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故事之二丨搬家进城

阿奇纪实

搬家故事之二丨搬家进城

我先后在煤炭、化肥、保险三个行业五个单位工作过，在43年的工作经历中，仅遇到过一次职工福利分房的机会，而且是住房制度改革后唯一的一次机会！对于我来说，当年因工作调动，是搬家进城的无房户，已经进入单位福利分房的榜单，完全可以合理合法地沾公家的便宜，解决住房问题，而我最终还是果断地选择了放弃，心甘情愿地吃了这个眼前亏。但从长计议的话，还是应了那句老话：吃亏是福。

一

1994年12月，我调入了位于市区跃进路的保险公司工作。从化肥企业跨入金融保险这一全新领域，经营模式、运行规则、保险法律、公司规章制度及岗位职责，要尽快了解熟悉；还有保险人、被保险人、投保与理赔、原保险、再保险、共同保险、免责条款、车险、非车险、意外险、赔付率、综合赔付率等一大堆专业术语，都需要我从零学起，尽快适应新的工作岗位。

为迅速适应角色转变，唯有勤能补拙。由于公司在市区，而我住在安源矿区，距离较远，为了节省往返时间，我借住在离公司不远的表姐夫家一间杂屋中。我在公司办公室的工作主要涉及办文、办会、办事，经常早出晚归，没有固定的作息时间，进出家门给表姐夫家的生活带来了不少干扰。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但我不免感到歉意和不安，出入也不便。

1995年2月，我向公司提出的住房申请得到了批准，全家人告别了生活了16年的安源矿区，搬到了萍乡市跃进路的保险公司职工宿舍。从安源矿区搬到萍乡城区，全家的户口也随之迁入市区。熹儿当时已是小学五年级的学生，从安源镇小学转到了市内的城区小学就读。

公司当时的住房非常紧张，分给我的只是一个20平米左右的长方形单间职工宿舍。我将大衣柜放在中间作为隔断，将房间一分为二：里面作为主卧室，外面则是次卧室兼餐厅和会客室。在走廊上安装了灶台做饭。尽管房屋狭小，家具简陋，但由于住所临近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交通十分便利，许多出差路过或进城办事的亲朋好友都喜欢将我的“二室一走廊”当作驿站，或歇脚喝茶，或吃顿便餐聊会天，家里常常宾客不断，热闹非凡。

大约在1998年6月左右，公司为解决职工住房困难，决定在市区建设东路东方宾馆侧边集资购建两栋职工住宅楼。公司工会成立了职工住房分配领导小组，制定了具体的分配方案，按照职工的职务、工龄、司龄、职称等综合计分，从高分到低分依次分配住房的户型和楼层，并张榜公示，征求职工意见。

我刚调入公司，司龄不占优势，但持续工龄长、有中级职称，有职务，又是选调干部，属于住房特别困难户。初次分房，综合得分较高，榜上有名。妻子和孩子得知后，兴奋不已，连续几天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然而，事与愿违。公司有一位工勤人员，司龄较长，但持续工龄短、无职称等，综合得分较低，分得的住房不如意，遂与我攀比，当众骂骂咧咧，甚至撕下公司的分房公示榜抛掷在地上。事后，“撕榜者”的无理取闹行为虽受到公司领导的严厉批评，并当众作了自我检查及道歉，但我意识到，职工福利分房“僧多粥少”，相互攀比在所难免。即使我这次能分到房，今后与这类人为邻，日子也不会好过。于是，我当即表示自愿退出分房榜单，靠自力更生去解决个人住房问题。

二

为搜集住房信息，双休日我骑着自行车四处奔波。一次偶然的机会，得知有朋友在合伙购地，正在邀约集资建房合伙人。经过实地考察建房地段、合作方式、建房许可证照等，与合伙建房人协商好合作事项后，于1998年9月开始筹款奠基，自建住房。

当时，我家通过“三个一点”解决了建房款：一是自己有一点。通过节省家庭开支，家中积累了一些积蓄；二是自筹一点。卖掉安源镇方家坳的旧房，自筹了部分资金；三是对外借一点。承蒙妻子娘家的淑珍姨娘和立君、美南夫妇，建萍等亲友解囊相助，筹借到部分资金。

