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树（散文／鲁昌）

◎鲁昌（江南忆）

山楂树

◎鲁昌

每当那悠扬的苏联爱情歌曲《山楂树》的旋律在耳畔响起，我便仿若置身于一片宁静而美好的世界。“我就沿着小路向树下走去。轻风吹拂不停，在茂密的山楂树下。”这样的意境伴随着少年的我。那潺潺的曲调，如同一股清泉，缓缓流淌过心田；歌词里蕴含的意境，似一幅淡雅的水墨画，在眼前徐徐展开。每一个音符、每一句歌词，都弥漫着纯真、优美与浪漫的气息，让我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轻声哼唱起来。那歌声，宛如一缕轻柔的风，将我的思绪轻轻拂起，飘向了遥远的过去，飘进了那片山楂树林。

儿时的记忆，如同珍藏在宝盒中的明珠，虽历经岁月的磨砺，却依旧熠熠生辉，难以消逝。回首往昔，半个世纪的时光已悄然溜走。那时的我，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少年，正穿梭于小学与初中的校园时光。山楂果成熟的季节，总是在不经意间成为我心中最期盼的时刻。每到星期天，我们小伙伴暂停课业，就像一群脱缰的小马驹，满心欢喜地奔向大自然的怀抱。

我和小伙伴们常常结伴而行，沿着那清澈见底的溪流逆流而上。溪流两岸，是一片片的稻田，金黄的稻谷在秋风的吹拂下，泛起层层波浪，仿佛一片金色的海洋，涌动着丰收的喜悦。稻田两边的山峦，在秋天的装扮下，层林尽染，色彩斑斓。天高云淡，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柔和的光芒，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美好。秋天，这个收获的季节，不仅果实累累，作物饱满，还褪去了夏日的燥热与危险。雨水渐少，洪水不再肆虐，大地仿佛也进入了一段安稳的休憩时光。天气变得凉爽宜人，那些令人畏惧的蛇虫，也开始躲进洞穴冬眠。正因如此，爷爷和父母才会放心地让我走出家门，去亲近大自然，去磨砺意志。

我们的目的地，是两三公里外叫“板桥田”的那片山楂树林。一路上，我们伴着潺潺的溪流声，沿着金黄的稻田边，穿梭于一座座青山之间，朝着那个隐匿在山洼里的地方前行。大约半小时的路程，在我们追逐和欢声笑语中，似乎转瞬即逝。当那片山楂树林映入眼帘时，我们兴奋地欢呼起来。脚下，是一层松软的树叶，仿佛是大自然为我们铺设的地毯。抬眼望去，一株株山楂树宛如巨人般矗立在眼前。它们的枝干粗壮而有力，向四周伸展着，似乎在欢迎我们的到来。树上的叶子，虽已有些许斑驳，但仍残留着一些褐色的痕迹，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而那一颗颗山楂果，才是这片树林里最耀眼的主角。成熟的山楂，颜色深红浓郁，宛如一颗颗红宝石，镶嵌在枝头，鲜艳夺目，仿佛要滴出血来；还有一些尚未成熟的山楂，呈现出青绿色，恰似青涩的少女，带着一种清新质朴的气息。

我们迫不及待地开始采摘山楂。对于那些垂在较低树枝上的果实，我们只需轻轻一伸手，便能将它们摘下。而那些稍高一些的树枝，我们则找来长树枝，小心翼翼地将它拉下来，方便摘取。至于更高处树枝上的山楂果，我们有的用长杆子敲打，有的则干脆爬上树去摘，反正少小的我们也是有办法把山楂变成我们的囊中之物的。一个个小小的身影，在山楂树上穿梭忙碌，仿佛一群灵动的小猴子。我们边采边吃，熟透的山楂放入口中，那酸甜交织的味道瞬间在味蕾上绽放。酸，是一种浓郁而清新的酸，能让人口舌生津；甜，则是一种淡淡的、恰到好处的甜，与酸相互交融，形成了一种独特而美妙的风味。半小时后，我们每个人背着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军绿色书包里，都装满了两三公斤的山楂果。那沉甸甸的书包，不仅装着山楂果，更装着我们满满的快乐与满足。我们带着这份收获，沿着洒满暖阳的道路，伴着迷人的秋色，踏上了回家的旅程，心中满是向爷爷、父母炫耀成果的期待。

