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想起儿子落下病根

艾君

儿子问：妈妈，您最遗憾的是什么？对于儿子的突然提问，我感到既惊讶又好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那年儿子不足4岁！看上去白嫩瘦弱，乖巧安静；瞪着双大眼睛，忽闪着长睫毛，呆萌的模样，纯粹是个啥也不懂的痴儿。

但我对待儿子向来是认真的！回答：应该是想要的东西没有得到吧！儿子马上说：哦，我知道了！您是想要个女儿却生了儿子。我立即反应过来，平时与人随便瞎聊，伤害到幼小儿子了！怪我一直没顾忌身边的儿子，谁能想到会引起他在意呢？

我蹲下去将他搂进怀里，亲亲他告知：你是咱家的无价之宝！是上天送来的珍贵礼物，妈妈有你足够了。如今想来，要说遗憾嘛？人生最大遗憾，莫过于使宝贝儿子落下病根了。是啊！儿子的“过敏性哮喘”，是我心中拔不掉的刺；除不去的痛！深感歉疚呀！

儿子出生在夏日的清晨，一场特大暴风雨将他送来纷纭世间，从此我家多了一个可爱的“小不点”。那时我工作正处于繁忙状态，经过临床五年的摸爬滚打实战训练，可以说：已成为科室不可或缺的的中坚力量。在科室人员严重缺编的情况下，我产后二月半就正常上班，把易惊醒的小家伙送进医院托儿所；未满十月就恢复夜班，将不安稳的“小麻烦”交到妈妈手中。

起初十个月，是谁也帮不进忙的哺乳期。只能靠自己硬撑着走过来，本以为上下班按时接送孩子亦非难事。可是想想容易，实际做起来难啊！后来遇到的具体问题远远超出想象，是预先没有预料的。生活的凌乱，步履的艰辛，真可谓欲求无门；欲哭无泪啊！

当时医院托儿所并非正规，只是请来几名职工家属帮忙管理孩子，临时解决年轻职工的孩子拖累困难。她们没有培训资历，只是凭借善良朴实的心地，按照自己育儿的方法照看孩子。许多难以改变的老习惯，老经验是年轻人无法接受的，但也无计可施，无可奈何。

儿子在托儿所里年龄最小，整天躺在摇床上，醒来阿姨们就摇摆着让他重新入睡，白天几乎都在睡眠，晚上“咿咿呀呀”闹着不想睡觉！直玩到晚上九点才有睏意。这可苦了我们，白天工作疲劳，等他睡熟，还得赶紧清洗换下的衣裤尿片（当时没有尿不湿），收拾房间，准备明天带去托儿所的东西。

终于忙得差不多，准备洗洗睡了，宝宝睡足2小时又清醒。以后哄着他睡，他还以为与他玩，对着我们傻笑；好不容易闭上眼睛，每隔半～1小时醒来一次。这一夜夜的折腾下来，弄得家里那位烦躁透顶，怒火日盛！与其一家睡不好，不如让他独自去小房间休息。而我每夜睡眠不到4～5小时，每当起床铃响起，眼皮紧粘一起，头昏脑胀，晕乎乎去上班。1～2月下来，1.62米身高的我，体重剩下70余斤。

每次下班，我飞速冲向托儿所，接上宝贝才算安心。否则，已过下班时间的阿姨会抱着我儿子，站在车路口翘首等待，焦躁不安。每每都是我儿子最后一个接走，自己都感觉不好意思！但无论怎样努力也做不到更好。只得常买些水果或小礼品示好，以表谢意！显然远远不足以弥补她们的日常付出。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我心酸，使我懊恼一辈子！清晰体会到无能为力的苦涩，面临困境的无奈，也许我确实难以承担独立养育儿子的责任。这样日复一日的坚持下去肯定不是办法，不但儿子会受到伤害；连同我也会很快被拖垮，于是我不再强硬拒绝爸妈的默默付出，提供帮助。

一开始我是抵触的，当年老妈虽已退休，但近90岁的老外婆离不开照顾；由于我身体原因，已经亏欠老妈太多，不想再给老人家增加负担。老爸十分喜爱我家宝贝，总是过来悄悄将他抱走，可战争年代留下的眼疾耳病，使他反应不怎么灵敏，走在街道车路，凡一出点意外，叫我如何忍受？但是苍天免不了捉弄人！最后还是离不开爸妈的帮助。

当年托儿所按照后勤人员时间按时上下班，中午夜间都不予托管孩子，这无疑给我们临床科室医护增加不少麻烦。按照规定哺乳期医护一年内不上夜班，我们科室总共四个医生轮转当班，他们三个频繁应付夜班，而白天的主、中班理应由我承担。

中班在中午值班，早晨正常上班，提前中餐后接班至下午3点下班，是最轻松、大家最喜欢的班头。可我为了中午照顾儿子，也为了避免影响同事下班，只能与人对调，自愿做辛苦又责任重大的主班。否则家里会矛盾百出；争吵不断。

许多次我抱着儿子焦急等待，而他迟迟不归；见面来不及任何交流，将孩子塞进他怀飞身跑向科室，还是影响同事吃中饭，多亏了他们的谅解。有时心情不好，夫妻怨言相加，闹得鸡飞狗跳。儿子可怜巴巴的眼神；雷雨交加的哭声，引得我心酸落泪。

所谓主班，就是大白班，全权处理全科医疗事务，包括处理收出院病人；解决住院病患的病情变化。一旦碰到危、急、重和疑难病症或收住病人特别多，那么拖班在所难免。如果家里那位也下班困难或夜班，儿子只能丢在托儿所无人去接了。

某个大冷天，我忙完工作已过下班大半小时，自愿留下照看儿子的是位特有爱心老阿姨！由于怕我儿子受冷，她一手抱着他，一手将已封好的炉子重新捅开。见烟雾缭绕，火光升腾，直逼脑门；我儿满面通红，口唇发绀，呼吸微促。我赶紧接过儿子抱到通风处，心疼得说不出言语准确表达。只是勉强说：大妈妈，以后捅炉子，别抱着孩子，这样多吃力？也不安全啊！她连声回答：没事，没事，我一点也不累。唉，说什么呢？人家可是好意，谢她都来不及！

正是这次以后，儿子经常咳嗽气急，诱发了“支气管哮喘”，至今断不了根的病症。那几天正好临近过年，我向妈请假不回家了！抱着孩子上下班，把不满6个月的儿子关进值班室，连续挂了一周吊针。第3天早晨，爸妈见我还没回家，挤出空歇匆忙赶来医院察看，见她们的宝贝外孙正在挂针，心疼得不得了，责怪我不会照顾，直接抱了回去。

从那天起，爸妈不顾我的反对，每天在我下班前，早早将儿子接回，我们也理所当然地占便宜，吃了晚饭再带儿子回家。那边人多热闹，老人百般宠爱；随着儿子逐渐长大，赖上外公、外婆，再也不愿待在自家。

儿子有自己的喜爱选择，自己的主意见界，我的话语不再灵验，干涉失去权利！每个休息日，按他意愿去外婆家。爸妈的辛苦呵护，成全了他和我，温暖着我们心。我在人生道路上终于再次轻装上阵，闯过坎坷，顺利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