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阜南的知青岁月(2)2024.11

英铭

<p class="ql-block">《我在阜南的知青岁月》共3集</p> <p class="ql-block">上接《我在阜南的知青岁月》(1)</p> <p class="ql-block">  <b>引言</b>:2024年11月,在学生兴吾的安排下,我和老伴终于来到地处淮河中游北岸的<b>阜南</b>,走进50多年前我插队的公桥公社阮城大队……在这次迟到的阜南之行中,我随机地回忆着我的<b>知青岁月</b>——茂华</p> <p class="ql-block"><b>D2~13/11</b></p><p class="ql-block"> .昨夜,天落下小雨,我在雨落中失眠了。老伴时而发出轻微的鼾声,我却在辗转反侧中,老想着在阜南的<b>知青岁月</b>……</p><p class="ql-block"> 我想着小余郢的知青小屋,想着阮城大队小学,想着公桥公社大院……</p><p class="ql-block"> 我想着在那块贫困土地上关心和照顾我的好人,想着在我知青岁月中指引和成全我的贵人……</p><p class="ql-block"> 我想着大娘的话,“杨啊,小余郢的人都喜欢你呢,你心肠好,又肯吃苦,就像我们这里农家姑娘一样。”</p><p class="ql-block"> “杨啊,大爹大娘心里明白,你不会一辈子待在这里,迟早会离开我们小余郢,回到你们大上海的。”</p><p class="ql-block"> 听完我的“失眠”后,老伴笑着对我说,“当大娘对你说那话时,你还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两位老人怎会想到,'杨啊' 在70岁后,又从大上海来到小余郢了!”</p> <p class="ql-block">  天亮之后,我和老伴走在附近的大道上,在潮湿的气氛中感受着淮北的清新。</p><p class="ql-block"> 按照Y君的提醒,我们拍下路边成排的柿子树,上面挂满红色的果实。</p><p class="ql-block"> 8:10Y君驾车出发,在小雨飘落中,沿着S102向西行驶,前往70多公里之外的阜南……</p><p class="ql-block"> 兴吾坐在前排,一路拍着照片,想为我完整地记录下这次“<b>阜南之行</b>”。</p> <p class="ql-block">  小车向前奔跑,一路拉开淮北平原上的景象,我在似曾相识中搜索着记忆里的画面……</p><p class="ql-block"> Y君告诉我们,现在淮北农村主要种植小麦、水稻、油菜、大豆、汉麻。</p><p class="ql-block"> 在整个淮北地区,红薯不再作为农村的主粮,人们将红薯做成粉条或用它酿酒,由此获得更多的经济收入。</p><p class="ql-block"> Y君的话让我想着<b>在阜南的年月</b>……</p><p class="ql-block">引用网上图片</p> <p class="ql-block">  50多年前,阜南主要种植红薯和高粱,加上一些小麦和大豆,还有少许花生和芝麻。</p><p class="ql-block"> 但让我深刻记住的农作物,便是那作为主要口粮的<b>红薯</b>(南方称作“山芋”)……</p><p class="ql-block"> 谷雨之后,我们跟着队里男女劳力,从地窖里取出<span style="font-size:18px;">储藏</span>的种子红薯,放在堆积的牛粪上育秧。</p><p class="ql-block"> 一个月后,队里两三个农活能手,赶着黄牛犁翻土地。男劳力跟在牛犁后面,挥动铁铲将新土做成田垄,每行间距大约半步之<span style="font-size:18px;">宽</span>。</p><p class="ql-block"> 我们跟着女劳力,用手从牛粪堆里拔出红薯秧苗,并将它们插进每行田垄里;男劳力挑水随后,浇透插满秧苗的田垄。</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红薯长出蔓延的青藤,已是炎热的夏天。</p><p class="ql-block"> 学着队里劳力的样子,脖子挂着毛巾,头上戴着草帽,我们站在田垄里干活——挥着锄头,除去田垄里的杂草;端着粪勺,将农家肥洒在红薯根部……</p><p class="ql-block"> 霜降过后地里的红薯已经成熟。</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我们也多少有点女劳力的样子了。