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将尽

浪穹一尘

1

2024快没了。

窃喜，离死亡又近了一步。哀伤，活得几近废人。疼痛，有身体的疼，有心的疼，后者更甚。虽然我嘴角常挂着笑，但并不真实。

此刻，敲击屏幕的手指仍旧麻木，手臂仍旧胀痛，它们分秒提醒着我，我还有口咽不下的气，此外，再无他。

这世间诸多的悲愁、疼痛仍旧清晰，且在众人假意的关切中更加寂寥与孤独。是的，疼痛也是一种孤独。

幸福的概念越来越模糊，但大多数人都丧失幸福，或者，感知不到幸福。于是，往往借集体的“同情”并暗暗幸灾乐祸后，获得一种类似“幸福”的满足。

我已经厌倦族群，人越来越少，兽在增加，器物增加更多。

2

古人如何过冬？

他们并不打卡，极少数人有画卯的特权。沉默的大多数一生都只为谋食，渔樵，贩夫，一低头，再抬眼，只是最后的告别。

北方的冬天和南方当有不同，但必然都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轨迹，在贫瘠而沉寂的大地上艰难活着。但有稀粥或面汤裹腹必然多欢喜与满足。埋首于大地，埋身于大地。

更多时候，还有战争、饥荒，无休止的人祸。但排除这一切，他们不至终日惶惶，焦灼。若幸而躬逢太平，则至少可在白日辛苦耕耘，在油灯下裁葛衣。

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我是谁？要去哪里？”

有时，物质的匮乏也未必是坏事，它促成了极易满足。

3

今人的冬天有烤火炉、电炉、暖气、空调，有羽绒服、冲锋衣，有烤箱、微波炉、空气炸锅，有夜店、超市，有美团，淘宝，有无数APP……

今人不担心战争，有乐祸者甚而巴巴等着硝烟起。更有无数人制造着各色的热闹，闹剧……

今人的冬天里，忽略了土地，粮食，山林，草木。以及大漠，河流，雪域，汪洋……

他们不再描绘风，不能嗅到腊梅的香，忽视了又一回的圆月。

4

我静静地看了园子里小刺鼠们迅捷地窜跳，它们像树枝间跳荡的浪花，轻盈灵动。它们断然也少食物，也觅食，但眼神始终清澈。且我不知道它们若死去，会死在哪里。

大自然中的小动物们，我只见过它们鲜活的样子，死去却见不到。好像它们从未来过一下。仍旧是干干净净的天地。

我静静躺卧在干枯的落叶上，落叶嚓嚓嚓作响，干燥而肃寂，天空碧蓝如湖水，生命如此静美，与人无关。

5

这一年，毕竟要过去了。无数人，无数事都要过去。仿佛都不曾出现过。

像一株草一样活着，活过，真实，从容，需要足够的勇气。夜色阑珊，寒意弥漫，生一炉火，温茶守夜。此刻，山中，夜归的山人定也已燃起松毛，围炉夜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