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山名医曹仕寿

南山耕夫

边山名医曹仕寿 　曹学林　在50年代至80年代其间，边沿山村的乡间小道上，有一位高高的、瘦瘦的、留着大背头，穿一身黑色中山服的先生，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来回行走了30多年，留下了他深深的足迹和魁伟的身影。他就是不分昼夜，不辞劳苦、风雨无阻、翻山越岭徙步行走在边山十几个村寨的医生"曹仕寿"。 1912年阴历3月初3的一天下午，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老红老红的晚霞洒满了整个西山，也洒满了曹家山村。就在晚霞就要隐去，暮色将要袭来的时候，突然从烂窑内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哭声向四周弥散，余音在山谷中回荡，打破了暮色的笼罩，打破了寂静的山庄。好事的村民们相互传说：曹增谦家又添了个三儿子，你不知道吗？如此这般等等。俗话说：宁舍十斗，不添一口。因此，使本来就清贫凄凉的日子更加雪上加霜，苦不堪言。真是应了一句老话叫儿多女多罪多了。 曹增谦共生了三个儿子，按过去的辈分在"仕"字辈，分别排名为福禄寿。因此，大儿子叫曹仕福，二儿子叫曹仕禄，三儿子叫曹仕寿。三儿子的小名叫结实三，字俊仙。字是先生后来自己起的，此处不加赘述。 在这个靠天吃饭的小山村，四面环山，小块旱地就分布在七沟八梁之上，羊肠小道挂在半山腰间，生活在山乡的村民已习惯了陡峭的山路，不管是往地里送粪还是秋季收割肩挑重担他们都是如履平地，生活所迫，已经习惯了。大部分天气干旱少雨，因此上十年九旱，歉收较多。加之一家人生活别无来项，全靠他父亲辛苦闹地，种田度日，长年起早搭黑，累死累活，仅够糊口。三个儿子和其他穷苦人家的孩子一样，从来也不敢奢望到私塾念书上学，就是连身上穿的粗布衣服也是大的穿了二的穿，二的穿了三的穿。缝了又缝，补了又补，补丁摞补丁，针线纳针线，这正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在那样的年代，家家如此，户户一样，都是以闹地为生，穷苦度日，吃了上顿没有下顿，顾了今天顾不了明天，日子没有盼头，生活毫无着落，活的实在累赘，过的没有油水。谁家有个急病灾难时，先到庙内烧香，求神庇佑，不见好时就请巫婆。听说：有一次一位姓曹的农夫，在地里干活被勾则军的野子则打中了腰部，鲜血直流，疼痛嚎啕，众邻将其抬回村后，也是别无他法，家人便请巫婆巫祷医治。当时，正值日本人剿山抢粮，村民逃走。进村后来到他家，日本人问说什么的干活？巫婆妖里妖气地说：太君，他腰里中了子弹，并用手指，指自己道：大仙我祷告给他往出取呢。结果日本人一看，不知叽里呱啦地说了些什么，伸出手来比划了个八字的手势说：八路的干活，死啦死啦的有，端起枪来两刺刀就给捅死了，日本鬼子疯狂杀人，可怜农夫死于非命。巫婆见势不妙，也乘机溜之大吉了。当时，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烽烟四起，十室九空。倭寇杀人放火，烧杀抢掠，犯下了滔天罪行，磬竹难书。国民党军队与日寇相互勾结，祸国殃民。村民由于长期受战乱影响，加之落后愚昧，巫医盛行，酿之后果。所以，这是一起多么荒唐而又惨痛的悲剧呀！早先，山村根本没有医生，只能听信巫婆信口雌黄，胡说八道。村民们得病九死一生，抗不住的成了短命鬼，抗过去了算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因此上曹增谦把三个儿子的小名唤为结实一、结实二、结实三，取结实硬朗、阳刚无病之意。