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情缘】火车从我家门过

光影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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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住在京广铁路边一个小火车站边。火车从我家门过，每天几趟旅客列车就停在家门口。我们很小很小就成了“铁道游击队”。铁路承载了我们的快乐童年。

我们会看火车。

那是蒸汽机车时代，长长的火车由蒸汽机车头带动。

看火车，主要看车厢。

客车车厢，绿颜色加黄线条，人们称之为绿皮车。客车车箱形式单一，大都是绿皮车。

货车车厢就模式多样了。有运煤、铁等散装货物的敝棚车，有运散装小件或贵重物品或旅客的棚车，有装牲猪的猪车，有装鲜货的冷冻车，有装大型机械的平板车。车厢边上有60T、40T、20T字样，那是车厢的重量。我们不用看车厢边上的字，只要看车厢下面两轮之间的弹簧粗细就知道车厢载重量来。

看火车可以看出时间来。当看到249次列车时，我们就知道上午要收工了，因为它是12：10通过这里。250次列车一来，就知道是下午4：30了。那时，没有手机，手表也少，这里的人们计时，除了太阳外，就是火车了。

看火车也能看看出国内的时政要闻来。

1966年下半年，南来的大量棚车通过我们这里，棚车里站满了身穿绿军装，胸戴毛主席像章，手拿红宝书的年青人，他们是要到北京去见毛主席！

1979年，由北向南的火车，整列整列的平板车厢上装载是坦克、大炮，原来，自卫反击战已经打响，京广线承担着军火的运输任务。

改革开放时，北雁南飞，北来南去的客车里，挤满了南下打工者，从闪过的客车车窗里，可以看到坐位、过道都挤满了人，甚至行李架上都爬着旅客。

我们能爬火车。

那时的火车时速大概每小时20—30公里。刚启动的火车，速度不过十来码，跟着车子快跑，看准车厢扶手，伸手一抓，踮起脚跟，身子就自然而然贴到了车厢扶手上，车速在加快，你沿扶手往上爬，爬到车厢口，手扳住车厢边沿，腿往上一抬，“砰”地一声，人就进了车厢，安全着“车”。不知是那时人的胆子大还是人对生命看得淡，爬火车就如过家家，随便得很。

爬上火车干吗？想搭顺风车呗。爬上火车去旅行，南下的火车可去大浦、茶山坳、衡阳。北上的火车可去衡山、石湾、株洲、长沙。也有无聊之极的，以爬火车取乐，也赚眼球，赢得大家的称赞。还有胆大的，在火车上想搞点东西，南来北往的火车，很少会空车，里面都有货物，大到煤炭、粮食，小到日杂、水果。到了火车上能捞就捞点。当然，这是偷盗行为，被车站公安抓住要坐牢的。

我们也躲火车。

巨大的铁轮碾压在钢轨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巨晌，一声“呜———”的汽笛，振耳欲聋，不是在铁路边生活的人们，看到滚滚而来的火车有一种恐惧感，想躲得远远的。对火车习以为常的铁路线人，也躲火车，但不是恐惧而是避让，有时还带点戏耍味。

那时的铁轨不是无缝钢轨，是一节一节连起来的，每节大约20米长，节与节之间用铁轨夹板夹起来，用大螺栓栓住。铁轨的节头大夏天热胀会挤紧，春、秋、冬天因冷缩会留下空隙。跳皮的我们一帮屁孩，会用小铁丝插入铁轨节头的空隙里，然后躲在路基上。火车来了，两眼盯着铁丝，笨重的铁轮“咔嚓，咔嚓”把铁丝碾得薄薄的，火车一过，猴急猴急爬上铁轨，取下还带着高温的薄铁丝，高兴得手舞足蹈。然后一顿打磨，就成了一把锋利的小刀，是削红薯的神器。大人也告诫我们说，别这么干，怕翻车，其实，他们知道，碾压这小小的铁丝，对巨大的火车来说是很安全的。但上串下窜的孩子们，可要注意躲火车，否则，危险得很。

捡煤渣也要躲火车。煤渣是什么？煤渣就是能生火的煤块。冬天，家家都会生一炉煤火，煤火的煤就来自于平时拾煤渣。

拾煤渣，就是沿着铁路线，在轨道两旁仔细搜寻。北煤南运，装满煤炭的车箱一路奔跑一路颠簸，会掉下来一些煤渣，只要你有足够耐心足够时间，在铁道上可以拾到不少的煤块，大细不等，都是上等的块煤，耐烧的好煤。

在铁道上拾煤块，安全很重要。既要从乱石堆里仔细搜寻出自己需要的煤块，又要注意火车到来，火车迎面而来，人就跑下铁轨，站在路基上等火车通过。一节节车厢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掀起一股股巨大的汽浪，把我们的衣服撩得高高的。看那飞速转动的铁轮子碾压在铁轨上，碰撞出“咔嚓咔嚓”铿锵声响，让人紧张害怕。一心两用，人累心更累。

铁路边每隔一段距离就树着一杆标语牌，上面写着“小心火车，注意安全”，这是在提醒人们，为了自身安全，还得学会躲火车。

我们要护火车。

为了火车的安全，除了铁路职工付出无限的精力外，铁路沿线的老百姓也都积极爱路护路。铁路线上如果有特别的运输任务，沿线的地方政府会接到护线护路通知。那时，沿线地方的机械民兵持枪护路很正常。十五六岁的时候，我就曾持枪参加过护路，还拍了一张英姿飒爽照呢，只可惜丢了，找不到了。

铁路线是国家的大动脉，“爱护铁路，人人有责”已牢牢地刻在沿线老百姓心里。

中国已进入了高铁时代。中国铁路发展日新月异，对铁路的认知也越来越陌生。电气化铁路，是没有煤渣可拾了，火车提速，道心是不能走人，就是横穿铁路，不是桥梁就是涵洞。能够触摸到的，只有那流线型的高铁了。

铁路情怀还在，在梦境里，时常出现的还是那喘着粗气、跑起来“轰隆—轰隆”的蒸汽机车头，跑风漏气、脏不拉叽的绿车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