</span></p><p class="ql-block"> 又是那几位干活能手,赶着牛将长满红薯的田垄犁平。</p><p class="ql-block"> 我们女劳力肩挎藤筐,跟在牛犁后面捡拾红薯,并把满筐的红薯倒在随后的独轮车上,让男劳力推着运回社场……</p><p class="ql-block">引用网上图片</p> <p class="ql-block">  红薯收获后,队里挑出种子红薯,将它储存在地窖里;再按公粮数字留出红薯,做成红薯干后上缴国家;最后按照人口和工分分配红薯。</p><p class="ql-block"> 每年那个时候,整个村子一派热闹景象,每户人家都忙着处置这份将维系一年的主要口粮。</p><p class="ql-block"> 在地窖里储存一些,可在来年青黄不接之时吃上新鲜的红薯。但大部分红薯都切成片,撒在自留地上,让它们经历风吹日晒成为红薯干。</p><p class="ql-block"> 在十来天中,大家都担心着天气。如果天降雨雪,在外的红薯片上便会生出黑色的霉点。</p><p class="ql-block">引用网上图片</p> <p class="ql-block">  我又想起我们四个女生在小余郢妇女队长家“共飨”的第一顿饭。</p><p class="ql-block"> 那贴在锅边四周的黝黑粑粑,就是红薯干磨成粉做成的呀(参阅《我在阜南的知青岁月》1 )!</p><p class="ql-block"> 记得,我在第二年春节回到上海,家里人和邻居们都在惊讶中发现我突然变胖了。</p><p class="ql-block"> 其实,那是每天主食红薯造成的虚胖啊!为此,我特地拍了张照片,留下我的“历史”形象。</p> <p class="ql-block">  天又在落雨,Y君驾车通过收费站进入阜南境内。</p><p class="ql-block"> 兴吾拍下地标照片后,立即告诉我,“杨老师,我们已进阜南!” </p><p class="ql-block"> 然后,他转过头来对我说,“杨老师,在经历艰苦生活的磨炼中,您在阜南度过了最好的青春年华。”</p><p class="ql-block"> “我想,您最终成为一名赢得学生爱戴的老师。或许,在你的知青岁月中,阮城大队已经为你做了准备!” </p><p class="ql-block"> 我一下子激动起来。</p><p class="ql-block"> 其实,在昨夜的“失眠”中,我一直想着我在阜南的知青岁月,想着我在知青岁月中经历的<b>命运改变</b>。</p><p class="ql-block"> 那真是让我终生难忘的人生经历啊!</p> <p class="ql-block">  1972年冬天,阮城大队在各生产队催缴公粮,于是从大队小学调用几位教师参加这项工作,我在其中负责魏寨生产队。</p><p class="ql-block"> 真没想到,魏寨的生产队长领着一帮人拒绝我进生产队,并指着我说,“你没有资格来我们生产队!” </p><p class="ql-block"> 我在莫名其妙中问道,“大队派我来,我怎么没有资格呢?” </p><p class="ql-block"> 他凶狠地叫嚷着,“你是历史反革命的子女,就是没有资格来我们这里!” </p><p class="ql-block"> 顿时,我在无语的憋屈中流下眼泪……</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在大爹大娘家里,余健让我知道了阮城大队的“派性”……</p><p class="ql-block"> 正如全国各地那样,阮城大队在“文化大革命”中形成对立的两派。时任大队书记和大队长两人,分别是两派的中心人物。</p><p class="ql-block"> 大队长让我做催缴公粮的工作,家在魏寨的大队书记便在背后作祟,让魏寨生产队长将我赶回去,并说出那番具有“杀伤力”的话来。</p><p class="ql-block"> 余健让我到公社向负责知青工作的干部反映这个情况。</p><p class="ql-block"> 他通过在公社打杂的同学打听,那位公社“五七”干部(当时全国都这样称呼)官称刘主任,是阜南县水利局派到公桥工作的干部。</p><p class="ql-block">引用网上图片</p> <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早上,我跟着队里几位赶集的年轻人,走完4公里路来到公桥公社。</p><p class="ql-block"> 在走过集市中,我碰见南市区和虹口区的知青们。大家通常在每月赶集的日子来到公社,购买一些农副产品或生活用品,并趁此机会聚到一起,用当地人难懂的沪语互通各自的近况。