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忆童馨】搓麻绳绳

美篇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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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冬天比一年秋天时候也忙，家里人口多，尤其是过年前这一段时间，被褥需要拆洗，一家人的穿戴衣着还有鞋子都得安排着做。

比如那做鞋子，先得打衬子①、剪样子②、绮鞋帮③和纳鞋底④，把这些都做完了才能做最后一道手续：上鞋⑤。

所有的营生里最繁琐的还是搓麻绳绳。

生产队里秋天把已经在水坑里沤过的麻杆子分发给了各家各户。然后社员们就先做第一个营生：剥麻皮。

麻皮剥好了成一缕缕的捆状放起来，等到了搓麻绳绳的时候再拿回家里来。

和每个冬天一样，母亲安顿好了家里其他营生也是早早就忙开了，这一冬天到大年也不会有闲空的。

那会儿的每个冬天，母亲家里做营生的时候身边往往还有作陪的，南头姨姨、西院二大娘、前院来换妗妗⑥等等，不过和母亲在一起的呆着的时间还数二姑长。

每天二姑给六爷二叔安顿吃了饭，就拿着营生翻过矮墙过来了。二姑年幼丧母，十四五岁了，大小针指营生什么都不会，这就需要跟着我母亲慢慢学。

　　她们这几天做的营生是搓绳绳。这天是个星期天，我没有出去玩在家里写作业，同时兼顾给煤炉子上加煤膏和捅炉子⑦。

这会儿家里温暖如春，母亲坐在炕上，二姑坐在地下的小板凳上，每个人身边都放着一缕麻皮，她们都挽起来了裤腿，拿着麻皮在腿上一下一下地搓。

二姑是初学没几天，搓了一会儿说道：“嫂子，这搓绳绳营生搓的肉皮疼了哇！”

母亲笑了笑： “你才搓了几天天，搓着搓着慢慢就不疼了。”二姑摸着搓红的腿。母亲又说道：

“成人不自在，做为个女人都得学了，谁也是这么过来的”。

二姑便不再做声，学着我母亲那样，一下一下地搓起来。

她们先把麻皮搓成螺旋状紧密的单根，搓着搓着就搓长了就双折回来搓成光滑结实的双股麻绳绳，然后继续在麻皮的茬口后面续上新的麻皮接着搓，搓成一长根了再把麻绳绳尾部搓成越来越细的样子，这样利于往针鼻儿里穿。搓多了把这些一根根再盘绕成一把子，或者绕成一个圆的“麻绳绳蛋蛋”。

我因为见过招小大爷用一个“八吊儿⑧”拧过麻绳绳，便说道：

“妈，是不是那种用八吊儿拧麻绳绳比手搓的快？”母亲却说：“那倒是快，不过那种绳绳发虚的，不结实”，听了母亲这样说的，我明白了。

母亲看了看二姑搓下的麻绳绳，说道：鞋底耐磨不耐磨全靠绳子搓的密不密，你不要只图快，再往紧密搓搓”。

“哦”，二姑应了一声就继续搓起来。

这会儿，“吱”一声家门开了，进来的是南院白狗叔叔⑨，他说找我父亲要打一把煤铲铲⑩，母亲答应他说等我父亲回来就告诉他。

白狗叔叔看见地上搓绳绳的二姑，笑了笑说：“闺女家细皮嫩肉的做这营生了？”听他这样一说，二姑脸红了。

母亲笑着抢白了他一句：“这营生女人家不做谁给做了，你给做呀？”

白狗叔叔笑着一开门：“啊呀，我可做不了这营生，你们好好做哇！”母亲和二姑都笑了……

【注】：

①打衬子，以浆糊把纸和布块粘结到平木板上，干燥以后是做鞋底鞋帮的原料。

②剪样子，在做鞋底鞋帮子的衬子上画出来形状，然后剪下来。

③绮鞋帮，用细线把鞋帮一针一线挨着缝一遍。

④纳鞋底，用麻绳绳把鞋底一针一针都缝密缝满。

⑤上鞋，把鞋底和鞋帮缝起来。

⑥来换妗妗，人名。

⑦加煤膏和捅炉子，过去的老式煤炉子烧煤面加粘土的膏子，加上了在中间捅开个孔，让火苗冒上来。

⑧八吊儿，此地话，一种呈“丁”字形的拧绳工具。

⑨白狗叔叔，人名。

⑩ 煤铲铲，老式煤炉子铲煤膏子的工具。

【2024年12月13日初稿于华美汽配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