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青莲走后唐巧心里像是揣了个兔子，总是心神不宁一会看看娟子和秀，一会儿又抱抱赵荣，她不知道云儿和辰光晚上回来她该怎样向他们开口；她更不知道辰光将用什么目光来看她。</p><p class="ql-block"> 然而，她不希望将来孩子饿死在自己怀里，三年大荒已经是家徒四壁了，秋种的庄稼只怕是有去无回，估计连种子都收不回来。村民开始去挖山上的茅草根回来充饥了，大家都想尽办法能吃的野菜、野果也都吃尽了。</p><p class="ql-block"> 这 一大家子人，青莲送来的三十斤粮食能维持多久！这些事都在唐巧脑子转。</p><p class="ql-block"> 娟子的话打破了她的思绪：“奶奶，不要让狼外婆带走弟弟。”看着娟子祈求的目光，唐巧将她拥进怀里轻轻的说：“傻孩子，她不是狼外婆是你妈妈的妈妈，她是在救你弟弟的命！”唐巧捧起娟子的小脸：“娟子，你也不希望弟弟会饿死，对吗？”</p><p class="ql-block"> “奶奶，以后我只吃野菜，把米饭都留给弟弟行吗？”娟子难过的说。听了孩子的话，唐巧无语只是把娟子搂得更紧了。</p><p class="ql-block"> 晚上，上学的，出工的都回来了，秀学着娟子的口吻不清不楚的告诉赵辰光：“爸爸，狼外婆来了”</p><p class="ql-block"> 赵辰光抱起秀在她的消瘦的小脸蛋上亲吻了一下：“哪有狼外婆啊，秀秀这么乖狼外婆不会来的。”</p><p class="ql-block"> 晚饭时，细心的赵辰光发现今天的晚饭比起往常的菜少饭多，赵荣也吃上米汤了。</p><p class="ql-block"> 饭后，唐巧对祥云说：“云儿，辰光，娘要和你们商量个事。”</p><p class="ql-block"> 祥云问：“娘，啥事您说。”</p><p class="ql-block"> “今天你母亲来过，送来了一担米。”唐巧说道</p><p class="ql-block"> 赵辰光焕然大悟说道：“我说呢，今天的晚饭米饭多了呢，原来是岳母来了，咋没在这住下呢？”</p><p class="ql-block"> “她是和重生大舅一起来的，大舅带着板车呢，家里忙又一起回去了”</p><p class="ql-block"> 赵辰光说：“哦，现在大家条件都不好，还来接济我们真是难为她们了。”</p><p class="ql-block"> “辰光啊！你岳母今天来看荣儿这么瘦弱，她建议把孩子送给别人养，我没敢做主得讨你们的话音。”</p><p class="ql-block"> “这年头人家猪都养不起了，别说是养活一个人……”赵辰光无奈的说。</p><p class="ql-block"> 唐巧说:“张家湾倒是有一户人家叫张嘉庆，成家七八年了没生养。你母亲的意思是送给他做儿子，一来可以让荣儿健康的长大，二来也为他张家延续香火。”</p><p class="ql-block"> 祥云问：“娘，这个张嘉庆是不是在他们镇供销社当主任的那位？”</p><p class="ql-block"> “你认识？”唐巧疑惑的问。</p><p class="ql-block"> “如果是他就认识。去年我去买红糖就是他给开的票。”祥云说：“红糖紧张到处都买不到，我妈让我去找的张主任估计就是他。”</p><p class="ql-block"> 唐巧说道：“不错就是他，江西的生活条件比安徽要好点，嘉庆是供销社主任他们结婚后一直没有孩子，我们把荣儿给他不会吃亏的。再说咱家这光景荣儿很难养活。”</p><p class="ql-block"> 赵辰光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在恨自己无能没本事，尽然混到连让家人吃饱肚子都难，现在是孩子都养不活了。</p><p class="ql-block"> “不！我不同意！”突然，十二岁重生跳起来喊到：“奶奶，弟弟不能让人抱走，我们的困难是暂时的。不会一辈子这样穷下去。”重生的话无疑是一发重头炮弹，在这个家庭里掀起了波澜，</p><p class="ql-block"> “我也不同意”佳慧看了父亲一眼轻轻的说，几个弟弟妹妹一致响应。</p><p class="ql-block"> 孩子们的哀求让三个大人心里更难受，满含泪水的赵辰光起身去了院子里，他不愿让家人看到自己的眼泪，眼泪代表着懦弱他不能让孩子们看到自己的懦弱，必须坚强的面对饥饿和死亡。</p><p class="ql-block"> 他怎舍得将自己的骨肉去送人呢！每一个孩子都是他和云儿爱情的结晶 啊，可现在的光景只怕荣儿难以熬过这艰难的岁月。</p><p class="ql-block"> 忽然，他感觉有人到身边回头看是赵旭。这孩子已经二十出头，个头和自己差不多，家庭的担子让他过早的成熟。弟弟的反对和三个妹妹的符和他始终没说话。见父亲出门到了院子里便跟着出来了，他知道父亲难受的心情。</p><p class="ql-block"> 停顿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大大，我倒是认为可以把小弟送给有希望的人家去养，我们死抱着亲情不愿放手反而会害了荣儿的，与其让荣儿饿死在家里不如放他一条生路。好在离得不远，和外婆家又挨着也有个照应，我们可以作为亲戚来往。您也别难过这是灾荒造成的，弟弟长大后也不会怨恨您。”