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在脚下（12）——徒步长征延安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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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在脚下——徒步长征延安纪行（十二） 黄河之水太无情千里亮剑展寒锋长征儿女多奇志永和强渡战冰凌 夕阳余晖灿烂，大河如梦呈现。历尽艰辛，我们终于走出了吕梁山脉，来到了黄河边的关隘渡口——永和关。永和关在晋陕黄河大峡谷的中段，自古就是山西与陕西之间的交通要冲。隘口处有明清的城楼、城墙、烽火台、驿站。河边的村子里，还遗存有不少千年古槐树以及古窑洞的遗址。 从全国各地去延安的长征队，自四面八方汇拢而来，络绎不绝。由于永和关是绝大多数去延安长征队的必经之地，所以接待学生的工作量很大。奇怪的是，接待站食堂的主食不是窝头，而都做成了“砖坯”的摸样，咋回事儿呢？您到厨房一看就明白了。原来，吃饭的人太多，做饭的人太少，根本没工夫捏窝头。取而代之，只能把和好的棒子面，直接倒进笼屉上一个类似“砖坯”的模子里，用刮板一刮，抬起模子，再用筷子扎几个眼儿，盖上笼屉一蒸，嘿！玉米面“砖头”就如此出笼啦。您吃过窝头，肯定没吃过这样的棒子面“砖头”吧，哈哈，由于这模样儿太古怪了，难怪印象如此深刻，屈指几十年，仍记忆犹新。 第二天上午，我们按计划背着背包走出接待站，正准备乘摆渡过黄河。突然看到接待站大门侧面的墙上刚贴出了一张通告。只见上面写道：根据上级指示，原定每天上、下午各一班的黄河摆渡，因近日上游解冻，河面浮冰太多，凌汛严重，为了确保摆渡安全，暂停通航。何时恢复摆渡，等候上级通知。 眼看着到了黄河边儿，就是过不了黄河，这可怎么办呢？真把大伙儿急坏了。大家心急火燎的，一点儿辙也没有，只能干着急。大家每天焦急地四处打探消息，一天去接待站好几次，看有没有摆渡恢复通航的蛛丝马迹。但是，从四面八方来到永和关渡口的长征队，丝毫没有受到凌汛的影响，依旧络绎不绝来到永和关。由于摆渡停止，学生们只能进来，却无法离去，如此这般，接待站便患上了“肠梗阻”。滞留在永和关的长征队与日俱增，接待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每天都能看到，站长眉头紧锁，忙里忙外急得团团转。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接待站已经实在容纳不下了，只能把新来的长征队学生临时安排到附近村的老乡家里去食宿。尽管如此，接待站的工作也变得不堪重负。万般无奈之下，上级同意临时开一条摆渡船试航，一是总结经验，二是缓解压力。按照先来后到的原则，我们被允许登上这条船。 这是一条很大的木船。高高的桅杆、深深的船舱，宽宽的船体、长长的摇橹、厚厚的船舵等全都是木制的。由于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木船，大伙儿目不转睛地仔细观察着，感到很惊奇。船上有一个老艄公和两个伙计。老艄公五十岁开外，深褐色饱经风霜的脸上，如刀刻般深深的皱纹凸显着果敢与坚强；两个伙计都是二十来岁的壮小伙儿，敦厚且直爽，见了我们这些学生总是憨憨地笑着。 我们一行八人背着背包，如愿以偿地走过长长的跳板，登上了泊在岸边的大船。按老艄公的指引，钻进了黑黑的船舱，和另一支河北长征队合计十六个人坐在一起。开…船…喽…！老艄公拉着长音大喊了一声，嗓音洪亮，紧接着又唱了几句很悠扬、很有节奏感的曲调，我们听不懂是什么词，可能就是艄公号子吧。大木船突然剧烈地晃动了几下，逐渐微微左右摇摆着，感觉船体已经离开了岸边划向了水中。“咯吱吱——”、“咯吱吱——”摇橹声有节奏地响了起来，船在黄河中平稳地行进着。大伙儿心想很快就能到对岸，很快要到陕西啦，延安就不远啦，心里那个高兴劲儿甭提啦！在黑黑的船舱中，大家轻声议论着，心情显得既轻松又兴奋。我也憧憬着即将到达陕西，住窑洞的情景……佩泽和大刚解下背包，总想到甲板上帮忙摇橹，几次都被文福制止了。 突然“咣——”的一声巨响，船体剧烈地摇晃起来。大家下意识感觉，肯定是冰凌撞到木船啦，心里很害怕。有几个人突然大声说：哎呀！怎么办？要被撞沉了，咱们就都掉水里了……语气中流露出惊恐。还没完全琢磨过味儿来，紧接着又“咣当——”一声，船更厉害地摇晃起来。这时，一个伙计从甲板上伸进头来说：大伙儿别害怕，冰凌撞到船啦！船走到河中间还少不了要挨撞咧！你们都坐好了，不能走动，千万别到甲板上来！话音未落，接连几下巨大的撞击，使船体在黄河中不停地摇晃着，并伴随着木头与木头之间剧烈摩擦发出“嘎吱吱——”的声音，似乎预示着木制的船体可能经不住如此撞击，随时都有可能在黄河中解体……在宽阔的黄河中，万一木船被撞漏、撞翻，掉进河里，那可咋办呀？！