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火炉子的联想

红棉 美篇号262960296

小巧玲珑的火炉子，多可爱呀！朋友们，你们用过吗？它身披素雅竹纹的外衣，外冷内热，里面土陶盛载炽热红黑的木炭，热气升腾暖手暖身，能驱散冬日的寒冷。

欢烟袅袅，饭香四溢，灶膛余烬犹存。将那温热的火炭轻轻夹入小火炉中，覆盖一块厚棉布，既能防止烫手，又能延长燃烧时间。炉身上面有个半圆形手挽，便于携带，随时取暖。置于桌上，可以共享温暖。置于床榻，先暖被窝，免得初入冰冷被窝时蜷缩成团。昔日，这小小火炉，成为故乡人必备的冬日取暖神器，乡亲们用家乡话称它叫“火烫”。

小时候的印象中，身材瘦小的外婆，银发间夹杂着几缕青丝，梳起低垂的圆髻。寒冬时节，她上穿黑色唐装棉袄，下穿需用布带系紧的阔腿裤，一双小脚更显裤脚宽大。寒风拂过，裤脚似乎也随风而动，让人不禁感到一丝凉意。母亲劝她多添一条打底裤保暖，她却不习惯。依然保持着那种，我觉得是古代的装束。于是，这小小的火炉便成了她冬日里的忠实伙伴，陪伴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冬天。

小火炉中，炭火红光闪烁，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温情故事。

六十年代初，我上小学一年级。一天，妈妈必须离家到青阳县里开会学习，大哥大姐在外地读书。二姐二哥和我午餐没着落，妈妈只好麻烦年事已高的外婆，帮忙安排我们到她家吃饭。

放学了，一出校门扑面而来寒风刺骨。肚子早已咕咕咕地叫着，提醒着我，今天第一次要来外婆家吃饭哦。

迈进外婆家门，我们轻声呼唤着“外公，外婆，我们来了。”只见厅里摆放着一张小方桌和几只小椅子，桌上已经摆好筷子了。看来外婆早就煮好午餐，一边等着我们的到来，一边坐在长椅上休息，火炉子搁在大腿上，用身前棉褂子盖着，两手放在上面暖和着，听到我们的声音，外婆马上放下火炉子，碎步移动着小脚，到厨房张罗着，二姐跟到厨房帮忙去，我和二哥站在那里有点腼腆的。头戴一顶半边南瓜壳似的圆帽子，身穿长棉褂子的外公坐在一张高桌旁边，小眼睛笑眯眯的成了一条线，说：坐，快坐吧，别客气，饿了吧！

不一会儿，外婆端出三大碗浓稠的白米粥，二姐帮着拿来三碟菜：酱油煮蚵仔菜脯、煎豆腐、咸芥菜，好丰富！我们先坐着不敢动手，等着大家一起吃。外婆一边催着说：你们先吃，快吃吧，吃完上学去。”一边夹起蚵仔豆腐不停地往我们碗里塞。

饥肠辘辘的我，端起碗把粥“啉”一口吞下肚，一股暖流通向全身，鲜甜的蚵仔，脆脆的菜脯，香软的豆腐，点点的咸菜，牙齿的相互碰撞，口中味蕾在慢慢感受着食物软脆，淡咸交织，回味无穷。在那匮乏的票证供应年代，平时闽南人只有地瓜配豆豉酱瓜而已，今天的午餐，实属当年的美味佳肴，顿时外婆的热情关爱温暖了全身。

待我们吃完饭，外婆把剩下的菜拿到高桌上，和外公才开始他们的午餐。外公看到今天有好料佐酒，微笑着拿酒来倒在一个很小的杯子里，捋着他的白胡子，抿上一小口酒，舔着嘴唇，停一会儿吃吃菜，又把嘴唇在杯前啜啜，就是这样，好像舍不得喝似的，我想：这么小杯子的酒都不够我一口喝下的呢！小孩子不明白，这可能就是会喝酒的人的品酒吧？

光阴似箭，那个历史大时代来了，我们停课了。十一二岁年纪，无所事事，我就天天往外婆家里跑，三舅的女儿娜、璇、霞和我年纪相近。我们四个人在大厅桌上打扑克牌正好，“争上游”、“四十分”扑克游戏是我们的至爱。另一边厢房可热闹了，五舅的儿子也是与我们年纪相仿，他从小玩到大的好友，每天聚集在他房里不知玩什么的，叫声、欢笑声、打闹声时而喧哗，时而沉寂！外婆家李厝成了这些青葱年纪孩子们的聚会点。

外婆家屋后正对家乡唯一的戏院，旁边有两条楼梯通往戏院边门，铁栏杆围着。有时放映日场，我们会爬上去希望里面的布幕能留下缝隙，免费看一看电影，不然听听放映中的声音也过瘾呀！外婆家的大门常开，一群人进进出出，热闹极了。

后来外婆开始脑退化，不懂煮饭了，舅舅们各家轮流照顾两位老人家。冬天外婆依然穿着古老的唐装，手挽小火炉，经常站在家门口对着过路的人，不断重复说着“吃没，去买菜呀？”热情地打招呼。儿孙们随时帮她的小炉子加炭添暖。

年近九十的外公头脑灵活，有着几十个内外孙。看到我还认得出说：“这个是琼（母亲名字）的小女儿，经常来打牌。”他依旧坐在厅的高桌前，抿着他喜欢的“烧酒”，看着家里众人出出入入的热闹情景，手摸着白胡子，仿佛沉浸在回忆当中，想着当年，他帮乡里村人写信写状书，同样门庭若市的场景，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那曾经炽热的小火炉，如今已悄然隐没于历史的长河之中，仅能在互联网的角落里寻觅其踪迹。然而，外公外婆那古朴衣着形象，以及他们的亲切与温情，却在停留在我的记忆中，成为永恒的怀念。

（向网络图片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