在曹仕寿年幼的时候，目睹山村穷苦农户无医无药，一个个被病魔夺走生命的悲惨情景，使他幼小的心灵受到创痛，蒙上了阴影，立誓长大后做一名为民解除疾苦的医生，悬壶济世的郎中。 在他十几岁的时候，他己迈入人生，懂得了一些道理，虽然没有文化，但也长的宽头大脑，身材魁梧，十分乖巧。他渴望学习，渴望念书，渴望知识，渴望出息，更渴望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后来，经人介绍，到了横尖天地玉铺当了记帐学徒。天地玉是什么地方，那是商人云集，文人集结的地方。这下真是开了眼了，简直就是跌进文圪筒里去了，仿佛是上天的眷顾，为他打开了一扇窗户，使他的人生得到了很大的转折。在者，由于他自幼天性聪慧，记忆过人，加上他好学上进，如饥似渴，不耻下问，不到一年功夫，算盘打得啪啪响，什么金钟套，狮子滚绣球，蛇退皮，剥皮除等，归除加减打得滚瓜烂熟。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朗朗上口，熟读如流，毛笔字也写得苍劲有力，老道飘洒。博得全铺同事的赞扬，得到了掌柜的赏识，并升为记帐先生。人生的路为你铺好，脚下的道靠自己去走，扎扎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去践行自己的人生价值。从此，拿到了他有生以来自己赚的工钱，他高兴得一夜没有合眼。之后，他更加艰苦朴素，省吃俭用，除部分接济家中外，剩余的工钱买了几本医书。他心里经常惦记着家乡父老的疾苦，时刻不忘立誓从医的诺言。他有空就看中医书藉，用心钻研"四大经典"①，勤奋学习，从不间断。 一晃几年过去了，经过岁月打磨，无数时光的历练，向老师傅们请教，向长辈们学习，不断提升自己。然则，不仅账目记得一清二楚，且办事干净利索，多次为铺中化解过节，促成买实，使铺面扩展，声誉日高，名声日远。掌柜的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暗暗点头赞誉。经过一段时间的考验，使他在众多学徒中脱颖而出，他不仅胸怀宽广，且年青有为，就把他拔擢为铺中二掌柜的。在后来的日子里，他的人生道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接触的人也日益多了起来，方方面面的路子也逐步活络宽阔灵动了许多。其中认识和结交了一些名老中医，通过拜访请教，对中医深奥的理论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和认识，特别是对"伤寒伦""脉经"和"汤头歌诀"尤记在心，偶遇民间小疾，经辩证用药，辄获小效，心里感到无比欣慰，而后，经常为村民医治一些小病小疾，以为乐事。 在上世纪40年代末期，适逢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当时，新中国百孔千疮，百业待举，全国上下掀起建设高潮，各行各业步入新生，城市乡村意气奋发，令人振奋，令人向往。此时此刻，做出了决定——弃商从医。实现自己多年的梦想，一心一意钻研“歧黄”② 是时，恰巧赶上晋中地区举办中医针灸培训班，他有幸参加了这次培训，这真是雪中送炭，对他的从医事业大有裨益。通过这次培训学习，他的医疗技术如鱼得水，如虎添翼。培训结业时，他考取晋中地区针灸第二名，不孚众望，载誉归乡。在文水县卫生大会上讲解和交流针灸，并演示烧伤火、透天凉的针法之道。当时在会上叫来一人：让他做示范演示，只见他不慌不忙、拔出毫针、含其口内、温其针、切其穴、口中念道："急提慢按如冰冷，泻也，但见试者浑身发冷，直打哆嗦。