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红烛之八•红烛是怎样炼成的_沉重的十字架

繆新亚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176, 79, 187);">作者:缪新亚</i></p> 题记 <p class="ql-block">上世纪60年代,上海10万知青远赴新疆加入“建设边疆,保卫边疆”的行列。</p><p class="ql-block">大潮汹涌!若干年以后,绝大部分的知青先后选择了叶落归根。但是当大潮退去的时候,还有个别人犹如散沙碎砾,被时代的浪潮孤零零地抛在了荒凉的崖岸上,成为孤独的留守者,顾梅芳就是其中的一个,至今,她的户口至今还在新疆。</p> <p class="ql-block">1965年6月20日那天,顾梅芳和<span style="font-size:18px;">卢湾区256名青年一起踏登上西去的列车,远赴新疆。当年发生的许多事情恍如昨天,往事已经远去,许多记忆却始终萦绕在顾梅芳的脑际。</span></p><p class="ql-block">那天,车子从重庆南路的“二医”出发,顾梅芳所乘坐的那辆车,正好停在了西藏路上的沐恩堂门口,望着绿树掩映中的沐恩堂,它的墙体有些斑驳,里面传来唱诗班天籁般的歌声,显得有点神秘……往上看去,钟楼顶上就是个红色的十字架!</p><p class="ql-block">顾梅芳不禁想到了人生和未来,心里一阵颤抖,仿佛冬去春来草尖上行将融化的一坨洁白无瑕的雪花,明晃晃地有点凉意…</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span></p> <p class="ql-block">上海北火车站上空,一场暴风雨,将来未来,天气有点闷热;车站的气氛也很沉闷,200多个家庭都面对离愁别恨,怎能不愁,又怎能无恨。</p><p class="ql-block">父母的伤心是挂在脸上的,他们这样在想:养了二十来年的儿女,说飞就飞了;年轻人显得兴奋而激动:每个人总会长大,他们的青春小船要起航了——他们没来得及悲伤,父母和孩子到底是有着不一样的心思的。</p> <p class="ql-block">“咯噔”——火车开始牵引,车子上下所有人的心都随之“咯噔”了一下,像触发了炸弹的引信,全体一下子“哇”声爆炸,车上车下哭声一片,泪飞如雨;</p><p class="ql-block">车子开始在轨道上慢慢滑动,车下,送行的弟妹、同学随车奔跑,家长们拼命挥手,呼天抢地;车上,靠窗的年轻人拼命探出车窗,挥手哭泣,后排的人,爽性瘫在座位上嚎啕大哭,下呼上应,惊天动地﹍﹍</p> <p class="ql-block">火车不解风情,连续不断地发出“咯噔咯噔”声浪,把站台上人的哭声抛远;也把车上人的哭声带走。</p><p class="ql-block">站台上,人散了;列车上的人,也慢慢停止了哭泣:即使哭,也无人听,即使喊,无人应,哭够了,喊够了,心空了,但情绪总得要发泄——于是大家想到了唱歌。</p><p class="ql-block">顾梅芳起了个音,她的声音天籁般地空灵好听,圆脸叉辨,明眸皓齿,显得激情而老成。:顾梅芳起音唱的是苏联歌曲《共青团之歌》。于是“﹍﹍我们再见了亲爱的妈妈,请你吻别你的儿子吧,再见吧妈妈,别难过,莫悲伤,祝福我们一路平安吧﹍﹍”的歌声响彻车厢。每个人似乎都觉得自己正奔赴战场,去参加战斗。</p><p class="ql-block">顾梅芳自幼在教堂童声唱诗班长大,后来在高中又学过美声。她曾憧憬,有朝一日她能成为一名教师——哪怕成为能教学生弹琴唱歌的“孩儿王”也行。</p> 身背与生俱来的十字架 <p class="ql-block">进疆十多年后,顾梅芳真的当上了老师,但不是在兵团的农场,也没当音乐老师。而是在地方上温宿县的一个叫扎木台的地方,当上了全科老师。</p><p class="ql-block">人们不禁会奇怪:一个上海知青怎么会与八竿子都打不到、汉维杂居的偏远农村去当老师呢?——这背后藏着一个凄美的故事。</p><p class="ql-block">这和她的家庭有关:顾梅芳的出生在那时候被认为是不好的(父母都是虔诚的基督教徒,父亲还是牧师,文革期间都成了反革命),从进疆第一天开始,顾梅芳的身上就背负了一个沉重的十字架!</p><p class="ql-block">顾梅芳进疆时就告诫自己:做一粒普通的沙子——一粒能体现自身价值的沙子。后来她发现自己连做一粒沙子的资格都没有,而只是一坨任人搓捏的泥巴。</p> <p class="ql-block">为了洗清原罪,为了证明自己,为了自我救赎,她拼命地干活,努力地表现,连队让她当了班长,她硬是把这个女生班带成了全兵团的先进班组,要知道,原罪是与生俱来的,是洗不清的,十字架要要永远背着的,很快事实证明了这一点:根本救不了自己,连队要派人去兵团领奖,她是当仁不让的不二人选,但是有关部门就是不批!