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四十五年后的抱歉》下

坦坦荡荡的海上明月(谢绝送花)

<p class="ql-block">《一句四十五年后的抱歉》下</p><p class="ql-block"> 大雨一直下个不停,山沟里这儿一声塌方声那儿一声鸟叫声,一声声令我毛骨悚然。我长这么大从没走过山路,走山路真有点怕。脚下所谓的路其实不过是羊肠小道,时有时无,又窄又滑,一会上一会下,沟底下有积水绝对不能走。我的心简直怕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急,心急如焚,生怕天黑以前走不出这条漫长的深沟。累,累得我气喘吁吁精疲力尽,深一脚浅一脚不能停步,满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快走”。也不知滑倒了多少次,被草蔓、被树技绊倒了多少次,借着闪电的微光辨别着前行的路径,一秒钟也不敢耽搁。满身泥水在风雨中在深沟里急行军几十里竟然连一个人、一个动物、甚至一只飞鸟也没有看见,好在天黑以后不久终于走出了这条可怕的山沟。我站在大路上仰面朝天长出了一口气,把一颗悬着的心放回原处,任凭风吹雨打,丝毫没有千年之前苏轼那“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的旷达与超脱,反而到像一条丧家犬落水狗一样。</p><p class="ql-block"> 雨刷刷刷下个不停,夜黑咕隆咚,我提心吊胆几经打问,终于回到了驻地。一进门便问:“组长呢?”战友回答组长回来都没顾上吃饭,拿了个馒头和副组长一起找你去了。我大吃一惊:“啊!这么大的风雨,黑咕隆咚去哪里找我?能找见么?乱弹琴!当时俩人要在一起,不就没这一趟麻烦了么?”只因我当时年轻气盛,头脑简单,心想:管他去,吃、喝,换衣服,睡觉。</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好像忘记了昨天所经历的一切。既没有对组长、副组长说声辛苦了,也没问夜里几点钟回来,更没有说声“抱歉”。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我心想:他俩可真是好性格,守口如瓶啊!要不就是对我耿耿于怀。反正我不会,绝不会主动道歉。其实这原本就是一个小小小小的误会,一句话的事。我想的是只要他们不论谁提起这件事,我就顺口一句“抱歉”,不就完事了吗?难道非要我对他们正儿八经地说一句“抱歉”?这多不好意思?多难为情啊!他们俩可到好,永远也不提这件事儿。可时间一长我自己却渐渐地有点惴惴不安起来。没想到这一次例外的没说出口的“抱歉”,好像一个西瓜结在了我的肚肠里,从无到有,日渐长大,天长日久竟成了我一个沉重的负担,似乎不消化她便有性命之忧。</p><p class="ql-block">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转眼我们大家都陆续转业了。从此天各一方,山高水远,消息不通,音讯全无,一晃就是四十五年。也许是机缘凑巧,那年我的好战友张恭让组建了一个新二队战友聚会群,我灵机一动从群里周以开老兄那里讨到了徐厚发老兄的电话。随后鼓起勇气终于拨通了徐组长的电话,问好之后,我问他还记得那一年在宁夏海源夜冒大雨寻找小兄弟的事吗?徐组长大约思考了三四秒钟,突然声音提高了八度,竟然就喊出了我的名字:“SMQ呐!真想不到、想不到......”我非常惊讶,惊讶他的记忆力竟这么好!只听他继续说道:“怎么不记得?你小子可真够倔的,到底连声谢谢、抱歉的话也没呀!哈哈......〞我忽然脸色通红,不好意思地说:“老组长,抱歉!”徐组长朗朗笑道:“事情都快过去五十年了,还说什么抱歉?保护好自己和家人吧,安度晚年。哎,你今天打电话不会是专门说声抱歉吧?哈哈......”他还是那么开朗,那么随和,那么乐观,仿佛与当年一模一样。没想到当我诚恳地邀请他携夫人来秦皇岛一游时,他却说:“好的好的,眼下身体有点不适,等身体好了一定去看你和弟妹。”</p><p class="ql-block"> 这么一件小事虽然已经过去了四十五年,可我还是终于对我的亦师亦友亦兄徐厚发组长说出了“抱歉”二字,心里一下子如释重负,忽然畅亮起来,别提心里有多么痛快。都说赠人玫瑰手留余香,正当我盼望着徐老兄携夫人来秦皇岛欢聚的时候,前年春天却意外地盼来了他驾鹤西去的不幸消息,我当时禁不住泪湿眼眶,那一件小事又一次清晰地出现在我的眼前。心想:他是一位多么好的师长、多么好的师兄、多么好战友啊!当初怎么就没有好好的珍惜呢?唉!他虽然不幸地去了,可也是爽朗的开心的无憾的去了。我不禁庆幸自己那个电话打得很及时,也情不自禁的在心里感谢起张恭让和周以开两个老战友来。如果不是他们二人,我那块心病不知会折磨我到何年何月,我肚肠里那个“西瓜”不知会不会烂在肚子里面。</p><p class="ql-block"> 相逢是缘,相识是福,珍惜友谊,感恩遇见,只因生命短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