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双妹成长在 80 年代初，那广袤无垠、被岁月精雕细琢的黄土地上，像朵泼辣又鲜嫩的山丹丹花，绽放在天峩公社的这山旮旯里。家里兄弟姐妹一串，她打小就帮着爹娘干农活，风里来雨里去，脸蛋儿常挂着汗珠，眸子大却亮得惊人，透着股不服输的劲儿。</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隔壁生产队有个小伙叫舟戈，浓眉大眼，身板挺直得像山口那棵老槐树。1976年底国家征兵号角一吹响，他热血上涌就报名参了军。走的那天，公社里敲锣打鼓，双妹躲在人群后，瞅着舟戈一身绿军装，心尖儿莫名颤悠，像有只小兔子在撞。</p> <p class="ql-block"> 起初，通信是难事。舟戈偶尔托回乡探亲的战友给双妹带话，简简单单几句问候，能让双妹红着脸琢磨好几天。她也壮着胆子，让识字的先生代写书信，歪歪扭扭字里行间都是生产队里的琐事、家里收成，末了总问句“你在那头咋样”。一来二去，信纸都攒了一小摞，夜深人静时，双妹就着昏黄的灯光反复看，仿若舟戈就在跟前说话。</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农忙时节，双妹累得直不起腰，手上磨出泡也不吭声。心里头有个念想，等舟戈回来，得让他瞧见自家责任田种得拔尖儿。秋日收割谷子时暴雨忽至，眼看晒场晾晒的谷子要遭殃，双妹疯了似地和家人抢收，雨水混着汗水，浇透衣衫。这当口，舟戈的信像道暖光塞进她手心，寥寥数语夸她能干，字里透着心疼，双妹瞬间觉着浑身是劲，啥苦都能吃下了。</p> <p class="ql-block"> 舟戈在部队也不轻松，负重跑时双腿灌铅似的，脑海就浮现双妹割稻时的身影，咬牙撑下去；夜里站岗，望着冷月繁星，念着双妹笑靥，孤寂便散了。他省吃俭用，几元的津贴也要攒着，回乡探亲时买了北京城里稀罕的红纱巾，红头绳、雪花膏，悄悄塞给双妹。双妹红着脸嗔怪乱花钱，嘴角却噙不住笑，那红头绳在发间一扎，整个人娇艳得像年画娃娃。</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可日子不总遂人愿。双妹爹娘觉着舟戈常年不在家，家里缺劳力，想给她寻个知根知底本大队的小伙子。双妹头回跟爹娘顶嘴，哭得眼睛红肿，夜里抱着舟戈相片不撒手。舟戈知晓后，急得几宿没合眼，一封加急电报，就保证了舟戈退伍回来成家，字字恳切。</p> <p class="ql-block"> 好在熬过寒冬迎春暖。舟戈退伍回乡，皮肤黝黑了，身板更壮实，眼神却依旧炽热。两家说定亲事，婚礼简单，就在自家院坝里，正月初二那天摆了几桌席。双妹穿着自裁自缝的红袄，舟戈一身旧军装洗净熨平，两人站一块儿，亲戚,朋友,战友们的起哄声里满是祝福。</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婚后日子平淡又温馨。舟戈跟着双妹学种地，犁田施肥插秧有板有眼；双妹跟着舟戈认字看书，嘴里常蹦出新鲜词儿。黄昏下，小两口常并肩坐在责任田的埂上，望着金波稻浪，规划着未来，笑声在风中飘远，裹着 80 年代初独有的质朴与深情，扎根进这片厚土，岁岁年年，枝繁叶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