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蹄是软的还是硬的？

太行树神焦语录

　　在生活的舞台上，暮年的孤独与子女的压力如影随形，编织出一幅复杂而真实的画卷。

　　下班之际，微信快递提示打破了周遭的宁静。被食欲不振困扰多日的我，无暇他顾，匆匆取了快递便去了福利院。母亲，这位饱经风霜年近八旬的老人，在术后近月余的时光里，被流食束缚，高血糖使其双腿奇痒更如恶魔利爪，深深嵌入她每一个难眠的夜。药水炉甘石洗剂与芦荟膏的相继擦拭失效，让这新到的“止痒王”苗药药膏成为我手中仅存的希望火种，期盼能在这痛苦的暗夜中点亮一丝曙光。

　　踏入公寓房间，母亲眼中那瞬间燃起的光亮，似能驱散屋子里的阴霾。她的目光轻柔，满含关切地询问我是否用了餐，那声音，如春日微风，轻拂心湖。而她接过“止痒王”，那莫名其妙的一句“猪蹄是软的？还是硬的？”的发问，恰似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泛起莫名的涟漪。在短暂的错愕后，我笑答：“那腿骨和蹄子是硬的，淡红微黄的肉是软的，白色的筋儿韧劲十足不软不硬”，我以对食物的诗意描绘回应，母亲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意，似一朵在岁月枝头悄然绽放的小花。她拿出侄儿所赠面包，眼中的欣慰与自豪，如同珍藏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邀我共享这份来自亲人的温暖。她对食堂的照顾甚是满意，却也表露出对馒头和花卷下咽不适的无奈，又像一位失落的孩子，倾诉着生活的小委屈。母亲的一举一动，皆在这小小的房间里，演绎着她的坚韧与对生活的热爱，她在病痛与不适面前，默默忍受，以微笑和关怀面对子女，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坚毅、宽容与豁达，她的吃苦耐劳与委曲求全，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在家庭的苍穹里熠熠生辉，令人不禁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走出福利院，突然想起聂总昨日对其老父亲状况的倾诉，那是一种被孤寂啃噬灵魂的悲凉。他父亲在药与麻将的交替中，迷失了对生活的热情，无端寻衅成为他与子女沟通的畸形方式。他虽竭力补救，雇人照料、计划出游，却仍被误解的高墙阻隔，那份无奈与疲惫，似沉甸甸的铅块，坠在每一个子女的心头。而曾经同事婆婆的坚持，亦让家庭陷入两难的泥沼。她八旬老婆婆对旧居的眷恋让其有苦难言。屋内香炉罗列，烟雾缭绕，神佛八面，焚香不断，对信仰的执着，虽给晚辈带来诸多不解，却也何尝不是一种对生活自主性的坚守，只是这坚守与子女的压力碰撞，溅起了家庭矛盾的浪花。几次尝试说服进驻福利院养老院，婆婆决然不从，同事束手无策，徒留一声叹息。

　　当我回到家中，思绪如潮水退去后的沙滩，清晰而深刻。思绪沉淀，方忆起前几天母亲征询医生后，得知可试用挂面鸡蛋汤换换口味，我便去超市购置挂面、饮品和调味品等，顺便买了几个真空包装的酱猪蹄一并送去了福利院。我恍然大悟，母亲关于“猪蹄是硬是软”的微妙心思，如同一把精致的钥匙，开启了我对她内心深处情感与需求的认知之门。她以委婉的方式表达渴望，却又在言语间尽显对子女的体谅。与他人相比，母亲如春日暖阳般的通情达理，更显珍贵。她能记起家庭中上三代下三代所有人的生日，并准确无误地在微信群里第一个提醒祝贺，我们却很少记起长辈的生日，她能写出大段的快板在福利院表演，她还清楚记得家人谁来了福利院几次，谁多久没来过，谁又打了几次电话，但却问了个“猪蹄是软的还是硬的？”的怪问，她问得其实不是猪蹄的软硬，问得是冷暖人心！在生活的狂风暴雨中，她独自坚守一方宁静港湾，用那一句“不必牵挂我，我一人亦能安然”，为子女们撑起一片安心的天空。

　　活着，于老人而言，是在病痛与孤寂的荆棘丛中艰难前行；于子女而言，是在生活重压与尽孝责任的平衡木上摇摇欲坠。岁月悠长，唯母爱如磐，在这风雨兼程的人生路上，成为最温暖而坚实的依靠，让我们在生活的漩涡里，不至于迷失方向，且能怀揣敬意与感恩，继续勇敢地跋涉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