</p><p class="ql-block"> 因心里有事,我不想停下聊天,便向大家打着招呼,匆忙地向公社大院走去。</p><p class="ql-block"> 那天,大家一定看着我的背影,乱猜着我走进公社大院的原因吧。</p><p class="ql-block">引用网上图片</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在公社大院里,我顺利地找到刘主任,胆怯地向这位外貌文弱的“五七”干部诉说我的委屈……</p><p class="ql-block"> 听着我的诉说,刘主任的脸上积累着气愤。</p><p class="ql-block"> 当我在惶惑中说完后,他猛地拍了一下办公桌,大声说道,“现在,国家正在严厉处理迫害知青的事件。这个大队书记胆子太大了吧,竟敢在枪口上犯事!”</p><p class="ql-block"> 没等我听懂,他又对我说,“小杨啊,我立即向公社书记汇报,他会找阮城大队书记谈话。你放心地回去,我会对你们知青负责的!”</p> <p class="ql-block">  在送我走出公社大院中,刘主任和蔼地对我说,“小杨啊,你的出身问题,怎么是你的错误呢?!” </p><p class="ql-block"> 停顿一下后他又说, “作为‘<b>可以教育好的子女</b>',应该重在表现,这是党的政策嘛!”</p><p class="ql-block"> 我第一次在刘主任的嘴上听到这个奇特的称谓,并且知道了我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p><p class="ql-block"> 那天,我特别记住了刘主任最后对我说的话,“小杨啊,在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中注意改造自己。你在大队小学教书,一定要抓住机会学好文化课,将来必定有用啊!”</p><p class="ql-block"> 真没想到,在那次“上访”中,我竟然在毫无准备中遇见了改变我命运的“<b>贵人</b>”……</p> <p class="ql-block">  一个星期后,刘主任带着两名知青来到阮城大队,在小余郢和大队小学问询我的情况。</p><p class="ql-block"> 刘主任告诉我,大家都夸赞我是一个人品好、肯吃苦,又要求进步的上海知青。</p><p class="ql-block"> 刘主任临走时,特地让大队团支部书记关心我这个“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在符合条件后及时发展我入团。</p><p class="ql-block"> 那年6月,我加入了共青团,并在。年底,作为公桥公社代表参加了阜阳地区团代会。第二年4月,我又参加了安徽省团代会</p><p class="ql-block"> 同样没有想到,作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因我表现好,<span style="font-size:18px;">1973年8月</span>公桥公社推荐我到<b>临泉师范</b>学习。</p> <p class="ql-block">  两年后我回到公桥,住在公社大院的宿舍里,<span style="font-size:18px;">成为拥有城镇户口,领取国家工资的公办教师。</span></p><p class="ql-block"> 我在公社小学任教,兼做公社文书工作,每月领到29.5元,一年后增加到36元。</p><p class="ql-block"> 记得,那年年底,我回到上海交给父母90元,一下子还掉家里欠下的亲戚和邻居的债务。后来哥哥在农村结婚,我又设法寄回50元让他添置家具。</p><p class="ql-block"> 引用网上图片</p> <p class="ql-block">  在公社食堂里,我又与刘主任见面。在这次谈话中,我知道了他个人的情况……</p><p class="ql-block"> 刘主任是方集农村人,“文化大革命”前考入阜阳农学院,后分到阜南县水利局工作。</p><p class="ql-block"> 与他同在一个大队的妻子,在校学习成绩优秀,表现又很好,但因出身地主家庭,无法像他一样继续深造,并且一直不能在大队当一名普通的小学教师。