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 群 架

白云居士

《知青轶事之9》

　　七十年代初，已是文革后期， 当时还是无产阶级专政，不讲法制，许多地方的农村还比较混乱。经历了文革的一代年轻人，血气方刚，就像好斗的公鸡，争强好胜，敢于造反。大批城镇青年响应号召，上山下乡到农村插队落户，给农村增加了活力，也带来了一些负面问题。

每逢赶集，县城、公社的集市里，都能见到三五成群的插青来赶集。他们不仅是购买一些生活用品，更多的是不同村队的知青，乘赶集的机会进行交流。久而久之，这些青春骚动的年轻人之间就会产生矛盾。一些不安分的插青和本地的农村青年，就像好斗的公鸡，寻衅滋事，甚至打架斗殴。为了不被人欺负，插青们自然就会抱团，形成整体力量，保护自身安全。一旦受到欺负，就是有仇必报。否则，不旦丢失面子，还会招来更多的欺负。后来，一些插青拉帮结伙，相互争斗，将大队、公社划地为牢，甚至通过打群架来分高低，大有乱世英雄出四方之势，有很浓厚的江湖色彩。当时各级革委会对插青的管理薄弱，插青之间的争斗，属于人民内部矛盾，不是阶级斗争范畴。而且，历来都是法不治众，对知青打群架也无可奈何，只是批评教育了事。

　　我们生产队的插青，有六八、六九年插队的老三届知青，他们可不是省油的灯。当年，他们是文革的红卫兵、造反派，参加过武斗，有的还参加过抢劫抗美援越的军火，有着实战的经验。他们练过武，打架的招数多，心疾手快，毫不留情。他们信奉的真理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一旦发生冲突，就要战之必胜。相对于他们，我们是插青的“晚辈”，自然受他们左右。因为我们年纪小，没有社会经验，也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每当我们受到其他村的插青或农村青年欺负时，这些大哥大姐们都挺身而出，保护我们，甚至用武力为我们报仇出气。所以，我们对他们有一种崇拜和依附感，不跟也不行。所以，常跟着他们习武练功，学自卫，讲义气，也学了一些不知是好是坏的东西。

对待农民，他们有自己的观点，就是拿毛主席说的：“关键的问题是教育农民”的话为理由：我们知青来接受再教育，是应该的；对农民的愚昧、落后进行教育，也是应该的。虽然这道理有些牵强，但社员和队干都知道，这些插青都是刺头，不好招惹，况且插青帮助生产队办了许多大事好事。我们也不去招惹本队农民，而且关系还处得不错。所以，我们在村里相安无事。但如果别村的人招惹我们，那就另当别论了。

　一次，生产队派我们去公社参加修建水库，工地上汇集了全公社十几个大队的年轻社员两千多人。邻村有个叫“五哥”的插青，仗着练过几天三脚猫拳脚的半桶水功夫，非常嚣张。他领着一帮同伙，到处挑衅。凡是不服的就打，还声称要打遍全公社，做知青霸主。许多生产队的插青，都被他们欺负过。这个“五哥”听说我们村的插青不好惹，非常不服，扬言要征服我们。他叫团伙的一个小兄弟，来到我们工地上挑衅：听说你们村的老插牛B，我们五哥专打老插，只要服从我们，就放过你们，不然就打服你们。我们听了虽然非常反感，但也没谁搭理他。第二天，那小子又来找到我们说：我们五哥定在今天中午休工后，在山边的松树林里比个高低，不准用刀枪，只准用扁担木棍，有种的你们老插就来，如果不来，就算你们输，还要帮我们做两天的工。这是下战书约打。

　我们生产队来水利工地的男插青有五个人。受到挑战，大家没有慌乱，马上聚集在一起商量对付的办法，老插“大方"确定了打架的战术，分派了任务，也确定了万一打输的逃跑路线，如此如此。这”大方“可是个硬茬，他个头高大粗壮，从小就练武功，胆大心细，有勇有谋，听说在文革中还是武斗干将。插队后下决心金盆洗手，很久都没有出手了，没想到今天被公开挑战，这使他怒不可遏，重新激燃了打拼的欲火。在他的眼中，什么五哥？还要当霸主，就是欠揍，非教训教训他不可。这种打架，就是小菜一碟。

　　中午休工，吃了午饭，我们五个主战的男插青扛着扁担走在前面，本队青年和女插青随后，就向树林深处约定的地方走去。

林子里的空地上，已有十多个人，手持木棍扁担，气势汹汹，站成一排。前面一个中等个子的男青年，手持一根锄头棒，趾高气昂，一脸傲慢，不可一世，这大概就是“五哥”了。这小子见我们只有五个人出阵，他也点了五个人。按江湖规矩讲公平，五个对五个。一番君子约定和口舌辱骂之后，随着一声嚎叫，他们五人挥着棍棒冲了过来。只见我们的老插“大方”采取擒贼先擒王的战术，大吼一声，以迅雷之势冲向“五哥”。没等“五哥”反应过来，大方一扁担就打中他的脚踝，使他瘫倒在地。我们四个人非常默契的迅速占领四个角，形成外围，用扁担抵挡他们四人的棍棒，不准他们接近相帮，使大方形成绝对优势。老插“大方”踩住五哥，拳打脚踢加扁担，一阵暴揍，根本不给五哥还手的机会。大方边打边骂，一直打到他五哥鼻青脸肿，牙齿掉落，滿嘴流血，毫无反抗之力。其它的几个人见这架势都惊呆了，大概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打架的阵势，一时不知所措。最后，那“五哥”熬不住暴打，只能认怂，苦苦求饶，并表示不再欺负人了，才把他放开。

这次打架，前后只用了十多分钟就结束了战斗。后来听说五哥回去躺了好几天。江湖的规矩，愿打服输，只要服输了，谁也就不再计较。

　　这次打架，很快就传遍了全公社，那些被五哥欺负过的插青都拍手称快。全公社也没有哪个插青再敢称王称霸欺负人了。因此，我们也出了名，不论是插青还是农村青年，都不敢招惹我们。特别是那些挑逗我们队女插青的男青年，只要亮出我们队的名号，都是唯恐避之不及。打架这事被公社知道后，知青办的梁主任就找到我们，说是批评教育，还不如说是来表扬我们。因为那次打架后，制服了令公社领导头疼的五哥，全公社也都平静了下来。那时，我们都遵守一个江湖规矩，就是打架斗殴只限于插青之间，暗地里约打，不公开张扬。毕竟，留下不好的名声，会影响我们招工入学回城，大家都心知肚明。

当年，我们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总想做一个有血性、讲义气的男子汉。那次打群架，也真实过瘾，非常自豪。但回想起来，我们刚刚进入社会，不谙世事，也真是幼稚可笑。

注，"大方"丶"五哥"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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