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岁月及今晚酒局

张岩的闲聊

　　万里江山，上下千年，历史长河不时泛起些闪烁光芒的酒局。此类酒局之精彩，通常不在菜味酒香若何，唯吃喝之外的意义甚大，作用深远。或改天换命，或名篇传世，或参透人生，或大吹牛逼！如沛公鸿门宴剑舞翩翩，刀光环生险象；宋太祖推杯换盏，谈笑间杯酒释兵权；王勃逆旅微醺，滕王阁一赋惊四座；东坡月夜小酌，赤壁泛舟参悟天地……

悠悠岁月，总有些异乎常人的酒客催生出奇绝的酒局，总有些意义非凡的酒局令人心潮澎湃，无限神往。

　　今晚，几个默默无闻的奇人，又执拗的组织一个相对固定的酒局。此局以往来多白丁为荣，如杨主任者乃班主任也，杨院长系农家小院院长，方老师的“师”不是太师而是师傅，其它人胸口也隐约有个“勇”字。不等夕阳西下，不必枯藤老树昏鸦，既无丝竹乱耳案牍劳形，也无环肥燕瘦花草袭扰。露天街角，一锅烤鱼，两瓶劣酒，几个油腻大叔，絮絮叨叨哼哼哈哈婆婆妈妈。随意变奏的话题，可堪入耳的内容，催生内心层层涟漪，点亮了今晚的月色。方老师灵光突显，恶俗的起名为“六六大顺”局，乍听误以为麻将局。细想来，大俗即大雅，何妨定位为“顺天、顺地、顺时、顺人、顺景、顺物”。如鲲鹏借助海运大风方能翱翔，如顽石吸取日月精华而生大圣，如小宝欺骗若干良家女才修成情种，几多机缘巧合风云际会，几两金银细软私房积蓄，方能成就今晚六六大顺局。

唯此局，几个灰头土脸的大叔会突然明媚灿烂起来。

　　六六大顺局里，四大装腔作势的元素。

一曰美酒。六六大顺局多数情况是喝啤酒的，这倒并非是啤酒好喝，而是啤酒具备两个天然优势，一是不那么费钱，一是不那么易醉，两个优势有助于几个小时的马拉松式扯淡。有时候遇到硬菜或天气变化，也会喝茅台镇顺带聊聊茅台酒，喝五粮醇怼怼五粮液。美酒的作用并非口腹之欢，而在于催化，精神和身体至少有一个要先上岸。

二曰美食。六六大顺局对食材要求颇低，但凡软乎烂乎不费牙的食材皆可下酒，所以鱼肉、豆腐、魔芋、白菜往往成为首选，而将这些食材搭在一起就是廉价的烤鱼。有大叔提议AA制租个房装修成文雅的私房菜包厢。轮流采购食材，轮流下厨，既省钱又有好菜品。策划过程中，有人补充在包厢边上布置个休息室，有床有空调有洗澡房，说是今宵酒醒可晓风残月醒酒。我总感觉这背后隐藏着一个下流的算计，提议最终胎死腹中。

三曰美色。六六大顺局里没有美色，不是不想有，而是想有而不得。为了增加美色，几位大叔曾计划出售酒局陪吃权。即美色负责吃饭和买单，大叔们负责在酒局上介绍人生经验、股市走向、政坛变化，明星八卦，同学隐私等。如果所交的费用足够多，杨院长可当场献唱《男人哭吧不是罪》，或杨主任用哀怨的眼神朗诵“我哒哒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该倡议至今未落地，杨主任常常长吁短叹的归因为“刘项原来不读书”。

四曰股票。六六大顺局所谈的股票主打反向操作，即所谈皆所亏，犹如神预言。这使得六六大顺局充满了反思与检讨的色彩，哲学的意味使饭局多少有了些文化气息。

六六大顺局里出现的核心元素“美酒、美食、美色和股票”不慎对应了“吃喝嫖赌”四大陋习，可见此酒局下里巴人般缺乏深度。既不待见于名门大家，也难以流芳百世。

　　六六大顺局里，那些时隐时现的人物（排名不分先后）。

六六大顺局的人物忽多忽少，毫无组织纪律性可言，但有几个经典人物倒是常常出现。胴体黢黑的多毛懋，发乎情，止乎礼，笑谈美联储，斥骂苍天错。冲冠一怒，一身黑毛倒立。总要在三两根香烟镇静后，才能指点江山侃侃而谈，语惊四座。老懋用黑色的肌肤点亮了酒局的颜色；三巡酒后，闭月羞花的杨主任进入时睡时醒状态。不知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抑或庄生和蝶都被他梦了。睡时庄周与蝶，醒后酒与《将近酒》，真有名士风采。遗憾是东倒西歪不像李太白，倒有几分神似赖酒的岑夫子和丹丘生；善于数酒瓶的杨院长，有救急救难的菩萨心肠，大隐于市的侠客风范。不知是移动太慢，还是为万千女香客所扰，十有九次姗姗来迟，理由多是去协调旁人家鸡零狗碎家事。也许，菩萨和侠客进化的唯一结局是知心大姐；群主易叫兽，凭借几万块钱股票加持，积极要求参与多家上市公司经营而不得。一身武艺，纵横捭阖，横扫六合，只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今晚酒局内。待西风凋碧树后，独上高楼，望尽天涯难见涨停板；出门必备女秘书女司机的方老师，酒量忽高忽低。一番低吟浅斟，开始围桌散步，苦寻人间清醒。有时亦率性而为，一会儿买橘子，一会儿还是买橘子，仿佛从未来过亦从未离开。

今晚的六六大顺局里，有酒、有色、有梦、有仙、有动、有静、有知识、有八卦、有鲜活、有暧昧……想想都足以让人快乐。

　　宿醉的清晨，早餐店里一碗浓郁的粉汤是解酒的良方。老板娘无奈的规劝一个满面褐红，眼袋浮肿，浑身散发浓烈酒味的醉汉早归家，他却挑衅的冲我嚷嚷：欢迎光临一一你以为你很牛逼啊！我知道醉鬼不能以常理论之，便逃之夭夭……大部分的醉鬼一点都不可爱，甚至让人讨厌！

大部分的酒局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