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暮之爱的担当、劳累和无奈

文高

垂暮之爱的的担当、劳累和无奈

韦文高

垂暮之爱的担当、劳累和无奈

“执子之手，白头到老”，表达了夫妻之爱的纯粹和决心，是无限美好、崇高的情感。耄耋之年，能一起牵手入驻养老院的，都基本实现了当初迈入洞房前海盟山誓的愿望。

我和老伴已入驻养老院八年。她记忆严重衰退，近事忘得极快，但肢体活动正常。我与之相反，脑子还好，但腿脚已不太灵便。我们优势互补，我是她的“软件”，她是我的“硬件”，合作默契。

在养老院的老夫妻中，这种优势互补的情况不少。有些夫妻，身体不如我们，一个住在“全护理”服务区，一个住在“全自理”区，后一个坚持每天到老伴那里探望、协助护理，或者陪聊、陪坐，像上、下班一样准时准点。有一对上世纪六十年代北京某高校毕业的“梁祝”式同学夫妇，女的老年痴呆，男的坚持数年如一日去协助护理，每天早出晚归，女的不知悲与喜，“心宽体胖”，男的却瘦了一大圈。问他怎么瘦了，他笑言“减肥”......。例似情况很多，诠释了“少年夫妻老来伴”的真谛：少年夫妻是爱，爱是相互吸引，当然还包括人们不大好意思说的性爱——-亦称“鱼水之欢”；老年夫妻则主要是伴，是在夕阳下牵手而行，是不离不弃的陪伴。陪伴是一种责任、义务、担当。是纯洁的情感，高尚的情操。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指出：垂暮之年夫妻之爱，既是美的，高尚的，又是累的，有时是很无奈的，甚至是痛苦的。有一对我过去认识，现在住在养老院的老年夫妻，几十年前都是帅哥靓女，尤其是女方，出身名门，是大家闺秀，长得清秀苗条。她有一张中年半身证件照，明眸皓齿，樱桃小口，至今仍很迷人。其丈夫回忆她当年的模样，仍觉娶到她很自豪。他说，那时，人家都说她是巴金小说《家》中的梅小姐，真的“美而雅”…..。

遗憾的是，年逾八十，现在他们这一对的健康都不大好：男的心梗抢救过来，装了支架，还搭了桥，胸闷气喘，精力不济；女的犯了近事健忘症，还有点固执，跟她说的事，东耳进西耳出，似“不可理谕”，令其夫痛苦不堪，也十分无奈。

比如，女方极讲卫生，也十分勤劳，每天早晨四点就起床开灯，打扫房间，而男方睡意正浓，却被她吵醒。丈夫心脏不好，胸闷，需要呼吸新鲜空气，她却喜欢把门窗关紧。跟她说了多次，但她记不住，依然故我，让丈夫无可奈何。这种情况，忍一时可以，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怎么办？分房睡吧！可是，他们互相爱得很深，都不忍分居。特别是女方，对老伴极为依恋，几分钟不见就要到处找，哪能分开呢？还有，她很没有安全感，夜里必须有他陪伴。这样，男方只能这样熬下去。他也曾哀叹，老睡不好觉，又不让开窗通风，真会把自已闷死。而自己死了，她又怎么办呢？真是左右为难，无可奈何！

家家有老人，人人都会老。爱情是美好的，是人人都需要的。特别是年轻人，时刻离不开。宋朝著名女词人李清照写过一首词，名曰《丑奴儿》，把青春、美丽、温情的爱妻，对如意郎君的依恋、渴望、呼唤写得淋漓尽致：

“晚来一阵风兼雨，冼尽炎光，理罢笙簧，却对菱花淡淡妆。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箪凉。”

你看，这位千古才女多温柔：夫君，良辰美景，荷花待放，“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进来吧…….。

但是，人老了，这种爱与性紧密相连的激情逐渐消失了。而爱情与责任、义务、担当却更加突出和紧密相连了。没有责任的爱情是不道德的，没有爱情或曰性的责任却是永存的。垂暮时期的爱情主要表现为责任的担当，没有担当就没有爱情。所以，养老院里的夫妻之爱，主要不是在花前月下，不是“纱厨”之欢，而在对不能自理者的陪伴、照顾，责任和义务是主要的。所以，累、痛苦和无奈，多多少少，是免不了的。

看了此文，年轻人也不要怕，因为这是自然规律。但要对爱有全面的认识，爱是蜜糖，也是酸棗，甜中有酸，酸中有甜。开头和大半生主要是甜，最后有点酸，甚至五味杂陈，这不是说爱的不好，正是体现爱的滋味的丰富性。人生百味，其中就包含爱提供的重要部分—-主要是甜，也有其他—-包括一点苦涩。所以，恋爱之前，要对此有所认识，从而作好准备，坦然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