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笑容——阳光

阳光

妈妈的笑容

阳光

我的妈妈，今年92周岁了，妈妈经历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新中国成立、改革开放、全民奔小康、跨入新世纪的不同年代和现在不忘初心，实现中国梦的新时代。妈妈对任何人都敦厚善良，宁愿自己委屈，宁愿自己把眼泪往肚子里咽，也把微笑和慈祥留给别人。妈妈曾经笑着对我说，你和你爸一样，眼窝太浅，太爱掉眼泪，人的一生不长，平和的生活最好。现在想想，妈妈的话富有哲理，具有道家思想的精髓，这也是妈妈能够长寿的重要原因之一。

从我懂事起，妈妈、我和妹妹娘仨就从安徽省回到了家乡。我看到妈妈每天都在操心受累。爸爸在安徽省工作，每年只春节才能回家一次，妈妈自己带着三个孩子生活。当时生活非常困难，家里没有柴烧了，妈妈就把我和妹妹用绳子拴在炕上，自己顶着狂风推着小推车去很远处打柴。有一次栓妹妹的绳子断了，妹妹摔倒在地上，妈妈打柴回来听到哭声，冲到屋里把妹妹抱起来心疼得不得了。从那以后，妈妈打柴时就带着我们俩一起去，妹妹坐在小推车上，我走步跟在妈妈的后面。

有一次，妈妈带着我俩去打柴，回家时，天已经黑了，听到村子里有鞭炮声，才知道是中秋节。妈妈一手抱着妹妹，一手牵着我的手，娘仨就站在院子里高高兴兴的看着圆圆的月亮，妈妈望着月亮，给我和妹妹讲起了嫦娥的故事。因为那时爸爸工资少，每月给家里寄的钱加上妈妈在生产队挣得钱也就刚够娘仨的生活开支，没有多余的钱买月饼吃。妹妹听着故事在妈妈怀里睡着了，我听着故事很好奇，说要变成神仙飞到月亮上去找嫦娥玩，妈妈笑着对我说：等你长大了，就能去跟嫦娥一起玩了，妈妈多希望你们快快长大啊。我当时看到的是妈妈的笑脸，根本不懂妈妈内心的苦和累。

记得有一次，我发烧了，妈妈把妹妹托付给奶奶照看，把我抱到卫生院，又打针又吃药，妈妈一宿没睡，我退烧后睁开眼喊妈妈，我看到的是妈妈的笑脸，我笑了，妈妈也笑着。妈妈的笑脸就像一种力量，一直鼓舞着我，当我遇到困难时，脑海中就浮现出妈妈的笑脸形象，就会本能的激发活力，就会产生一种无所畏惧的意志。

妈妈后来说：那个月因为给你看病，开支不够，自己就一天吃一顿饭，到了月中就只剩下了二分钱，幸好有你姥姥姥爷的接济，咱娘仨就守着这二分钱度过了半个月，等下个月一号收到你爸寄的钱后才能放心。听妈妈说，每个月但凡有点事情，开支就不够，妈妈自己就硬撑着，二姨家距离我家近，二姨、二姨夫、大表哥都非常了解妈妈的困难生活，经常主动帮助妈妈度过难关。妈妈经常说：你们三个能够健康平安长大，多亏有你姥姥姥爷的资助，多亏有你大舅大妗子，二姨二姨夫大表哥的帮助。亲人们的恩情，我永远铭记于心。

妈妈一个人既要照顾三个孩子，又要在生产队干活，爸爸常年不在家，重活累活妈妈能自己干就自己干，因为叔叔们也在为生活奔波，都不容易。妈妈自己实在干不了的重活，比如当时居住的土坯房为了防止屋顶漏雨，需要每年泥房，叔叔哥哥们就帮助妈妈给我家泥房，有几年舅舅、姨夫、表哥们也帮助我家泥过房。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岁月，妈妈既当妈又当爸，是多么艰难的把三个孩子扶养大啊！

那个年代，识字的女性不多，妈妈就识字。姥爷开明又有条件，让妈妈上了私塾，读了书，妈妈和爸爸经常书信来往。妈妈曾经跟我说，自己年少时有个理想，就想参军干革命去，当时都报了名，后来没能去成，很遗憾。妈妈还开玩笑说，如果当时去成了，现在就成革命老干部了。妈妈会骑马，农活、针线活都是一把好手。妈妈说：虽然没能完成参军干革命的愿望，但是那一年认识了你爸，后来跟你爸结了婚，再后来就有了你们，我一个人带着你们三个，虽然辛苦，但也很满足。

记得我刚上小学一年级不久，妈妈就让我用拼音给爸爸写了第一封信，信封上的字是妈妈帮忙写的。过了一段时间，收到了爸爸的回信，我高兴得都跳起来了，爸爸为了让我能够读懂，也是用拼音回的信。我念着爸爸的回信，妈妈听着，我和妈妈那天都特别高兴，像过年一样的高兴。

