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21元“巨款”的往事</p><p class="ql-block"> 寇柏林</p><p class="ql-block"> 父亲离开我们十几年了，对他的思念时时刻刻会在刹那间出现。看到一件衣服，想起那是父亲穿过的样式；闻到一股烟味，那是父亲身上有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1979年我高中毕业，连续参加了两年高考均名列孙山之外，1980年后季，父亲鼓励我去黄陵中学复读，对于我们初中、高中都是推荐上的学生而言，那里有那么容易啊！父亲看我瘦弱得像一根风中抖动的芦苇杆，随时可能被风吹倒，估计我不是干农活的料，于是把我送到黄陵中学插班复读，学校离家有二十多里。</p><p class="ql-block"> 既然通往华山只有一条路，那我就努力读吧。高考前，我正为没有报考费而发愁，一天上午，正上最后一节地理课，同桌用手捅了捅我，一扭头，看见父亲正在窗外向我招手。父亲戴着一顶大草帽，帽子底下是一张被夏天毒日晒得黝黑的脸。下课后，我走出教室，看见父亲背着一个黄挎包。见到我，父亲从挎包里拿出几个白面馍、一碗炒鸡蛋、一瓶炝咸菜，讷讷地说:“你妈让我给你送些炒鸡蛋，叫你补补身子，能好好读书”，说罢又从怀里掏出21元钱塞到我手里。</p><p class="ql-block"> 拿到21元“巨款”，我的眼泪哗地流了下来:“大，你咋来这么多钱？”，父亲说，家里还剩100多斤小麦，你马上高考要报名，我和你妈商量把麦粜了。家里还有些秋颗粮食，只要你能读好书，我们苦一点没关系的。</p><p class="ql-block"> 21元钱在八十年代初对于一个穷学生来说那可是一笔巨款。</p><p class="ql-block"> 父亲说:“钱你拿着，好好学，我回去，还来得及出半天工。”说完，父亲转身离开。父亲转身后，我才发现还不到50岁的他早已满头白发，腰杆却挺得很直。</p><p class="ql-block"> 看到我依然站在原地不动，父亲又一次走了回来。我发现他黝黑削瘦的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皱纹，平日里劳作的辛苦都深深地在这一条条皱纹里留下了印记。</p><p class="ql-block"> “大，你怎么回去？”</p><p class="ql-block"> “走回去。”</p><p class="ql-block"> “你不要走了，坐班车回去。”</p><p class="ql-block"> “不用，抄近道和坐班车差不多，你回教室去，好好读书吧。”</p><p class="ql-block"> 说完，父亲真的走了。看着父亲快步离开的背影，我的眼泪夺眶而出。</p><p class="ql-block"> 这天中午，我就着炒鸡蛋、炝咸菜吃了两个馒头，感觉自己吃到了人间最好吃的东西，这几十年我品尝过各种各样的菜肴，但再没有吃出过父亲走了二十多里地送来的炒鸡蛋的美味了。</p><p class="ql-block"> 有了这21块钱，我顺利地完成了学业，我也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延安大学，跃出了农门。</p><p class="ql-block"> 2024年12月10日于杭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