</p><p class="ql-block"> 背着沉重的“成分”包袱,她心情抑郁,对生活失去信心……</p><p class="ql-block">引用网上图片</p> <p class="ql-block">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那么幸运地遇见刘主任……</p><p class="ql-block"> 没有多久,刘主任便离开公桥公社,回到县水利局工作。</p><p class="ql-block"> 我没有记下他的电话,从未向他表达过心里涌动的感激。为此,我一直感到懊悔!</p><p class="ql-block"> 从此我与刘主任失去联系。但是,他的名字却一直刻在我的记忆中——<span style="font-size:18px;">“刘庭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引用网上图片</span></p> <p class="ql-block">  天一直落着小雨, Y君驾车驶出阜南县城,遵循导航提示,沿着G220前行……</p><p class="ql-block"> Y君告诉我们,这条长达2584公里的国道正好穿<b>过阮城大队</b>。</p><p class="ql-block"> 大约10分钟后,Y君在路边停车,兴吾探头向一位打着雨伞的小伙子问询“阮城村委会”。</p><p class="ql-block"> 知道我们来自上海后,小伙子认真地告诉我们,“你们已在阮城村了,向前左转再行200多米,便到我们村委会。” </p><p class="ql-block"> 没等我们道谢,他又加上一句,“我给女友打个电话,她在村委会工作,让她在前面路口迎候你们! ”</p> <p class="ql-block">  很快,我们在路口看见那位小伙子的女友,她站在雨中向我们招手。</p><p class="ql-block"> 小姑娘骑着电动车,引领我们左转,驶入通向阮城村委会的道路。</p><p class="ql-block"> 通过移动的前窗,我看着冒雨骑行的小姑娘,在迷蒙的幻觉中好像看见了我自己……</p><p class="ql-block"> “50多年前来阮城大队时,我就是这样的花季年龄啊!” 我兴奋地说着。</p><p class="ql-block"> 在具有现代模样的阮城村委大楼前,两位90后小伙子热情地接待我们。</p> <p class="ql-block">  走进大楼后,我立即向年轻人说明我在阮城大队插队的“历史”……</p><p class="ql-block"> 当然,年轻人很难听懂。怎能责怪他们呢?</p><p class="ql-block"> 在他们经常翻阅的阮城村史中,前辈们就没有记载上世纪七十年代在此插队的上海知青。</p><p class="ql-block"> 一位姓陈的小伙子告诉我,<span style="font-size:18px;">今天村里主要领导都在公桥乡开会。于是,他立即在电话上向村党总支书记汇报我的来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同样年轻的书记,让他全程陪同我走访阮城村,并做好服务工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谁想到呢,50多年前的上海知青来访,现在竟成为阮城村关注的“事件”。</span></p> <p class="ql-block">  我向小陈问询小余郢的<b>余树明</b>(参阅《我在阜南的知青岁月》1 )……</p><p class="ql-block"> 真让我喜出望外!,余树名和他的妻子小董一直安然生活在小余郢! </p><p class="ql-block"> 小陈告诉我,余树明在阮城村算是知名人士。他曾做过小余郢的生产队长,并兼职大队干部。现在在家配合在县城做生意的儿子,开着“余树明烟酒店”。</p><p class="ql-block"> 小陈查出余树明的手机号码,立即给他打去电话,告诉他我来到阮城村,并让他在半小时后在阮城小学等我……</p><p class="ql-block"> 走出村委会大楼,我们惊喜地发现雨在谈话中停了,天在放晴中洒下阳光……</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站在大楼前,兴吾特地为我拍下这张纪念照片,并拍下我和老伴与三位阮城年轻人的照片。</p><p class="ql-block"> 小陈告诉我们,他住在陈郢,已在村委会干了3年多,主要负责美丽乡村建设和文化旅游开发等具体工作。