手法一转，再道"慢提急按火烧身，补也，又见试者周身发热，大汗淋漓。这时，试者大叫其停，同行大赞其绝，人们大开其眼，领导大倡其道，验证了中医针灸功夫，展示了祖国医学的精微奥秘，他得到了医学界的肯定和好评。后来，他实践了自己的诺言，谢绝诸多邀请义无反顾回到了山区行医。 此时，正值麻疹流行，百姓谓之当糠，小儿易染。他身背药箱，手拿棍棒，昼夜穿梭和奔波在山乡之间。是时，泉市润维之女得糠症误服中药，得病乱投医，使糠症内险，生命垂危，举家惊慌。打听到曹大夫在吕家山出诊，他儿子急忙连夜提上马灯找到了曹大夫，说明病情，刻不容缓。一行两人，披星戴月，穿山越境，疾步如飞，累得他们满头大汗，气喘嘘嘘。在子夜时分，赶到了泉泉寺村。他们，绕过几户人家，爬行一段小路，来到一处破旧院落，家人早已挑帘开门，嘘寒问暖。进门后，他顾不得喝水歇息，断明病情，开了两付中药，并嘱：等药煎煮后，边煎边服。至后半夜小儿睁眼吮乳，转危为安，家人转忧为喜。这时，曹大夫问道：润维弟为何躺在坑上，莫非也在生病！病者叹口气道：可不是吗，屋漏偏遭连阴雨，船破又遇顶头风。都好几天了，小肚疼痛站不起来，睡下又好点。曹大夫道：快让我看看，经查检按压道：这是疝气，一针便好，随手掐穴进针，补泻并举，半小时后拔针，让他下地行走，只见病者阴囊回缩，身轻体健，竟能行走，激动地说："你真是活神仙真菩萨。"他马上叫当家的把家中仅有的几颗鸡蛋拿出来炒了两盘，说："我要和曹大夫喝上一壶，"这时，夜已深了，屋外凉风飕飕，远处犬吠汪汪，寒星几点，月色偏西。他们已给曹大夫安排了住处，自己回房歇息去了。类似这样的病例举不胜举，连他本人也记不清了，说不来走了多少夜路，救了多少村民，这样的事太多太多了。 还有一病让村民记忆犹新。那是在1972年的一天早上四点多钟，同村农夫曹仕金半夜醒来，顿觉便意，裸身至院未解，又感胸部憋闷不适，回家后，胸部疼痛如劈，面色发青，大汗淋漓。村医去后，见他握拳捶胸，从上坑扑到下坑，下坑扑到上坑，反复折腾，口中说：快用斧子把我的胸部砍开吧，疼死我了。村医当时束手无策，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他若有所悟地说：今见曹大夫回来了，快去叫他，家人立刻将曹大夫叫来，经把脉后，他说："这病叫胸痹，是瘀血阻滞胸阳所致，脉搏细弱结代，是气血衰弱，元阳衰败之象，病情凶险。他即刻行针，病况稍缓，便回家取来两味中药瓜蒌木香，嘱马上煎服。至晨，疼痛逐渐缓解，病情逐步稳定。之后，他一直参加农业生产劳动，并无所碍。后移居东庄，病再发，经找到医生及至家中，病者已撒手人寰，魂归西土了。 曹大夫说：此病属现代医学的心肌梗塞，中医属心痹。曹大夫脉理清真，诊断准确，用药及时得当，使患者躲过一劫。他说："此病来时，手足青至节，旦发夕死，夕发旦死。若不及时治疗必死无疑。而承他手针灸服药，沉疴顿起，转危为安。至今，村民忆及此病时说："一根针，两味药，起死回生孙思邈，脉理清，医道精，堪比名医张仲景。至今忆起无不称赞先生医道。 多年来，他在医学的道路上，用自己的所学拯救了无数的垂危患者，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治愈了不少疑难杂症。优擅长对精神病的治疗。更是手到病除。在不断的实践过程中创立了七石汤，解救了无数精神患者，在边山传为美谈。只可惜此方失传，无法复救。 有一次，余母忽患高热头痛，神昏糊语，咽痛不食，经村医针药无效。病者呻吟，阖家惊骇，家人急把曹大夫从前周村叫了回来。他望闻问切，辨证用药。并把村医叫来亲口传授。言此病名叫乳蛾，西医称扁桃体炎，吃两付清利咽喉汤药就好了，他让村医执笔，并说出每味中药及份量，药方组成及功效。