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忆童馨】那年冬至吃饺子

如庚1314244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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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取自老相册

十二月份的北京天寒地冻，有一天天气预报说又来了西伯利亚寒流。那时我正在上小学三年级，这是我在北京过的第一个冬天。出门猛烈的大风刮的人站立不稳，寒风像钢针一般刺的皮肤生疼，一下子给我一个下马威，我赶快退回家里。到学校的距离大约有二十分钟的路程，中午吃饭来回就要四十分钟。这样的大风怎么能让人受得了？想了想在书包里塞上两个馒头，权当在学校的午饭。

那年我随父工作调动。从遥远的故乡黄河岸边迁到北京，入学问题遇到了小麻烦。一般小学生都是就近上学，我们居住的大院出院门不远，有一个“后桃园”小学，但是学生人数严重超员，最终联系到离家大约有二十分钟路程的小学三年级插班。

上学路上，寒冷的西北风似乎越刮越大，丝毫没有收敛的迹象。我刚到北京三个多月，在故乡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大风，也从来没有感受到这样的寒冷。尤其是鼻子耳朵冻得生疼，赶紧用围巾包裹严实。好在刮的是西北风，我们的小学在东南方向。身体略向后倾顺风而行，在狂风挟裹下比平日正常走路快了许多。

推开教室门，我比平常来早了一些。家在附近的学生围着炉子正在烤火，我的同桌，一个聪明伶俐，又爱热心帮助别人的女同学，也在里面，她家就在学校旁边，离学校两三分钟的路。可能因为我第一次来的早，比较好奇，问我书包里鼓囊囊的装着什么东西？那时候小学生的书包只有语文算数课本，和两三个作业本，不像现在的小学生背着小山一样的书包上学。

我爽快地回答:“天冷，中午不回家了，带了两个馒头。”那时候都是八九岁的孩子，还处于童真童稚阶段，男女同学都是玩伴，更何况还是我的同桌。直到长大一些，到了高年级和初中的时候，思想才产生了朦朦胧胧的变化，同学之间有了男女界限。

过了片刻，我的同桌对我说:“我最爱吃烤馒头了，又焦又黄特别香。”我一听就明白了小馋妞的心思，于是掏出一个馒头递给她。而同桌却毫不客气，两个馒头都拿走，和其他同学嘻嘻哈哈地跑到教室烤火炉边。不一会儿，烤馒头的香味儿弥漫整个教室。我的同桌不忘掰下一块儿递给我，其他同学一人一块，尽情享受着烤馒头的美味。有一个同学说:“让人家中午饭吃什么呢？”我的同桌似乎不以为然，仍然沉浸在咀嚼馒头片的享受中。

中午下课铃响了，平常由于我家离得远，总是哧溜一下，第一个跑出教室。而我的同桌和其他同学都会在教室磨蹭一会儿，然后才结伴儿慢腾腾往家走。我好羡慕他们平常那副安然潇洒派头，终于可以亲身体验一下课后在教室里磨磨蹭蹭的安闲从容。

谁知道我的同桌像我平时一样哧溜一下第一个冲出教室。从来没有见过她也会这么着急，大概也想体验一下我平日急着回家的心情。

在教室里，我和其他几个同学磨蹭一会儿，直到他们先后离开。我翻翻兜里有几个零钱，打算到附近的小饭馆儿买点儿吃的。又出去打了一壶水，放在炉子上，等到饭后能喝一口热水。

等我准备出去的时候，忽然教室的门打开。我的同桌匆忙从外边跑进来，小脸蛋儿冻得通红，像春天盛开的花朵一样艳丽，忽然发现她是那样的漂亮可爱。她跑到我跟前，从外套里面端出一个饭盒递到我跟前，打开一看，满满的一盒热气腾腾的饺子。

她微微喘着气说:“我害怕截不住你呢，这是我妈下的第一锅饺子，趁热快吃。”看着满满的一饭盒饺子，我说我们两个一块儿吃吧。 她不答应:“这是你一个人的，我回家吃，你客气什么呀？”她是真心待客，我也生性实诚，端起饭盒就吃。

她坐在我的对面慢慢说:“知道我为什么要你的馒头吃吗？天这么冷，故意断你午饭，想让你吃一顿热乎乎的饺子。”

我惊讶地抬头看着她晶莹明亮的眼睛，想不到还是孩子的小姑娘，竟然心地这么善良，心思这么缜密。或许还有饺子的美味，我的眼眶有一些湿润。我童年的年代里饺子是老百姓餐桌上的珍馐佳肴。我咬一口饺子，味道特别鲜美。本想在同桌面前保持一些矜持和自尊，可是忍受不住美味的诱惑，彻底放开美美地大吃一顿。满满的一盒饺子，让我风卷残云一般吃个一干二净。我也挺吃惊我的胃口怎么变得这样的大，正像我们河南老家常说的“半大孩子，吃死老子。”

吃完饺子她又给倒杯热水:“知道为什么让你吃饺子吗？今天是冬至，冬至不吃饺子，耳朵会冻掉。”说着拿着饭盒走了。我赶紧摸摸头摸摸耳朵，额头有微微的汗珠，尤其是耳朵，热乎乎的，原来这就是冬至吃饺子的结果。

“冬至不吃饺子。会冻掉耳朵。”这句普通的话我默默记在心里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