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的爷爷在我出生前几年就离世了,就连我母亲也不知道爷爷长什么样。</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关于爷爷的零星信息,都是儿时从奶奶那里听来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时候,奶奶闲下来时经常跟我说起解放前的事,也说起爷爷的过往。奶奶说,她和爷爷一起生了不止眼下的五个子女——其时父亲与弟弟、妹妹共五兄妹,父亲排行老大。父亲原来还有两个弟弟,奶奶把名字都告诉了我。那就是说,父亲原来是七兄妹。两个弟弟即我的叔父一个被人打了后来去世了,一个也得病走了。奶奶说着,说着眼泪噙噙,不时撩起围腰帕(围裙)的一角擦拭眼睛。听到这些,我为两个叔父的悲惨遭遇感到难过,知道旧社会的万恶,感觉无权无势者的可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说到爷爷,奶奶陷入深深的回忆中。爷爷去世得太早,刚在六十岁上就走了。奶奶说,爷爷长得长腰石杆(个子高大之意)性格好,和善,对人实在。旧社会做当当糖和针头线脑之类的百货卖,换取一点微薄的生活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当糖其实就是麦芽糖,又叫麻糖,分为敲打成块状和棍状两种,棍状的我们这里又叫杆杆糖。爷爷卖的是外形为中空的、小棍状那种。至于为啥叫当当糖,我想可能是走村串户卖糖时边吆喝边敲打手里的金属发声器物,发出“当当”的声响,久而久之就叫成了“当当糖”。我记得,儿时村里有些人指代我们家时,会说那卖当当糖的屋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奶奶说,爷爷的主要市场在五渡溪,即今天的峨边彝族自治县境内。为啥选择这个地方为主要销售地,现在已无从了解。也许是那里面的竞争不如老家附近这般激烈吧。但我知道,那个地方离家好几十公里,那时交通极为不变,来去需要翻山越岭,殊为辛苦。社会底层的贩夫走卒如此是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每次离家跑生意,出去就是一月半载,爷爷离家后奶奶和子女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爷爷会安排得非常周到、仔细,奶奶不会有任何操心和不安稳之虞。</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听奶奶的讲述,可以推断得出,爷爷是一个非常有责任感、非常顾家的男人。每次外出,到了时候,爷爷会牵挂家里的妻子、儿女,怕生活费即将告罄,这时爷爷就像候鸟一样,准时回到家里,把外出赚的钱悉数安排到下一个外出周期的家庭开支计划中。就这样,一大家子在爷爷的辛勤付出中,维持着最基本、最简单的生活,直到解放。</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奶奶还提到,爷爷有一个亲弟弟,在地里干活时被强行抓壮丁离开了家乡,后来带信给家里,说是在印度,其后再无任何音讯。真佩服奶奶的记性,她大字不识一个,居然记得“印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读完初中,我从父亲保存的老照片中惊喜地发现一张爷爷唯一存世的一寸黑白半身照片,我像发小新大陆一般,仔细端详着照片上的爷爷模样,爷爷面容安详、慈眉善目,头戴帽沿翻卷了一圈的尖顶针织帽子,一张国字脸上透露出坚毅与韧性,面部表情有着农民特有的那种朴实,上嘴唇上留着短胡须,与奶奶讲述的差不离,看着爷爷的照片,我陷入沉思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虽然岁月流转,时光荏苒,爷爷的身影已渐行渐远,但他那勤劳朴实、善良顾家的形象,却如同铛铛糖那甜蜜而悠长的滋味,永远镌刻在我们的心中。他用自己的双肩扛起了家庭的重担,用无尽的爱与责任,为子女们撑起了一片天。即使生活再苦再难,他也从未有过怨言,只是默默地付出,默默地坚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爷爷,您虽然离我们而去,但您的精神将永远激励着我们前行,在人生的道路上,不断追求,不断奋斗,用我们的双手,创造更加美好的未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