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春秋（短篇小说系列5）

宋华

2024年12月13日星期五晴

《雪河缘》

章石生出生于山东沂蒙山的一个偏远小山村。1977 年高中毕业后，他积极响应国家号召，上山下乡成为一名知青。1978 年底，凭借自身的优秀素质，经过严格选拔，他成功踏入军营，成为军区通信团的一名战士，开启了他人生的崭新篇章。

新兵连是磨砺意志与技能的三个月。章石生在艰苦的训练中咬牙坚持，凭借出色的表现，荣获“四会”新兵的称号，顺利留在通信连。那时的他，内心满是对军旅生涯的炽热向往，渴望在部队的广袤天地里挥洒青春热血，建功立业。

时光匆匆，到了 1980 年，章石生凭借自身的努力与领导的认可，被提拔为班长。当时的通信连，工作任务繁重且多样，除了有线、无线两个主要班组承担着内外通信联络的重任外，还肩负着团部的报务工作。章石生所在的有线班，主要职责是保障团部到各连队通信线路的畅通无阻，这需要他们时刻保持警惕，随时应对线路可能出现的故障与问题。

　　1983 年秋，通信团迎来了一批特殊的新成员——女兵。她们大多是高中毕业生，青春洋溢、朝气蓬勃。这些女兵被分配到报务班和卫生队，为略显阳刚的部队注入了一股清新的活力。其中，韩梅来自黑龙江伊春，她成绩优异，凭借自身过硬的专业知识被分在报务班，专注于电报收发的学习与实践。

北方的十月底，已是寒风凛冽，雪花纷飞。部队驻地条件简陋，女兵们的洗澡问题成为一大困扰。团里为解决这一难题，在营区东北角的小河边搭建了简易浴室。那浴室不过是用油毡布简单围成的临时场所，虽简陋却也为女兵们提供了难得的私密空间。按照规定，女兵洗澡时段，必须有执勤人员在通往浴室的必经小路上站岗，以确保安全与纪律。

那天下午，轮到章石生执勤。天气恶劣至极，北风呼啸着席卷大地，雪花在空中肆意飞舞。临近傍晚，几个女兵裹着军大衣，匆匆走向浴室。章石生身姿挺拔地站在规定岗位上，背对着浴室方向，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来往的小路，丝毫不敢有懈怠。

　　突然，一声尖锐的惊叫打破了寒夜的寂静。“救命！有人掉水里了！”章石生瞬间听出是报务班长孙玉兰的呼喊。军人的本能在这一刻如火山喷发般涌起，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有人正面临生命危险，必须立刻救援！然而，他也深知部队纪律的严肃性，一旦回头，违反规定的后果不堪设想，极有可能面临严重的纪律处分。

但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紧接着又是“扑通”一声落水声传来。那声音如同一记重锤，彻底击碎了章石生心中的犹豫。他毫不犹豫地脱掉军大衣，如离弦之箭般飞奔向河边。只见冰冷湍急的河水中，韩梅正拼命挣扎着，她的双手在水面上徒劳地挥动，试图抓住什么。原来，浴室的地板因年久失修而朽烂，韩梅不慎踩空，径直掉入了河中。

章石生没有丝毫停顿，纵身跳入刺骨的河水。那寒冷的河水如无数根钢针，瞬间刺入他的肌肤，他却浑然不觉，心中只有一个目标：救人！他奋力挥动双臂，几个猛划后，终于紧紧抓住了韩梅的手。此时，岸上的女兵们也没有慌乱，她们迅速行动起来，用军大衣组成人链，齐心协力地将两人往岸上拉。在众人的努力下，韩梅终于被拉上了岸，然而此时的她已失去知觉，嘴唇发紫，生命垂危。

　　卫生队很快赶到，众人手忙脚乱地将韩梅抬走进行紧急救治。幸运的是，经过一番抢救，韩梅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但第二天，章石生还是被团纪委叫去谈话。尽管他的行为是出于救人的正义之举，但违反纪律的事实却无法改变。不久后，处分决定下达：记大过一次，调离通信连，改派到团部外围的某连队当通讯员。