只能临时换人。</p> <p class="ql-block">打击接踵而来:顾梅芳几次打了入团报告,不批;连队打报告提干,不批;调她去做老师,还是不批!原因只有一个——她父母是反革命!</p><p class="ql-block">一次次的“不批”,对顾梅芳来讲,不啻是失去荣誉,错过机会,她觉得自己连一颗普通“沙子”的价值都不予承认,打击实在太大了。</p><p class="ql-block">然而,更大的打击还在后头:进疆5年以后,知青们陆续批准回沪探亲,等到进疆6年以后,一起进疆的知青差不多都轮了个遍,纷纷回沪探望父母,顾梅芳递上探亲报告,却还是不批!话还说得特别难听:去探望反革命的父母,不可以”!一直熬到第9个年头,一起进疆的知青,有的选择了结婚,有的轮到了第二次探亲。只有顾梅芳形身影只,连亲都探不了。</p> <p class="ql-block">顾梅芳的探亲问题始终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连她的婚恋也成了问题——她自己不想,别人也不敢——有谁敢找一个身背十字架的人谈婚论嫁呢?</p><p class="ql-block">她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出路,她觉得自己成了被命运任意耍弄的“傻子”,顾梅芳彻底绝望了。正好有人给她介绍了一个在地方上当维族翻译的男人。相亲之后,她很快就允了。于是顾梅芳背着那个沉重的十字架离开了塔里木。</p><p class="ql-block">临走的前夜,她和他的闺蜜卓祥忆来到连队附近的荒地里。夜空,墨黑如漆,显得格外凄冷,一对朝夕相处的好姐妹,马上就要分离,前路莫测,不知什么时候再能相见,彼此都感到无比的孤独,黑夜让孤独变得深邃,让孤独在黑夜中升华,绽放着黑色的美丽。在没有星星的夜里,她们抱头痛哭。</p> 这里没有十字架 <p class="ql-block">她嫁到了温宿县一个名叫扎木台的地方。</p><p class="ql-block">扎木台,是距温宿县东30公里,是托木尔峰脚下的一片绿洲。顾梅芳嫁到了这个人地两生,民族混居,风俗殊异的地方。她曾为自己逃离了政治生活中歧视带来的烦恼而庆幸,却又遭遇了生活习惯上“水土不服”所带来的苦恼。两者比较,她更能接受后者。</p><p class="ql-block">初到这里,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无助。形单影只来到这个风俗迥异、语言不通、举目无亲的汉维混居的地方。这一生中最感孤独的时候,热情好客的维吾尔族的兄弟姐妹接纳了她,这里没有白眼,没有歧视,他们邀请顾梅芳到家里做客,邀请她参加他们的麦西来甫聚会,邀请她一起过“古尔邦”节。维族兄弟姐妹的乐观开朗,教会了她笑对生活,乐对挫折的生活态度。</p><p class="ql-block">婚后,虽然她还有许多不习惯,但她毕竟有了一个温暖的家,毕竟有人疼她,爱她了。丈夫是一个性格豪爽,感情细腻的混血儿,父亲曾是东北抗日联军战士,母亲,是维吾尔族人。丈夫身上虽有点大男子主义的习气,但她觉得丈夫是个靠谱的人,温馨的家庭给了她一个可以躲避风浪的港湾,体贴的丈夫给了她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她像沙子一样依偎在大地母亲的怀抱里,感到踏实和安全。</p><p class="ql-block">她愿意为这个家改变自己。很快他们有了一双儿女。父母平反,她回上海探望,终于了却探望父母的夙愿。</p> 神圣的职业让她放下了十字架 <p class="ql-block">几十年的人生,顾梅芳的心上始终背负一个沉重的十字架,一直在负重前行,终于有一天,命运让她放下了心中的十字架,让她的生命之旅轻装前行。</p><p class="ql-block">当地有关部门得知顾梅芳是上海文革前一个品学兼优的高中生,就安排她到温宿县二中当老师。当乡亲们把神圣的教鞭交到了她手里,她激动万分,她第一次尝到了被人尊重的滋味,那天她掉泪了——虽然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她都没有为自己,遭受的苦难掉过一滴泪。</p><p class="ql-block">顾梅芳觉得这是一份沉甸甸的嘱托,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这是她进疆以后第一次得到领导的信任与尊重。</p><p class="ql-block">三尺讲台,平凡而神圣,顾梅芳把自己当作是一颗种子,一头扎进这贫瘠荒芜然而充满希望的土地,不抱怨自己的出身,在竭力积攒能量,一切只为破土而出,向阳而生。