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高中(5)

南黑森林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五、一中,再见</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不知怎么回事,本来高中毕业的正式时间是1974年6月,可刚近五月,学校就让我们离校啦!两个月后,校方又通知我们去拿所谓的“毕业证”。</p><p class="ql-block">文革嘛,高考早没有了,我们这些高中毕业生大都知道自己的归宿——“广阔天地”的农村。然后,“先进知青”会招工、参军,“最优秀者”会被“推荐”上大学,而大多数“普通一兵”则是“光荣”地“扎根”在农村,直到“永远”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即将到来的生活严峻、可怕而不可爱,再遥远些的未来更是“乱云飞渡”般的不确定,我实在做不到“从容不迫”,更是无法“淡定自若”。</p><p class="ql-block">离校前的这几个月,我对马上就要消失的高中生活越来越留恋,我不想毕业,我想继续读书,我不想在“广阔天地”里“大有作为”——我对它一点儿也不陌生,我可以说从出生之日起就与之“相濡以沫”,我对它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p><p class="ql-block">我不明白,难道我们从农村中走来,读了十几年的书,掌握了那么多的科学文化知识,就是为了再回到农村,重返自然、简陋与闭塞,“接受”那些愚昧、落后、简单的农民“再教育”?!难道,远离科学知识,放弃先进技术,重返“茹毛饮血”、“刀耕火种”,我们“可爱的中国”就永远不会再改变“颜色”,防修反修的“宏图大业”就能“坚如磐石”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铁哥们”之一的王朝刚带着大红花下乡了。</p><p class="ql-block">县里的这批知青比大城市的知青幸福多了——不用被发配到千里之外的“穷山恶水”,而是轻轻松松地在县郊不多远的农村“服刑”,还是“有期”的!</p><p class="ql-block">有二十多位带大红花的青年,当然有男有女,都是前两年中学毕业积攒下来的。他们的同学中,父母属于“有权有势”之类的“人物”,子女当然已经提前参军或招工了。</p><p class="ql-block">不知道,县里为什么匆忙地把这些往年中学毕业生送往农村,为什么不等我们这级学生毕业呢?不就是还有一两个月嘛!</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语文毕业考试是一篇议论文,我写了关于“阶级斗争”的论题。大概意思就是说,在社会主义阶段,阶级斗争依然存在。</p><p class="ql-block">有一天晚自习,我去李老师的宿舍。他让我坐在一旁,看着他批阅我的作文,时不时地夸我用语生动、准确——</p><p class="ql-block">“纸包不住火,阶级斗争是任何人也抹杀不了的——这句好,比喻到位……”</p><p class="ql-block">我现在就记得李老师这句评语。</p><p class="ql-block">与老师告别时,我中学时代的最后一篇作文得了个“优”。</p><p class="ql-block">整个高中阶段,只记得有过两次“吸收”比较“先进学生”加入共青团组织的议程。</p><p class="ql-block">我特有自知之明,申请书从没有写过。</p><p class="ql-block">最后一次,我记得是离校前两个月。</p><p class="ql-block">一向循规蹈矩的袁朝印也入了团。可是,我的同桌翟建民没有,急了,骂人……</p><p class="ql-block">入了团的同学得意洋洋,被拒绝的同学气急败坏。看着他们的表现,我感到好笑又可怜,认为他们太虚荣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离校的日子越来越近。</p><p class="ql-block">一天晚上,翟建民来我家找我,要我赶快去大街上的照相馆,说全班同学要拍集体毕业照,就等我了。</p><p class="ql-block">初中全班毕业照是一元五角一张,我要了。可是,不知当时怎么想的,我竟然没要高中的全班同学毕业照。</p><p class="ql-block">为什么不要?不是金钱方面的考虑。那时父亲的月工资是38元,我比大多数农村同学“富有”多了,平时也有少许的零花钱。现在想来,可能是当时我对自己的命运怀有一种绝望情绪,感到前景渺茫暗淡,也就心灰意懒,对发生的或即将发生的事情开始冷漠处之。</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还没有真正离校,大家已经知道了各自的去处。</p><p class="ql-block">农村同学属于“回乡知识青年”,当然是各自回到自己熟悉、也许是已经讨厌的贫苦家乡,而城里非农业户口的同学则是“下乡知识青年”,由县里有关方面分配到一些生产比较好的农村,而且他们有一定的自由选择权。记得我们班的“知识青年”大都去了城东南十里的徐庄村,其中包括我的铁哥们袁朝印、翟建民,还有另外两三个女生。听说另一个铁哥们吴平不用“下乡”,由于三姐下乡,他可以留城照顾年迈的父母。很快,他就进了刚成立不久的莘县外贸公司,当上了大家忌妒得要死的国家职工,偶尔还能与外国人打上交道。</p><p class="ql-block">我的农民身份不大固定,小学时户口在姥娘的家——城东南三里远的林庄。初中后,父亲下放西街当“赤脚医生”,我的户口,也就转到了西街第一生产队。</p><p class="ql-block">对第一生产队,我已经不再陌生——这几年的麦假和秋假,我都是要下地干活的,与队里的老少爷们、大娘小嫂也都混熟了,我不讨厌他们。可是,我就是不想在所谓“广阔天地”里“大有作为”一辈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4年6月,我告别一中,回到城关西街务农。这一年,我刚好17周岁。</p><p class="ql-block">离开一中,告别了自己的少年时代,我也就极不情愿地跨进了一个自己并不喜欢更不期待的青年时代。</p><p class="ql-block">炎热的夏天来临了,麦收在即。</p><p class="ql-block">然而,我那颗青春的心,却是从未有过的冷漠、迷茫、无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12年04月26日(初稿)</p><p class="ql-block">2024年12月13日(改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