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阿勒泰（10）——诺改特踏雪无痕

一日曲

　　冬季，在阿勒泰旅行要看老天爷脸色，周末，计划去喀纳斯禾木两天游，联系了旅游公司，说有拼车游，俩人起发。看到行程中有一句：如遇雨雪天气交警封路，不能进入景区，会调整线路……

“一般情况下能确保进入景区吗?”

“除非交通管制，一般都没有问题的。”

“这个周末布尔津有小雪，喀纳斯会不会封路?”

“这个说不准。”城区有小雪，景区就是狂风暴雪了，怕道路封闭，进不去，或者进去了又出不来，还是罢了，等天气稳了再说。

　　周六，气温零下12度，早饭后出门，坐在公交车上看城市供暖的高烟囱喷出的汽雾，直直向上飘散，天气晴朗无风，临时起意，去诺改特村骑马。诺改特是阿勒泰市北郊的一个少数民族村落，位于克兰河上游，又称“上河村”，是一个小众的景点，有“北有禾木，南有上河”之说，离城十多公里，不管再大的风雪，也不会封路，来去自由，十月份徒步去过，但只在村边河滩逗留未深入。

搭上去村子的线路车，城郊公路两边的积雪比城区厚得多，行不一段，面包车拐入乡村小路，一群牛在公路上悠闲的踱步，牠们也出门看雪景吗?在新疆，牛羊拥有公路的第一行驶权，公路经过的地方大部分是牧区，对牛马羊来说，这里是它们栖息地，所以，不是牛马羊占道，是人类占了它们的道，干扰了它们的生活。

　　司机在结冰的路面上也开得飞快，二十分钟不到，就进入村子了。

“你们到哪里下？”司机问。面包车是七座的，沿途陆续有人下车，两位中途上车的，他们坐着不吭声，不知道是不是村里的人。这种乡村线路车没有固定的下车点，会一直送到你家门口。看他们没作声，我们就说：“一直往村子里面开吧，然后我们一路走出来。”村后一条窄窄的村道，一直通往前方的雪山。

“再往里，车子就进不去了”，看前面雪山连绵，两边是牛舍没什么住户，那两位也没有下车的意思，原来他们是从福海县过来走亲戚的，中途上车点是他姐姐家，搭车也就是来村子里转转。

“那我们就在这里下吧”，那两位没下车，随车折返而去了。

　　我们往回走，诺改特村不大，就是沿克兰河岸的一排房屋，这一片是村后，夏秋季节应该是庄稼地，现在是白茫茫一片雪原，左手边围栏内，一群牛在雪地上发呆，若不是牛蹄边几只大黑鸟不时展翅起飞，还以为是一幅静止的画。

　　右手边是更广阔的雪野，上面一行浅浅的小动物脚印，禁不住想踏足其中，试试雪地狂奔，一脚踏入，表面一层薄薄的雪壳，承受不了人的体重，瞬间陷入，没过小腿肚，积雪从裤脚与雪地靴的缝隙中钻入，冰凉透骨，忙不跌抽脚。

　　这时，两位村民骑着马来到我们身边，“骑马吗?”是司机让他们来找我们的。牵着马让游客骑着在村子里绕一圈，是村民们赚钱的一种方式，一小时收费150到200不等。

这大冷的天，妻子有点犹豫，但架不住劝，说好骑一段试试，打折收费。道路上有冰和积雪，村民牵着马，我们在马背上颤颤巍巍坐着，马儿温顺，小心翼翼的行走着，马蹄不时在冰面上打滑。

　　到了村口，准备往村外河边走去，妻子忙连声道：“可以了，可以了，我们就在这里下吧。”河边积雪更深，担心马失前蹄。

　　那匹大黑马看似高大威猛，实在温和恭顺，善解人意，对刚刚骑在它身上一路颠簸毫无怨言，反而有一种亲昵，轻轻抚摸牠的鬃毛，会转过头与你对视，眼神和你交流，双唇吧咂，仿佛在说“认识你很高兴，朋友，欢迎下次再来！”。谁说动物没有语言，只不过是我们听不懂罢了。

　　告别了马儿，我们走近河岸，河岸下是一片开阔的雪地，正当我们因找不到下去的路在围栏边徘徊时，几只奶牛哞哞地叫着从一陡坡列队上来，领头的一只花奶牛隔着围栏看着我，说:“从这里可以下来呀！我们平常都是从这里上下的”，看了看，确实有道门，但用铁丝绕着，应该不是人走的道，除非呲溜一下滑下去，“不敢不敢！”我冲牠摇了摇手，牠“哞”的一声转过头去，一脸的鄙视，转身领着伙伴迈着坚定的步伐、不带一丝打滑、大踏步地下去了。

河边开阔地上几个孩童在玩雪，一只废轮胎，成了他们快乐的雪爬犁。

“小朋友，你们怎么下去的？”大声问。

“停车场那边有个台阶”小孩扬起脸，挥手往后面指了指。

　　沿着“人”走的道，下到河滩，踏着别人的足印来到克兰河边的浅沟，这里丰水期是克兰河的一部分，现在是干枯的河床地，遍布的大鹅卵石上积着厚厚的雪，像极了雪的蘑菇。

　　在蘑菇地流连，那洁白的雪蘑菇，圆润饱满，细腻光滑，质地如打发的蛋白，让人忍不住想舔上一口；又宛如是天上飘落的朵朵浮云，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柔和的光，令人不能践踏。一只大鸟在我们头顶盘旋，不时“嘎嘎”的叫两声，划破这净白世界的宁静，这应该是村后雪地上和牛群嬉戏的鸟儿中的一只，一路尾随监视着我们，它莫不是村庄的守卫神鸟吧？

　　跨过这一片雪蘑菇，来到克兰河岸，冬日的克兰河水，冷冽深邃，平静处泛着清冷的波光，湍急处，淙淙水声仿佛有冰裂的清脆之音；曾经金黄一片桦树林，现在裸露了苍白的筋骨，树干挺拔，枝条萧瑟，在蓝天映衬下，有别样的风姿，零下十二度的雪地，在阳光的照射下也有了暖意。

　　回到村头，路边一排石头垒就的两层城堡，通体白色，外墙上一整排装饰性的拱窗，看过去非常的有韵律，像跳动的音符，整座建筑散发出浓浓的西域风情。

　　这是一座休假农庄，穿过木质的拱形门进入，院内安静无人转悠了一圈，只看到了一两位工作人员，几乎没有宾客，小村庄没有怎么开发，平常就没什么游客，现在是旅游淡季没人也正常。

　　在一处屋檐下，融化的雪水流淌下来，被凝结成了晶莹剔透的冰瀑布，透闪着绿莹莹的光，给人冰川般的感觉。

　　回程等车时，村口聚集了更多的马匹，到诺改特村骑马是游客周末消遣的一种方式。在村口回望，从雪山深处流淌下来的克兰河水在冰雪之下蜿蜒，泊泊向南，透过白桦林稀疏的枝条，小村庄与村后连绵的雪山融为一体，慢慢消失在茫茫的雪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