</p> <p class="ql-block">她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这三尺讲台,凭着顾梅芳全面扎实的功底,她成了一位“全科老师”,不管语史地、数理化、音美体,她都能教,而且都能教得好。很快,顾梅芳,就成为温宿二中领导放心、学生喜欢、家长信任的好老师。</p><p class="ql-block">后来,又有了更大的挑战:学校要开设英语课,领导一口咬定,非她莫属!但她在中学的是俄语,好在当年家里另外为她请了家庭英语教师,她自己也曾跟着广播电视学过英语,就这么点底子,像“鸭子”般被赶上了架子,后来她得到了到上海教育学院进修的机会,一年时间里,她完成了两年的课程。进修后的顾梅芳,教起英语来更加游刃有余,成为整个温宿县的一块金字招牌。</p><p class="ql-block">临近退休,顾梅芳胆囊炎开刀,术后身体一直不好,提前退休,她离开了所钟爱的教育事业。</p> 诡异的十字架的余孽还在作祟 <p class="ql-block">生活中,人们把教师比作园丁,是个富有田园诗般的比喻,顾梅芳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成为一名真正的园丁,而且让她真正回归田园。</p><p class="ql-block">很长一段时间她歇在家里调养身体。商品大潮袭来,闲不住的丈夫决定“下海”,承包了一大片果园。</p><p class="ql-block">他们的果园地处戈壁滩边缘,常年风沙肆虐,环境恶劣,一切要从头开始,什么都要自己干,看着丈夫一头扎进了果园,吃在果园,睡在果园。</p><p class="ql-block">顾梅芳心痛了,也经常到果园和雇工一起干活。身体好一点了,她干脆也搬进了果园,那时果园里吃的是涝坝水,点的是煤油灯,运输靠毛驴。丈夫为人豪爽,喜欢结交朋友,而且一直吃着“公家饭”,对管理果园却是一窍不通。果园管理的事也就落到了顾梅芳身上,顾梅芳也一切从头学起,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园丁。</p> <p class="ql-block">老天总是在和顾梅芳开着玩笑,那个沉重的十字架如影相随:顾梅芳本可按照政策回上海安度晚年的,16岁以下子女也可报上海户口,不幸顾梅芳的父母先后亡去,弟弟们各自成家,同胞兄弟因为怨恨家庭曾经的“十字架”遭遇,把怨气出到了顾梅芳身上,竟然不顾同胞手足之情,不让顾梅芳入户口,甚至儿女的户口都不行!那个无形的十字架,毁灭了顾梅芳回上海的安享晚年的美好愿望,但内心强大的顾梅芳认了。</p><p class="ql-block">她带着两个孩子回到新疆温宿的扎木台——那个没有十字架的地方,但祸不单行:相濡以沫的丈夫又罹患疾病英年早逝,儿子不甘寂寞,到阿克苏做生意,女儿远嫁内地。</p><p class="ql-block">顾梅芳一人独撑果园,经过她近20多年的坚守,这片戈壁滩上建起了绿树成荫,瓜果飘香的大果园,年产各种水果近千万吨,优质果品远销全国各地。</p> <p class="ql-block">果园需要用工,她觉得这是感恩图报的机会,她请的雇工大多数是维吾尔族兄弟姐妹,顾梅芳手把手地向他们传授果树栽培技术,帮他们学习文化,有些维族朋友就是靠在顾梅芳果园里学到的文化和技术,走上了脱贫致富的道路。</p><p class="ql-block">这个果园凝聚着她的心血与汗水,真正的园丁职业,又一次为她提供了一个证明自己人生价值的平台,寄托了她太多的梦想与希望。</p> 十字架时代一去不复返 <p class="ql-block">时间一晃又是10多年,当年和顾梅芳一起进疆的兄弟姐妹几乎都回到了上海,安度晚年,只有顾梅芳像只失群的孤雁,孤独而悲壮地留在万里戈壁之外的荒原大漠。</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当年一起进疆的姐妹,都由“黄毛丫头”变成了白发老妪,顾梅芳也年近七旬,大家都劝顾梅芳解放自己,早点回上海安度晚年,</span>顾梅芳,还是那个顾梅芳,什么都想做成最好的:直到2021年冬天,她才彻底放下那个看不见,却如影随形的十字架,还有那个她放不下的果园。这个果园承载了她心中太多的东西——维吾尔族兄弟姐妹的情谊、丈夫的嘱托,命运的抗争,园丁的职业……</p> <p class="ql-block">2021年,顾梅芳从新疆回到上海。和昔日的兄弟姐妹们的聚在一起。聚会是难得的,也是开心的,大部分的人都有几十年没见过顾梅芳了,想说的话特别多:因为他们曾经的连队——成员几乎全部来自淮海路两边,小资情调和文化氛围极其浓郁的区域,这种情况是当时农场里为数不多的,荒原大漠中,他们有着普遍有着小资审美趣味。