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 坊

杨工

　　老街的小巷窄窄的、长长的，廊檐接着廊檐，各家院落起起伏伏，错落有致。

巷子最深处有两户人家，一家是冯婶，一家是老邢。

　　冯婶在巷子口东侧开了个烧饼铺，做的烧饼又薄又脆，焦香可口，街坊们都喜欢吃。

老邢在自家责任田里种蔬菜，每天到巷子口西侧摆小摊，一杆老秤，一用就是几十年。

每天收摊回家，老邢都会到冯婶的铺子给老伴带两个烧饼，他老伴最爱吃她家烧饼。

　　老邢的菜便宜、分量足，冯婶每次收工回家，都会径直走到老邢的菜摊前，挑挑拣拣放一大把菜上秤。

老邢眯眼笑着，秤杆子翘得老高。

冯婶却不领情，经常数落他：

“别人都用电子秤，你还用这老秤糊弄人。”

老邢每次都打个哈哈，再加一把菜给她：

“大妹子，自家种的，你多吃点！”

冯婶和老邢的老伴是街坊上的老姐妹，就是性子不合，一个直筒子，一个辣婆子，隔三差五总要吵上一架，闹腾了好多年。

　　前不久，老邢在上海的儿媳妇生孩子，老邢老伴赶去帮忙。

老邢省下了烧饼钱，却改不掉老习惯，每天卖菜都要等冯婶收工时过来捎上一把，然后才收摊。

那日，不等冯婶收工，老邢就收好菜摊，奔向冯婶的烧饼铺，手上提着一大兜子菜：

“大妹子，我儿子刚刚打来电话，说我老伴突发脑溢血，在医院已经昏迷两天了。

回家收拾一下我就坐高铁赶去上海。

这些菜是顾不上卖了，我想着足够你吃上几天。

吃完了田里长得还旺，得空你去摘！”

　　冯婶一愣，手中正做的烧饼“啪”地掉到地上，眼圈立马红了：

“咋的，我老姐她，她平时身体硬朗朗的……”

老邢放下菜，起身要走，被冯婶一把拽住。

冯婶匆匆跑进里间，再转身出来时手上多了两沓钱。

她把钱硬塞给老邢：

“这几年，你给儿子置新房，娶媳妇，手头不宽裕，这两万块是给老姐的救命钱！”

老邢眼一热，谢过冯婶，转身离开。

　　老邢走出几步，冯婶又想起一件事：

“老邢你再等等。”

冯婶匆忙装起一袋子烧饼，追上去交给老邢：

“多少年了，老姐最喜欢这口。你去上海一定得带着，让她吃上！”

冯婶嗓子亮，话还没落音，就风一样弥漫了整个小巷。

长长的巷子，一下子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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