这一去，便是五年的时光。在这五年里，章石生没有因挫折而气馁，反而更加努力地锤炼自己。他凭借顽强的毅力考上了军校函授班，在知识的海洋中不断汲取养分，提升自己的军事素养与领导能力。1986 年，经过层层严格选拔，他终于迎来了人生的又一次转机，提干成为一名军官。1988 年，组织再次对他委以重任，破格提拔他为连队指导员。

　　那年深秋，团里召开政工会议。章石生身着军装，身姿笔挺地走进会议室。不经意间，他的目光扫向主席台，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那是一位女军官，仔细一看，竟是韩梅。此时的她已成为团政治部宣传科的干事，而且刚刚从军政大学毕业归来，整个人散发着自信与干练的气质。会议结束后，韩梅主动找到章石生。

“章石生同志，这些年我一直在打听你的情况。”韩梅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闪烁着泪花，“当年的事，我心里一直愧疚不已。你救了我的命，却因我遭受了那么大的处分。我去找过团首长要求为你平反，可是……”

章石生轻轻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组织上的处理我从未后悔过。”

　　韩梅凝视着他，目光中满是坚定与深情：“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现在我终于有资格说一句话：我欠你一份情，这份情不是靠职务高低能还清的。”

章石生看着她，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韩梅同志，你不必如此自责。当时那种情况，任何一个有良知的军人都会出手相助。”

韩梅摇了摇头，“可是，因为我，你失去了太多。在军校学习的时候，我常常想，如果能回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不会那么不小心。”

章石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这也是我人生中的一段宝贵经历。它让我更加明白责任与担当的意义。”

韩梅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涩与期待，“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章石生微微一愣，随后说道：“我会继续在部队好好干，为部队和战友们贡献自己的力量。你呢？”

韩梅深吸一口气，“我也会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辜负部队的培养。只是……我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和你多交流。”

章石生心中一动，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意，“我想，会有机会的。”

　　1989 年初，在组织的批准与祝福下，章石生和韩梅举行了一场简朴而庄重的婚礼。没有奢华的装饰，没有盛大的排场，只有战友们真挚的祝福与对他们爱情的钦佩。多年后，韩梅曾笑着对章石生说：“你当年可都看光了我，必须得娶我。”她曾在日记中深情地写道：“那个雪天，他明知可能受处分，却毫不犹豫地跳入冰冷的河水。这样的男人，值得托付终身。”

岁月如白驹过隙，匆匆流逝。1998 年，章石生转业到地方，开启了人生的新征程。不久后，韩梅也退役，与他携手相伴。如今，他们的儿女都已长大成家，一家人住在省城的军干家属院，过着平静而幸福的生活。他们时常与老战友们相聚，围坐在一起，回忆那段刻骨铭心的军旅岁月，那些曾经的欢笑与泪水、挫折与成长，都成为他们心中最珍贵的宝藏。

　　每当有人好奇地问起他们的爱情故事时，章石生总是面带微笑，眼神中透着坚定与自豪：“在部队，纪律如铁，责任如山。但在生死关头，军人的天职是救人。那次处分，是我军旅生涯中最光荣的一页。”

回首往昔，章石生常常感慨万千：军营中的爱情，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没有海誓山盟的矫情。它在生死抉择的瞬间萌芽，在纪律与责任的考验中顽强生长，在漫长岁月的等待中逐渐成熟。这份缘，如同一颗璀璨的星辰，照亮了他们的人生之路，历经风雨，却永不褪色。

那条曾经见证他们生死时刻的小河，早已因岁月变迁而改道；那间简易浴室，也在时光的长河中化为乌有。但每当下雪的日子，章石生和韩梅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 1983 年的那个傍晚。是啊，有些选择看似荒唐，却是人生最正确的抉择；有些缘分看似意外，却是命运最好的安排。在这纷繁复杂的人生旅途中，他们紧紧相依，相濡以沫，共同书写着属于他们的爱情传奇，带着对过去的感恩与对未来的期许，继续携手前行，直至永远。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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