</p><p class="ql-block"> 刚才冒雨迎候我们的小姑娘,家在赵郢,今年8月大专毕业后应聘上村委文书工作,目前跟着小陈熟悉阮城村的情况……</p><p class="ql-block"> 小陈骑着巡检摩托引路,Y君驾车随后,按照我的心愿走访阮城小学、小余郢(行政村)和阮城遗址……</p> <p class="ql-block">  10分钟后,我们来到“<b>阮城小学</b>”…… </p><p class="ql-block"> 我已知道,50多年前我教书的大队小学早已没了。在阜南脱贫攻坚中,阮城村在魏寨地上建成新的阮城小学,并同步建成幼儿园。</p><p class="ql-block"> 真有意思啊!当年我未能走进的魏寨,已经成为阮城村的“教育中心”(参阅《我在阜南的知青岁月》1 )……</p><p class="ql-block"> 在80后的校长陪同下,我们走在校园里。</p><p class="ql-block"> 听见老师讲课和学生朗读的声音,我想起当年在三年级语文课上教学《悯农》的情景……</p><p class="ql-block"> 我将这首脍炙人口的唐诗抄在黑板上,在讲解中反复领着学生朗读——</p><p class="ql-block">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已能看出,生活在那块贫困土地上的小学生,在饥饿中多么渴望填饱肚子的”盘中餐”啊!</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校长告诉我们,现在阮村小学共有320多名学生。学生们在校午餐,每顿10元,其中国家给予贫困补贴5.5元。</p><p class="ql-block"> 我特别高兴地听到,在阮城小学的毕业生中已有大学生了。这应是写进阮城村史中的历史性成就啊!</p><p class="ql-block"> 我想着兴吾在前面车程中说的话,“杨老师,您最终成为一名赢得学生爱戴的老师,或许在阜南的知青岁月中,阮城大队已经为你做了准备!”。</p><p class="ql-block"> 是啊,从此我便辗转地走在当老师的人生路上,并和老伴一道在为宣州农家子弟服务中,获得一份让我们一直感动的教师光荣。(参阅《我在阜南的知青岁月》1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走出阮城小学,我们站在大门口与校长握手告别。余树明骑着小三轮货车来了。</p><p class="ql-block"> 我一下子就认出树明。因为长得太像,我好像看见余大爹家的三代人——他的爷爷和父亲,还有他的五叔……</p><p class="ql-block"> 在与树明握手中,我分明看见他脸上的岁月印迹。</p><p class="ql-block"> “姑啊,真没想到你会回到阮城啊!”树明激动地对我说。</p><p class="ql-block"> 一声“姑啊”,让我一下子“回到”小余郢大爹大娘的家。</p><p class="ql-block"> 在小余郢村,我叫树明的父亲“大哥”,因此,树明和小董自然喊我“姑啊”……</p><p class="ql-block"> 1970年5月,我来到小余郢,树明和小董刚好新婚两个月。这两位与我同龄的人,见证了我在小余郢插队的历史。</p><p class="ql-block"> 假如今天没有找到树明,那阮城村便没人认识我了。</p><p class="ql-block"> 树明开着小三轮货车先行回家。在小陈引领下,Y君驾车向两里之外的小余郢开去……</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路上,我在张望中找着存在记忆中的小余郢。我想着那间知青小屋,想着大爹大娘的家……</p><p class="ql-block"> 我想看见大爹大娘、余家兄弟,民兵排长、妇女队长,还有……</p><p class="ql-block"> 其实,余健生前已经告诉我,小余郢的老人都走了。两年前,他已在电话上向我做了临终告别(参阅《我在阜南的知青岁月》1 )。</p><p class="ql-block"> 刚才,在阮城小学树明告诉我,他父辈的六个兄弟都因病离去,现在长辈中只有二婶健在。</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我想看见的小余郢人都走了……在我的知青岁月中,他们可是关心我、照顾我,盼我好的人啊!</p><p class="ql-block"> 我在难过中想着,没有了他们,我再走进小余郢,一切都会变得陌生,失去它原有的亲切。</p><p class="ql-block"> 兴吾一路拍着照片,记录着阮城村的历史变化……</p><p class="ql-block"> 一切都处在历史变化中,包括我们啊! 当年17岁的青春女孩,如今变成了七旬老妪。