在此方基础上加地骨皮，板兰根，射干片，山豆根，以清虚热，以消咽痛。病者服第一付后，热退神清，服两付后，咽痛消失，饮食正常，神清气爽，后无再发。凡此以后，村医每遇此病，即投此方，累用累效，十分灵验。 曹仕寿老先生在边山十几个村行医，老当益壮，矢志不渝，不分昼夜，不辞劳苦，不讲价钱，不论贫富，一视同仁，随叫随到，从不拖延，从不推诿。三十多年来徒步行走在山区羊肠小道上，从不说累，从不叫苦，夏天顶风冒雨，隆冬寒风刺骨，如此一直持续到六十五岁才回到自己的家乡曹家山村。先生育有五男三女，均因吃不下行医之苦，没有传承下来，可想而知，又有谁或是那个医生能像他那样翻山越岭，昼夜行走在十几个山村，背着药箱看病呢？没有，连一个也没有。他的医道，他的医德，他的人品，乃至精神风范，给山区人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他行医几十年，手中没有积蓄，家乡没有房屋，生活简单，人生俭朴，不亢不卑，无怨无悔。后来，山区人民感谢他，自愿组织起一帮人马，在他的家乡，村北向阳处，建起了五眼石头窑洞，至今完好无损，像盘石一样屹立在曹家山村北灿烂的阳光之中。他把人们对他的感激和爱全部倾注在医学之中。虽年事已高，手不释卷，孜孜不息，老骥伏枥，老而为村民开方治病。他说："医生就是医世上之生灵，郎中乃拯男女之疾病。凡医之治病，察色按脉必辨阴阳，审证立方必辩脏腑。所谓诊脉如审案，用药如用兵。不明脏腑经络学说，开口动手便错。且每看一病，须细审察，详辩证，慎用药。悟及其中理，识得民间忧。曹老先生，言如其人，行如其言，吃在山区，住在山区，走在山区，实现了他为山区人民立誓、立言、立德的美好愿望，受到了山区人民的尊敬和爱戴。老先生于1984年走完了他的人生历程。他的汗水和足迹与边山永存，他的医德风范和精神风貌与山乡同在，与大地同辉。 为纪念先生，人们赞其曰：踏遍青山坎坷路，历尽人问甘苦愁。银针草药为我用，悬壶济世解民忧。月月年年千山过，风风雨雨几春秋。边山名医曹仕寿，汗洒古道名芳流。 ①四大经典（1）指：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脉经、(2）岐黄——指: 歧伯和黄帝论医之书，后世遂以歧黄作为医学的代称。 曹家山村:村不在大，曹气干云。人不在多，百八十名。斯是山庄，泉水流馨。水库半坡处，幽径古槐情。衣食约而精，尽是老寿星。无噪声之乱耳，无污气之秽形。南梁松柏柳，北地木长城。杏花开，回乡祭宗。 这是老先生生前的窑洞。拾一叶青槐，恋恋不舍他乡去；别二位父老，拳拳赤心又生根。 边山崎岖的路上有一位老人身背药箱手拄拐杖穿山越岭踏平坎坷洒满汗水访疾疗苦留下魁梧的身躯那是先生的背影 边山崎岖的路上有一位老人春来迎一缕清风夏季顶酷热骄阳秋到历秋高气爽冬日冒冰地雪天不分四季不论昼夜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迎来日出送走晚霞留下魁伟的身躯那是先生的背影 清晨一轮红日蓬勃升起有一位老人向晨曦中走来身材魁伟精神矍铄穿行在崇山峻岭之间出入在千家万户之中留下魁伟的身躯那是先生的背影 太阳老高老高烈日当空如日中天渐渐的慢慢的偏向西方太阳落山山老虎攀肩肩晚霞烧红了西天残阳如血层林尽染暮色苍茫有一位老人迈着沉重的步伐永远永远的消逝在高山流水之中 家乡的山家乡的水家乡的山水就是那个美家乡的村家乡的人家乡的故土难舍的亲曹姓一大户郭姓四弟兄曹郭两姓手足情二十九户百四十人240亩田地祖辈耕种子子孙孙无穷尽街中老槐可做证 村北木长城 木长城入口处八角牌楼 曹家山木长城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