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

六月与曾经

　　张姐人很善良，条件也好，两口子都是电业局退休的。她家楼下常年一群野猫，因为她总在那里投喂，这个地区的野猫估计都跑她家楼下蹭吃的来了，每个月喂野猫的钱就得好几百。

今天看见我问我，你家孩子上大学每月生活费多少钱？

我说，大约每个月2000块钱，如果有特殊情况再给点儿。一般2000块钱就够了。

她说，小姑子家孙女在哈尔滨上大学，每个月生活费要四五千，而且上个月感冒了，开始转五千没够，又转五千，总共给转了一万。

我问，那病的挺严重啊，住院了呗？

她说，没住院，就吃点药。

我说，那可能是孩子干别的花了吧？感冒没住院怎么可能花那么多？只吃个饭和零用，一般也就两三千块钱就够了，还能吃的挺好。再不就是孩子长心眼儿，要完钱自己存起来了。

她说，要不我就觉得不对劲呢。我查了一下全国大学生每月消费状况，一般一线城市每个月也就两三千块钱，地方差一点儿的，只吃饭一千五六百都够了。关键小姑子家借我们钱没还呢，还这么大手大脚，所以心里不舒服。跟老头说，老头还告诫我，别向人家要钱，她家那么不容易。

我说，是那个借完高利贷要跳楼，你们帮助还高利贷那家亲戚不？

张姐说，你这记忆力可真好，就是她家。不过小姑子家那个儿子到底没拢住，最后还是跳楼死了。

我说，啊？钱不都帮着还了吗？怎么还跳楼啊？

她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应该是还完钱之后心情也不好，抑郁了，跟二婚的媳妇还整天吵架，身体也越发不好，最后小姑子就把儿子接回了她家，每天给弄点好吃的调养。一天家里奶粉没有了，小姑子下楼去给儿子买奶粉，回来还没等到楼下，远远的就看围了一群人，她很奇怪，到跟前一看，原来是她儿子跳楼自杀了。

我问，这个孙女是跟二婚媳妇生的吗？

张姐说，不是，是先头那个媳妇儿生的。跟二婚媳妇没有孩子，借高利贷都跟这个二婚媳妇儿的消费和想法不无关系。这男的找不着好媳妇儿，也挺要命。这个孙女儿从打儿子离婚就在她身边，精心带着。给这个孙女可没少花钱，很舍得。考大学那年就花了十多万补课费，这是孙女考上了一本大学，分挺高的，跟我们说了实话。说，多亏花那么多钱给补课，要不然不能考的这么好。

我说，你这个小姑子挺能挣钱啊。

她说，是能挣钱，可要强了，啥都会干，可惜命不好。小姑子的老公在40来岁的时候出车祸就撞的半傻不彪的，走路一拽一拽的，啥也干不了了。家里就全靠她。现在儿子自杀死了，欠了一屁股外债都得她还，儿子留下的孙女还得她养。现在60多岁了，一天还打两份工，上午一份保姆，下午一份保姆，上午到一点钟的保姆给开2800，下午的保姆给开3200，退休金还能开3000多，老头开3000多，这一万多块钱，除了供孩子就是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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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你这小姑子挺强大呀！一般人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又这么辛苦，早都趴下了。

张姐说，也是强撑着。儿子死那会儿，整天让我们跟她聊天，说你们不陪我聊天，说不准她哪天也想自杀去了。关键是她不能死，有个孙女还没人管呢。她毕竟是60多岁的人了，我们都心疼她，其实借她钱的时候都想了，有能力还就还，没能力还，也就不要了，但是条件都那样了，孙女还惯着，不懂事，还那么能花钱，她也不问问，要钱就给，孩子花那么多，我们心里也不平衡。有钱也应该还我们点儿，毕竟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我说，你这小姑子命是不好，心可真挺强大。

她说，小姑子出去打两份工也是为了减少精神上的折磨。说在家总会想儿子，因为她儿子是从她家阳台上跳下去的。经常大半夜，不睡觉，跑楼下儿子摔下去的地方呆着。可能是自己儿子的缘故，她也不害怕。

我说那这个孙女就是她生命的全部寄托了。老头那样了，儿子没了，只有孙女是她的希望了。给孙女多少钱，她也是愿意的，挨多少累，她也是愿意的。那是她的骄傲和希望。希望就是窗户，就是阳光，没有希望，窗户就关了，阳光也没了，一片黑暗，那她更没法活了。

她说，你说的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