</p><p class="ql-block"> 赵辰光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站着。赵旭又说:“大大，有件事我一直不敢说。”</p><p class="ql-block"> 赵辰光问：“什么事？”</p><p class="ql-block"> “我不想窝在这穷山沟里，我想出去闯闯。”赵旭用坚定的目光看着父亲，希望能得到许可。</p><p class="ql-block"> 赵辰光听了儿子的话又是高兴又是担心，高兴的是孩子长大了有敢闯敢干的精神，担心的是孩子从来没离开过父母，独自去闯荡他总是不放心的。 </p><p class="ql-block"> 黑暗中他似乎看见了儿子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于是说到：“你独自一人我们放心不下！”</p><p class="ql-block"> 赵旭说道：“父亲，人说树挪则死人挪则活，不出去闯闯怎么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不过我离开不想让妈妈知道。”</p><p class="ql-block"> 赵辰光疑惑的问：“为什么？”</p><p class="ql-block"> 赵旭说：“大哥去芜湖上大学妈妈都哭得稀里哗啦的，我这出去闯荡她肯定不让走，即使让走也是要哭的，我不想看到她流泪。”</p><p class="ql-block"> 赵旭细密的心思让赵辰光感到欣慰，</p><p class="ql-block"> 挽着父亲的臂膀：“外面凉，大大回屋吧！”</p><p class="ql-block"> 入夜，唐巧转辗反侧不能入眠，重生的反对和辰光不语在她心里都是一个结。看着怀里熟睡的赵荣那瘦弱的小脸，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将带给孩子是个什么样的命运。假如对方真把荣儿当成亲生的孩子，那么赵荣就从糠萝里跳进了米萝。如果对方不把他当自己的孩子看，那么荣儿就是个苦命的孩子了。</p><p class="ql-block"> 唐巧今晚跟云儿谈了很多，从她进入田家开始直到这几个孩子的出生，这一切都要感谢老天爷的眷顾。当年如果不是张老夫人做主让她带回了云儿，哪有今日的儿孙满堂啊！</p><p class="ql-block"> 这件事在祥云的脑子里也如奔流的河水般的起伏不定，她又何尝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人，如果坚持把荣儿留在身边是必死无疑。这孩子已经是半条命了，还是放他一条生路吧！祥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丈夫，赵辰光坐在写字台前，附在桌上把脑袋埋进自己的双臂里。祥云抚摸着他的背，心里犹如刀割一样疼痛。</p><p class="ql-block"> 赵辰光抬起头看着云儿，愧疚之情溢于言表，满脸的泪痕掩盖不了内心的痛楚。</p><p class="ql-block"> 唐巧一夜无眠，赵辰光和祥云何尝不是一夜无眠……！</p><p class="ql-block"> 早晨，祥云拿着大碗去食堂打饭，村食堂的饭菜是按人口分发的，人口多就多分点，人口少就少分点。在食堂打饭的是杨光毅的妻子李萍，见祥云拿着个大碗，立马放下脸色讥讽的说道：“呦！棒槌雕俩眼也算人口？干活的少，吃饭的倒是多！”</p><p class="ql-block"> 祥云没有理她，把碗放窗口接饭，李萍不情愿的用勺子半勺半勺的往碗里装，一边装一边说：“现在粮食紧张了一家分不了多少！”</p><p class="ql-block"> 跟在后面的是村长马玉的媳妇，马玉家五口人，两家的碗一样大，而马玉家居然分了比祥云多一半的米饭。见此情况，排在后面的建芳说：“云儿的饭不够，得加点！”</p><p class="ql-block"> 李萍一脸嫌弃的说道：“什么！都给她，你还让不让其他吃了！”</p><p class="ql-block"> 这时候又有几个进来打饭的，看着祥云的大半碗米饭，孙爱娟说：“李萍，云儿家八口你就给了半碗米饭，马玉家五口你怎么给了堆尖一大碗，你这不是欺负人吗？”</p><p class="ql-block"> 李萍说道：“现在说困难时期，大家都克服一下，马玉为全村服务，大小事务都得处理，不吃饱怎么工作，祥云家都是小孩没有劳动力，小孩吃不了多少！”</p><p class="ql-block"> 祥云说：“算了吧，”说完转身离开了食堂。</p><p class="ql-block"> 看着祥云离开了背影，李萍一脸嫌弃的样子立马表露出来。轮到孙爱娟和建芳，自然也分不到多少米饭。</p><p class="ql-block"> 等她们离开食堂，李萍说道：“田家庄不是十年前的田家庄了，他姓田的当不了家了，还嫌少，哼！赶明儿没得吃看她还怎么神气！”</p><p class="ql-block"> 祥云回到家，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早饭后大家都得下地干活，出门前她告诉母亲：“娘，如果明天张家来人，你就答应他们把荣儿抱走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