崇尚和追求精致生活的人,群聚在了一起,注定会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营造出一种特有的文化生态,充满温情脉脉的<span style="font-size:18px;">小布尔乔亚的氛围,“小资们”经常私下聚在一起谈论文学、吹拉弹唱……闹出过许多“文化事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为此,被个别“极左派"称为是农场里“阶级斗争最复杂的连队”。当年,凭着一连之力,排出了全本的《沙家浜》,在农场各连巡演,轰动整个农场,顾梅芳扮演的沙奶奶,好评如潮,扮相、唱演俱佳,因为顾梅芳是典型的“洋嗓子”被誉为“花腔沙奶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后来,农场公开招聘老师,连队成为农场里盛产教师的连队,小小100多号人的连队,竟然出了20多名老师。</span></p><p class="ql-block">聚会那天,当年《沙家浜》剧组的来了好几个人,和顾梅芳一样,当过老师的战友,也来了一批,他们在一起谈论着当年的连队生活,说笑着排练《沙家浜》的趣事和当老师的辛劳和体会……</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2, 126, 251);">右起:缪新亚、卓祥亿、奚家宝、朱玲梅、顾梅芳、蒋祥永、陈育璐、邵长武、陈丽华、韦来娣、翁金妹。</span></p> <p class="ql-block">战友聚会是短暂的,也难免有点伤感,<span style="font-size:18px;">56年弹指一挥,大家都老了特别是顾梅芳,她经历得更多,大家看到的顾梅芳是乐观的:她的外貌——仍然青春洋溢;她的性格——依旧风风火火;她的精神状态——还是充满豪气!</span>顾梅芳累了,她真的累了——顾梅芳终于想通,放下那个沉重的十字架,因为“原罪”而受难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自我救赎也已经不需要了,她把果园交给了儿子。</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聚会之后,战友们可以回到自己温馨的小家,</span>顾梅芳第二天还要要坐火车,到远嫁安徽的女儿一起生活,心却始终牵挂着远在新疆的儿子。顾梅芳的心里始终觉得愧对儿女,由于沉重的那个十字架,害苦了自己,她认了。但连累了儿女,故乡上海回不去,让他们“叶落”不能“归根”,百年之后,儿女也就成了孤魂野鬼,顾梅芳于心不忍,愧对儿女,心里不禁一阵酸楚悲凉!</p><p class="ql-block">大潮退去,“顾梅芳们”犹如一一沙子,被时代的浪潮孤零零地抛在了荒凉的大漠之中,成为高傲而孤独的灵魂。曾经的故乡上海,对“顾梅芳”而言,只是生命旅程中一个再也无法回去的原点,心里多少有点憋屈,顾梅芳觉得“红烛”生涯、“园丁”角色,是她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高光时刻,她永远记得。</p><p class="ql-block">1978年,从那时开始,她身上没了十字架,不需要救赎。顾梅芳的行动,就能证明她存在的价值!</p> <p class="ql-block">当年《沙家浜》一个阿庆嫂(奚家宝),一个沙奶奶(顾梅芳)</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50多年过去了,顾梅芳,还是那个顾梅芳,什么都想做成最好的:她的外貌——仍然青春洋溢;她的性格——依旧风风火火;她的精神状态——还是充满豪气!</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顾梅芳和闺蜜陈丽华、卓祥亿的合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50后的战友聚会,前排右起:陈丽华、谢梅芳、卓祥亿、沈芬妹、 葛惠、顾梅芳、奚家宝、朱玲梅、朱梅英、翁金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后排右起汪国兴、陈昆有、缪新亚、蒋祥永、邵长武、王明道、陈国权、汪金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沙家浜里扮演郭建光汪国兴夫妇和扮演沙奶奶顾梅芳的合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右起葛惠、朱梅英、顾梅芳、翁金妹、汪金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进疆56年后的战友聚会</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