那段少年时期采摘山楂的经历，如同一段美好的梦境，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中。然而，时光流转，我渐渐长大，离开了滇西的故土，来到了省城读书、工作（留校）、定居，生儿育女，奋斗。这座繁华的都市里，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却再也不见山楂树的身影。但《山楂树》的歌声，却始终伴随着我，在我青年的时光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夏天晚上的星星尽瞧着他们俩，却不明白告诉我他俩谁可爱。⋯⋯亲爱的山楂树呀要请你帮个忙！哦最勇敢最可爱呀到底是哪一个？亲爱的山楂树呀请你告诉我。”每当我融入到《山楂树》歌声里，会深深地感受到过往的美好时光，我对这首歌情有独钟，它仿佛是我对美的追忆、拥抱、向往和寄托；每当旋律响起，总能唤起我内心深处对那片山楂树林的思念与眷恋。

岁月匆匆，在都市的喧嚣中忙碌奔波，想要再见山楂树一面，竟成了一种奢望。然而，命运的安排总是充满了惊喜。十二年前的2012年9月，因组织安排，我有幸前往南开大学学习。在学习的间隙，我怀着崇敬与期待的心情，专程前往周恩来邓颖超纪念馆参观，去瞻仰两位伟人的伟大事迹。

走进纪念馆，一种庄严肃穆的氛围扑面而来。这里的布局与北京中南海“西花厅”几乎一模一样，仿佛将那段历史原封不动地呈现在眼前。我怀着敬畏之心，认真地参观着每一个展厅，仔细地观看每一件展品，用心地思考着每一段文字背后的深刻内涵。那些陈列的文字、照片、雕像、蜡像，以及二位生前使用过的物品，如同一扇扇通往过去的大门，让我得以走进他们的世界，感受他们的革命历程与伟大人格。在这里，我看到了人民总理周恩来从少年立志到为中华之崛起而奋斗的光辉一生，感受到了他为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无私奉献精神。每一个故事，每一个细节，都如同一把重锤，深深地撞击着我的心灵，让我对这位伟大的总理充满了无限的敬仰与爱戴。

当我参观完室内的陈列，漫步至“西花厅”的园中时，一抹熟悉的红色突然映入我的眼帘。我定睛一看，竟是一株株山楂树！那山楂树上，红彤彤的山楂果挂满了枝头，果实累累，宛如繁星点点。它们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仿佛在向我诉说着岁月的故事。那一刻，我心中的兴奋难以言表。儿时记忆中的山楂树，竟在此刻与我重逢，而这里的山楂树，又承载着更为深厚的历史与文化内涵。

站在山楂树下，我不禁想起了山楂树的花语：“守护唯一的爱”和“无私奉献”。山楂树开花之时，白色的花朵簇拥在枝头，纯洁无瑕，宛如坚守着一份纯真、唯一的爱情，无论外界如何风雨飘摇，这份爱都坚定不移，矢志不渝。而山楂树本身，全身都是宝，果实可供食用、药用，能为人们带来健康与美味；木材也有一定的用途，默默地为人们奉献着自己的一切。这不正是周恩来与邓颖超伟大人格的真实写照吗？他们的爱情，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里生根发芽，历经无数艰难险阻，却始终坚如磐石。他们携手相伴，为了共同的理想与信念，为了人民的幸福与国家的繁荣，无私地奉献出了自己的一生。他们的爱情，不仅仅是两个人之间的情感交融，更是一种对国家、对人民的深沉大爱。

我静静地站在那里，凝视着山楂树，心中思绪万千。这片山楂树林，见证了两位伟人的爱情与奉献，也让我对自己的人生有了更深的感悟。儿时采摘山楂的快乐时光，让我懂得了珍惜自然的馈赠，感受生活的美好；而此刻在周恩来邓颖超纪念馆见到山楂树，又让我明白了爱情与奉献的真谛，懂得了在人生的道路上，应当坚守自己的信念，每个时期都要确立人生目标，并为之努力奋斗。

时光荏苒，如今的我，依然会时常想起那片山楂树林，想起儿时的欢笑，想起在纪念馆中的感动。山楂树，已不仅仅是一种植物，它更成为了我心中的一种情感寄托，一种对往昔岁月的怀念，一种对伟大人格的敬仰。它如同一盏明灯，照亮着我前行的道路，让我在这纷繁复杂的世界里，始终保持着一颗纯真而坚定的心。

（2024 年 12 月 14 日于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