宝就可以翻身的硬道理。事实胜于雄辩，君不见：这几年，家家吃穿不愁出手阔绰，乡里一院城里一套住房多滴是；君可见：人人开小车家家有富余，银行存款动辄都在六七位数。流自己的汗、挣踏实的钱，家长多下苦只为给儿孙多积攒，无奈、无奈尽无奈，他们除了自救别无他法。“耍辣子”的大荔农民以事炼心，由表及里探索实践，这是何其现实的生活态度和丰厚的人生智慧啊！

同心同德同州情，大智大勇大荔人。上下千年，纵横春秋，大荔人种物质的辣子、耍精神的辣子，耍地大、耍地好，耍地干脆、漂亮，可亲可敬又可爱。同在一片蓝天下，共建美丽幸福家，小民以你们为荣、为你们感动，向你们致敬！

　　作者简介：王小民，1971年生，陕西渭南大荔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地情专家库专家，渭南市作家协会理事、渭南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渭南市地方志专家库专家，曾任职大荔县地方志、融媒体、宣传部、文联等宣传文化部门。编纂出版“大荔县志”系列、“美丽大荔”系列、“小民看大荔”系列人文丛书20部，计400余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