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年轻时订过一些报刋,坚持订并持续读得最久的是《读书》和《随笔》,粗略一计,大概有十五年之久。后来没订了,只是在街头的报亭里挑选着买,漏买了某一期,似乎又感到是错过了一位佳人,以为里面有更好的文章没有读到。后来,读这两本刊物的人越来越少,报亭不再卖它们了,以至今日,我有好多年没读这两本杂志了。</p><p class="ql-block"> 今日在书堆里翻到一本没当旧书卖掉的《读书》,便想到了沈昌文一些老派文化人。</p><p class="ql-block"> 沈昌文去世三年多了,他是《读书》的老主编,著名出版家,文化学者,写过很多有份量的书。我读过他的《楼人闲语》,只觉得他老人家的闲语闲到了极至,他写书就像在跟你闲聊,长一句,短一句,左一句,右一句,看似不着边际,却又是字字珠玑。你很难在他的文字里找到形容词或者修饰语,却又分明能在它的波澜不惊中看到风云际会,读着读着,仿佛它的文字就是素面朝天的女子,雅致得不得了。</p><p class="ql-block"> 这几日又读他的《最后的晚餐》,也是同样的心感。全本不过五十篇文章,你可以不按编顺来读,翻到哪里读到哪里。我把它置于枕边,当闲书来读,就像床头柜上的点心,想吃的时候,嗟上两口,也是回味无穷。</p><p class="ql-block"> 《最后的晚餐》大多谈交往、谈吃食。所谈交往中有许多眼熟的名字,如费孝通、汪道涵、李慎之、柯灵、荒芜、吕淑湘、金克木、许国璋、陈然、冯亦代等,他们都是和《读书》有关联的文化老人,他们也影响了一个时代。我以为,他们在沈公的文字里,他们的形象大致是真实公允的,因为他有一个最大的性格特点就是宽厚坦诚,不虚头巴脑。</p><p class="ql-block"> 这些文化老人的一言一行都是能影响后人的,沈公用它的笔把他们的文化生活记录下来,是为社会作了一个大贡献。至于在饭桌上谈工作,那是一种办刋理念和工作习惯,他是在用他有趣的笔墨让我们欣赏到人间美妙的食事。用沈公的话说,生活中的“吃喝玩乐、谈情说爱、贪污盗窃、出卖情报、坐以待币(原文如此。我注。)”中有风情可写,也有善恶可写,只是看作者如何去写。</p><p class="ql-block"> 事实上,玩文字是很奇妙的活路,平静地写,却能写出惊雷之势,义愤填膺地码文字,我们能清晰地看到作者的立场取向,却看不到文字的美妙。</p><p class="ql-block"> 我从沈公的《楼人闲语》、《最后的晚餐》和《读书》的文字风格中,读出了作者驾驭文字的娴熟功力和它们的文化雅量。难怪《读书》当年在文化人中的风风火火,正是他的办刋理念和文字趣好,才团结了一大批有影响的作者。</p><p class="ql-block"> 沈公走了好几年了,当年和《读书》有关联的好多文化老人也都不在了,现在读他们的文章,真是心有戚戚焉。我们坐在中华文化的大船上,欣赏着沿岸的风景,委实是很幸福的。</p><p class="ql-block"> 读完《最后的晚餐》,觉着它是新版的《世说新语》当不为过。魏晋风流,就只剩下此情可待成追忆了。</p><p class="ql-block"> 2024/12/1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