俗话说：“砌屋造船，昼夜无眠。”合伙建房涉及各家的利益和各楼层建筑质量，以及材料采购的好坏，各楼层主人每天轮流到现场监理，并买些香烟、水果、包子之类的食物，用些小恩小惠讨好工地上的工人，既想讨个好的彩头，又希望质量更好。

上班建房两兼顾，我和妻子忙得焦头烂额，累得疲惫不堪。半年左右新房告竣，转入内部装修两个月，终于大功告成。次年10月3日，我们搬入了新居。搬家当天清晨，亲朋好友前来祝贺，当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饭桌时，恰好一缕缕灿烂的阳光从餐厅窗口透射进来，将餐桌照得通亮，亲友们喜滋滋地齐声叫好！

我们家搬入新居的第一餐团圆饭，就遇到了这样一个吉祥如意的兆头，预示着往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新居坐南朝北，占地156平米，四室二厅一厨二卫，客厅为落地式窗户，南北通透，生活区、起居区、厨卫区、餐厅等设计合理，楼底分得两间车库，周围商业兴隆，交通发达，生活便利。

2005年6月，因房屋左侧有块自购空地，邻居们商议合伙搭建，设计图纸经有关部门批准后，数月内顺利搭建竣工，每户拓展了40多平米的一房一厅一阳台。至此，我家拥有了五室三厅一厨二卫的210多平米的“豪宅”，还拥有一个屋顶菜园。闲暇时光，我们夫妻俩躬身耕种，园子里四季如春，葱蒜翠绿，瓜果飘香，不仅蔬菜基本上能自给自足，还收获了丰收的喜悦。

最重要的是，我终于有了一间宽敞、舒适、明亮的书房，实现了多年的梦想。书房取名为“念慈书房”，寓意怀念亲生母亲，知足报恩，奋发进取。工余休憩时，书房便成了我的天堂。

有时我会在书房里点燃一炉檀香，当一缕缕灰白色的烟云袅袅上升，一直戳到天花板，再向四周弥漫时，仿佛屋里的空气是绝对的静止。我在这个空间里独处发呆，享受着难得的宁静，但更多的时候是在檀香的熏陶中凝神思考，读书写作。

在“念慈书房”里，我写稿出书、申报高级职称、辞职跳槽、省城调动、为儿子大学报考选专业、就业选方向、送儿子外出打工、筹办儿子婚姻大事、规划异乡置业、全家迁往南粤等一系列重大事项，均在此间书房运筹完成，这些都给我留下了美好的深刻记忆。

从1999年10月至2013年10月，我们在市区的自建住房整整居住了14年，这是我结婚成家以来，持续居住时间最长、生活环境最稳定的住所。

三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主动放弃公司集资福利分房是明智的选择。当年分到公司住房的同事，虽然享受了一些优惠政策，但总体房价比我与朋友合伙自建住房的费用高出百分之五十左右。后来，公司职工住房因毗邻繁华街道和临街店铺，空气污染、环境嘈杂，以及邻里之间圈层文化不同，彼此相处不太安逸等原因，居住环境愈来愈差，不少同事纷纷变卖搬迁，另外购房居住。公司的职工住宅楼成了大杂院。

当年的“撕榜者”如今何在？前年我在一家超市遇见他，得知年过半百的他，尽管由汽车驾驶室坐进了基层公司办公室，当上了某县区的“掌门人”，但在充满激情与诱惑的岁月里，却经历了辞职跳槽、夫妻离异、事业不顺的窘境，到头来损人不利己，成了孤家寡人。

千金买房，万金择邻。当时面对“撕榜者”的无理取闹和挑衅，我没有去据理力争个人正当利益，反而采取克制、容忍、退让的态度，主动放弃单位分房福利，果断与朋友们合伙建房，择邻而居，不仅节省了许多建房的高昂费用，远离了是非之地，而且获得了内心的宁静和温馨的居住环境。我觉得，在人生路上，选择是关键，得失是常态，失去的是一种毫无意义的内耗，得到的则是一种无法比拟的幸运和成长，如此这般，正合我意。

我与夫人在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