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长篇有声书《萍踪乐影》</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是时候来谈一下张乐萍当时当兵的目标了,这几年张乐萍是班长、是党员、是连队积极分子、是被聘地方学习辅导员、是文艺宣传队成员并获得神枪手光荣称号。如果按以前的标准,他完全可以提干了,但是国家政策变化,从他入伍第二年开始,从士兵直接提干的政策就取消了。当时随着军队现代化正规化的发展,对提干的门槛开始提高,但具体政策又没有出台,张乐萍在服役满两年之后,又签了两年的志愿兵,想观望一下政策变化等一下提干的机会。</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两年他依然是那个积极上进的张乐萍,但他依然没有等到提干的机会,他不能再等下去了,于是他决定复员回家了。然而在他复员回家后第二年,国家恢复提干了,不同于以前的表现好有突出成绩的人可以提干,现在是要进军校培养之后才提升为干部,可不管是哪一种方式,对张乐萍来说都无缘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回头看,上帝堵上一条路的时候,往往在其他方向有敞开的门。但是站在路口的人是不知道的,张乐萍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痛苦地想跳河,觉得自己的经历就像个笑话,老天爷就是在捉弄自己,达到提干标准的时候不能提干,等自己走了不能回去了又恢复了提干,如果自己表现不好就算了,偏偏自己各项优异,完全符合标准!这怎么能让自己不痛苦!一时间只觉得家里人不看好自己,周围的人都在暗暗瞧不起自己,人生一片黑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复原回家的时候也是冬日,那是八二年年底,冬日走冬日回,脱掉厚重的冬衣,换回轻薄的单衣,但是他的身上好像还压着巴里坤汗湿的皮大衣,压的他胸腔发闷,身上没有丝毫暖意。</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傍晚的时候他坐船到了村上河对面的铆角口,看着河边熟悉的风景,心情特别沮丧。他想着我有什么脸面回去呢?别人都是荣归故里,我怎么一次两次都失败而归呢?上一次还可以说是年纪小,这一次呢?乡亲四邻谁会想你后面有什么原因,只会认为你是没出息罢了。这个念头像笼罩在他头上的黑云,阴沉沉跟着走了一路,把他的脚步拖得越来越沉重。</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下了渡船之后,他看到了自己的表弟董建良,拿了一根扁担等在河边,一看就知道,肯定是父亲派来接自己的,他向张乐萍挥手,叫哥哥,他说:“哥哥你回来了,我在这等你,等了两个小时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张乐萍眼睛发酸,对他说谢谢,他想自己拿行李,但是表弟执意把行李都挑到了扁担上,不让张乐萍拿,路上张乐萍想和对方聊点什么,又怕对方问自己部队的事,竟然开不了口,两人就沉默着顺着河往回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张乐萍离开家的时候家里刚好从拐子湾搬到了下湖队,房子还没有盖好他就走了,现在也不知道家里什么样子,快到村子的时候看到村口那棵五百多年六人抱的大枫树不见了,他问表弟那棵枫树呢?表弟说去年就倒了。这一下张乐萍心里更难受了,好像昨天还蹲在大枫树巨大的树荫下玩耍,今天就站起身长大成人头顶空无一物,物是人非。难过的情绪找到了一个缺口,他越走越慢,眼泪止不住地默默流,表弟也感觉到他情绪不佳,在前面慢慢走,村子里面很安静,傍晚人们吃完晚饭,都回家休息了,路上没有一个人,一片凄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快到家的时候,远远看见母亲在门口的菜地里择菜,他喊了一声“妈妈”。母亲迅速回过头来,弯着的背一时还没法完全伸直,就拿着筐快速地朝他走过来,欢喜地说:“我乐萍回来啦!我乐萍回来啦!”,父亲和弟弟也很快从门里出来,大家欢天喜地,张乐萍哭红的眼眶还没消失,又哭了出来。母亲问他想吃什么,自己去做,恨不得把他爱吃的一顿饭都做出来,家的温暖在此时不断放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吃饭的时候母亲看出了张乐萍的心事,安慰张乐萍说:“现在好了,分田到户了,不像以前那样搞生产队,现在不忙也不累,这下你回来了自己想种什么就种什么,想养什么就养什么,生活好多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几句又掀开了张乐萍笑容之下的难过,他差点在母亲面前哭出来,他的心根本不在这里,他预想中的回家不是这样的,他没有获得光辉的前程,没有给父母亲争光,现在回来又面临着种地开拖拉机的局面,他根本就不想做这些,他要怎么办才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初回家的几天里,张乐萍的心都萦绕在压抑的阴云里,他外出看着陌生又熟悉的村庄,跟邻居打着有点生疏的招呼,一想到自己后半辈子就要在这里种田就觉得日子毫无生机,他想无论如何都要走出去,哪怕出去打工做生意,不论如何先走出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