四面都是浮冰，冻也冻得半死。黄河水多深呀，河面多宽呀，一旦掉进黄河里怎么才能游到岸上去呢？大家心里犹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顿时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与无助，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我们十六个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素敏挨着我，嗓音有些颤抖地说：立民，要是撞沉了，掉进黄河里可怎么办呀？！我说：你放心吧，没关系！我们几个男生游泳都倍儿棒，水性极强，你们几个女生这小分量绝对没问题，一人拉一个，淹不着，一定把你们拽上岸！燕侨虽然也很紧张，但仍冷静地说：如果船一旦被撞坏漏水，咱们必须第一时间解开背包、冲出船舱。坐在旁边的文福点着头，赞同燕侨的说法！顺着甲板的缝隙，我们能清楚地看见，老艄公那铜铸铁打般深褐色的脸上，闪烁着无比刚毅的神情。只见他紧紧握着船舵，凭借一生的行船经验与智慧，在激流中躲闪着巨大的黄河浮冰；指挥着两个小伙计摇动船撸，灵巧地顺着黄河水流的方向，时而轻缓、时而加力地在惊涛中左右腾挪着。 老艄公就是这条木船的钢铁脊梁，他大声地呼喊着，指挥着木船与激流做着殊死的搏斗。两个伙计，犹如木船上两只翱翔的翅膀，奋力拼搏着。他们甩掉了上衣，袒露出肩头那突起的壮硕强健的肌肉，“嘿—呦—”、“嘿—呦—”地大声地有节奏地呼喊着劳动号子，拼命地摇着船撸，与冰凌、与风浪激战着。浪头一个接一个打来，汗水与河水顺着他们黝黑的脸颊不断流淌着。船舵更加稳健、船撸更加有力，木船就像一条大鱼摆动着尾巴，在滔滔黄河中奋力向前游动着、拼搏着。 在黄河宽阔的河面上，木船显得格外渺小，犹如一片枯叶随着汹涌的波涛上下颠簸，左右摇摆；巨大的浮冰寒光四射、飞流直下，随时都有可能把木船击得粉碎。文福很严肃地跟大伙儿说：咱们赶快把背包解下来，一旦有事儿也容易脱身；大家一边点头称道，一边迅速解下了背包，做好了可能落水的最坏打算。浮冰的性格偏执，仿佛不把木船撞翻不甘心似的，反复、轮番地冲击着船体。黑黑的船舱里，不时听到甲板上“嘿呦”、“嘿呦”节奏铿锵、雄浑有力的劳动号子，是那样坚定、那样无畏，安抚并鼓励着我们；是那样震撼、那样强烈地用坚强的意志教育并感动着我们十六颗年轻的心。 大伙儿手挽着手、心贴着心，默默背诵着毛主席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在惊心动魄中做好了最后的精神准备：“万一撞翻船，游过黄河去，只要活下来，一定到延安！”这无声的铿锵誓言在心中呐喊着、涌动着。风在刮、浪在打、冰在撞、船在摇……仿佛过了许久许久，船体轻轻地摇晃了一下，似乎慢慢地静止了下来。老艄公擦着热汗，从甲板上伸进头来说：“孩子们，到了，下船吧！”“按照我们这儿的规矩，坐船人要拉纤，把船拉到上游，这样后面的人才能继续过河呢。” 我们如梦方醒，听得似懂非懂，知道危险已经过去了，瞬时，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很快，大伙儿又兴奋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大家重新背上背包，钻出了黑黑的船舱。上岸后，文福组织大家每人拉一根纤绳，纤绳的另一端系在木船的桅杆上。在老艄公的统一指挥下，十六个人一起发力拉动纤绳，大木船开始逆流而上了。我们一边拉着纤绳，一边琢磨着拉纤的道理。原来，船在水中会被水流冲着纵向顺流而下，为了横渡过河，船舵要尽力使船保持横向的前进，为此必须提供动力拼命摇橹。这样一横一纵两个运动合成的结果，船就会沿着一条斜线在离开渡口很远的下游到达对岸。如果船想返回出发的渡口就要拉纤，使船逆流而上，到达出发渡口的上游去，船才能沿相反的斜线，再返回到我们出发永和关渡口。文福的说明加上自己的思考，大家都悟出了其中的道理，纷纷感叹道：看似简单的渡河，却也包含着不少物理和数学知识呢。 当把大木船拉到了上游指定的位置，与老艄公和两位伙计分手时，十六位长征战友都情不自禁地从内心迸发出与三位“生死之交”告别的激动；纷纷上前紧紧握住三个人的手。感谢二字虽简单，此时却说得有些哽咽。素敏、燕侨等几个女生眼里噙着泪花，拿出了三枚最大的毛主席像章非常认真地给老艄公和两个伙计戴在了胸前。 夕阳下，寒风中，金色的霞光映红了河面，也映红了那一块块巨大的浮冰。我们十六个人，站在岸边一字排开，怀着复杂的心情目送着大木船缓缓离去，远远地消失在茫茫的河面上…… 蓝天fanlmn（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