</p><p class="ql-block"> 小车停在路边,跟着树明,我们走过几户人家,在时走时停中向他家走去……</p> <p class="ql-block">  我看见一位白发老太太坐在自家门口,手中剥着豆子。树明立即告诉我,“她是我的二婶。” 哎呀,是二嫂啊!</p><p class="ql-block"> 我快步走到二嫂面前 , “二嫂!您好!我是杨啊! ” 二嫂没有反应,只是对我憨笑着……</p><p class="ql-block"> 树明告诉我,二嫂今年84岁了,一直和儿子住在一起,七八年前患上老年痴呆和失忆症,身体到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无法与人正常交流了。</p><p class="ql-block"> 我拉着二嫂的手,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又一次回到我在小余郢的年月……</p><p class="ql-block"> 面前站着30岁的二嫂——脸上泛着农家少妇特有的风韵,矮小的身子承担着持家的重负……</p> <p class="ql-block">  二哥是文化人,在毗邻公桥的龙王公社当文教干事,但二嫂只认识自己的名字。他们生有五个孩子,最后一个是儿子。</p><p class="ql-block"> 二哥在外拿国家工资,二嫂在家挣队里工分。小余郢人都羡慕这对夫妻,享受着城乡差别的好处。</p><p class="ql-block"> 家里的事全由二嫂承担。记得,二嫂经常高声喊着9岁的大女儿,吩咐她干活——“翠花子,看孩子呀!”,“翠花子,烧火啦!”,“翠花子,端水来!”……</p><p class="ql-block"> 翠花子在二嫂的高喊中长大,直到嫁出小余郢,成为又一个“二嫂”。</p><p class="ql-block"> 我离开小余郢的时候,二嫂还没儿子,4个女儿都等着弟弟出生,为他做出贡献和牺牲。</p><p class="ql-block"> 今天二嫂的儿子在县城办事,我没能与他见面。其实,即使见面了,他又怎么知道我是何人呢?</p> <p class="ql-block">  一位中年男人走来,笑着对我说,“我知道你,我听家父说过杨茂华!” </p><p class="ql-block"> 我一下子惊喜起来,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p><p class="ql-block"> 这个中年人58岁,与树明的父亲同辈,在余氏家族中属“继”字辈。由此知道,我来小余郢的时候,他只是一个4岁的孩子。</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家住在小余郢村口,靠近大路。”</p><p class="ql-block"> “你家院子外面树桩上栓着一条大黄狗吧?” </p><p class="ql-block"> “是啊!” </p><p class="ql-block"> 我听到回答,仿佛听见了让我惊吓的“汪、汪、汪汪”。</p><p class="ql-block"> 记得,在小余郢的时候,我总是在连续的犬吠中,胆怯地走过小余郢村口……</p> <p class="ql-block">  树明家到了……</p><p class="ql-block"> 兴吾随手拍下两层楼房,在“余树明烟酒店”招牌上,写着手机号码。</p><p class="ql-block"> 树明告诉我,儿子在县城做烟酒生意,为了配合儿子,便在阮城村里开了代销店。现在这里生活好了,烟酒消费大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在大门口,我看见小董,便上前与她拥抱,开心地说着, “小董,你好啊! ” </p><p class="ql-block"> 我仍然这样亲密地称呼她。</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在仔细打量这位曾经的小余郢美人中,我一下子难过起来。</p><p class="ql-block"> 小董拄着手杖站着,头发全白了,眼里间或透出瞬间的呆滞。</p><p class="ql-block"> “姑啊,你来了。” 她露出一点笑意,没有了我熟悉的爽朗和活泼。</p><p class="ql-block"> 树明告诉我,两年前小董发生中风,儿子立即开车送她到县城医院,及时做了脑部手术,总算躲过凶险的危机。</p> <p class="ql-block">转至《我在阜南的知青岁月》3</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