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文/水美</p><p class="ql-block"> 说起草筛子,就不由得想起治宽大伯。</p><p class="ql-block"> 治宽大伯,也算是高个子,微胖,人白,脸色红润,时常穿白粗布衣衫,戴竹编的凉帽,肩膀肯搭一条白羊肚手巾,着玄色圆头布鞋。大伯最好静,太害怕孩子追逐撵打和尖叫,我印象他一辈子都在制止孩子的尖叫,紧皱着眉头,似乎一听到孩子们的尖叫,他鼻尖上就冒汗。他说话风趣,说是晒稻子,用笤帚扫,稻颗粒爱粘笤帚,他说稻子“斜遭”得很。</p><p class="ql-block"> 大伯是我们九队的饲养员,他住在饲养室,睡在一盘东西向的炕上,炕头放着点过的眼药玻璃瓶,瓶底是橡皮碗的,可以捏着玩,顶端细脖颈头有一个小橡皮盖子。每当队里下了小马驹,小牛犊,我们一哄孩子喜欢去饲养室玩,运气好,还可以得到一个眼药瓶子玩。</p><p class="ql-block"> 大伯的工作是晒土、垫圈、筛草喂牲口,刷毛,牵牲口打滚。他说驴和骡子打滚就是解乏气,我爱看大牲口翻几下都翻不过去,等翻过去了,也就该起来了。刷毛是为了牲口毛顺溜光滑,据说也是给大牲口挠痒痒。听他说,驴、骡子和马晚上都是站着休息,一旦卧上就是有毛病了。而牛就不同了,晚上要卧着反刍,就是倒嚼——把吃下去的草反出来再嚼,整夜似乎在磨牙。他筛草时,老勒着围腰筛,筛好草就倒进牛槽里。刷毛主要是给马,先用扫帚扫,一方面是扫掉土,也等于给牲口(我们方言叫头谷)搔痒。另一方面再刷鬃毛,使得鬃毛整齐光滑。他所在的饲养室,是我们孩子们的乐园,他简直就是个孩子王。</p><p class="ql-block"> 大伯还是队里撒麦种的好手,撒得匀,出苗整齐。他左手提着大竹笼,跟在头谷后面,两只脚一前一后地走着,右手有节奏地抡着,撒种。大伯爱吃搓麻食子,他说里面放上黄豆,木耳,黄花,豆腐,绿菜,肉等,不吃都香。他很幽默,我们亲见他吃蒸馍,他掰一大蛋子往嘴里送,说就这,紧掰第二蛋子就跟不上了,你看饿不饿。他给我们讲故事,风趣得很。他说一个人套着碌碡碾麦,结果,一母牛在场中心下了个牛犊,紧给出抱慢给出跑,等跑到场边头牛犊已经长大了可能套了。说场边有一口井,井有多深不知道,今天搬一个大石头扔下去,明天这时候才能听“叭儿”的一声。说他喂的牲口劲大,突然尥了一蹶子,结果把“控杆”(挂碌碡的工具)踢到空中去了,第二天才掉下来。</p><p class="ql-block"> 生产队解散后,一个夏天,他锄苞谷,晌午往回走,掮着锄老往路的一边走,结果栽倒在地,从此得了半身不遂病,以至于卧床不起,一直到终了。</p><p class="ql-block"> 今看到草筛子图片,想起了治宽大伯,写下了以上文字,以作纪念。</p><p class="ql-block"> 2024.12.12</p><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