我上学后就懂事了，弟弟出生了，我放学回家，就帮着妈妈照看弟弟，妈妈可以腾出手来给我们缝补衣服，担水，砍柴，做家务。等我十二岁时，妈妈遇到什么事情就跟我讲讲，听听我的想法，我当时就帮着妈妈想办法，就大胆的把我的想法告诉妈妈。妈妈听了后，如果觉得有道理就夸我聪明，如果觉得没道理，就冲着我笑，然后就说我的大闺女长大了。

我在十四虚岁时，就开始替妈妈去村头水井边担水了，担不动整桶的就担少半桶水，妈妈担心我太弱小，不让我去，我就偷偷的去担水，偷偷的把家里的水缸担满，好让妈妈能休息会儿。爸爸春节回家后听妈妈说了此事，就一直夸我懂事，然后爸爸就嘱咐我：你是大女儿，在家里为妈妈多分担点事情，我回安徽工作也就踏心了。小的事情，你和妈妈一起想办法，大的事情，你就写信告诉我。从那以后，妈妈逢人就说，女儿长大了，是妈妈的主心骨，是妈妈的依靠。

爸爸的兄弟姐妹多，事情就多。奶奶生病去世的早，是我大娘和我妈妈给当时未成家的两个叔叔一个姑姑操办的婚事。

妈妈跟爸爸两地分居了近20年，1981年爸爸才调入了家乡的市里工作，1982年又调入了建设港口的筹备组工作。爸爸工作离家近了，可以为家里买煤烧了，从此妈妈就不用再推车去地里砍柴了。1986年，我们全家搬到了港口居住，一家人终于团聚了，爸爸妈妈终于结束了长达近20年的两地分居生活！生活条件也越来越好了，每天的日子红红火火的，那几年是妈妈最高兴最快乐的日子！直到1991年，爸爸身体出现问题，查出了高血压病和严重的冠心病，爸爸一生好强，因为工作忙碌，没能及时治疗，查出病后就很严重了。妈妈曾经跟我说过，她这一生，自从回到家乡就过了五年的好日子！就是1986年搬到港口一家人团聚，到1991年爸爸生病之前，妈妈就过了这五年的好日子！

爸爸生病后，妈妈就一直陪着爸爸去各地医院住院治疗。后来，爸爸病情有好转，又去上班了，每次出门前，妈妈都要提醒爸爸带着治疗心脏的药，快到下班的时间，妈妈就站在阳台上望着爸爸上下班经过的那段路，一直站着看到爸爸的身影才能放心。妈妈每天都在替爸爸的身体着想，每天都在焦虑中生活，以至于得了焦虑症，神经紊乱症，每天的睡眠需要用安定片维持。爸爸后来以为自己病好了，就不想吃药了，妈妈每次都是偷偷的再把药放回爸爸的衣兜里。1995年1月5日，爸爸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永远的走了，最悲痛的日子！妈妈在阳台上望了好久也没有望见爸爸的身影……

讲到这个悲痛的日子，我难以控制住悲痛的心情！爸爸去世时，还没有退休，没到60岁。因为当时弟弟年龄小，是老家的亲人们操办的爸爸后事。今天在这里，我要郑重的向老家给我爸爸操办后事的，天堂的和在世的大爷大娘、叔叔婶婶们、哥哥嫂子们由衷地说一声：谢谢！这一句“谢谢”，公开表达虽然迟到了近三十年，但是这一句“谢谢”在我心中已经默念了近三十年！血浓于水，我永远不会忘记亲人们的恩情！

因为太悲痛，妈妈的神经紊乱症更严重了，每天需要口服几种药物，才能睡着。刚刚团聚了九年的时间，爸爸就走了，妈妈的天瞬间塌了！我为爸爸悲痛，更为妈妈心疼！我是长女，应该承担起家庭的责任，为妈妈重新撑起一片天！

从那天开始，我一下子就变得成熟了。妈妈有病需要治疗，弟弟参加了工作，需要给弟弟成个家。那一年，我29岁。我在忙碌的工作之余，把妈妈接到我家居住了一年，更换环境，让妈妈能够宽心养病。同时为弟弟定亲，后来帮助弟媳调动工作。调动工作的难度之大，可想而知，为了妈妈能够放心，为了弟弟的幸福，再难也要办成。紧接着就给弟弟操办婚事。弟弟结婚那天，我哭了，为自己能够接替爸爸办成了大事，也为自己能够成为妈妈的依靠而高兴地哭了！

妈妈有了儿媳，过年就不再孤单不再冷清了，妈妈高兴了，身体也慢慢好了。神经紊乱症也好了，不用常年服药了。弟媳快要生孩子时，我担心妈妈再因为操心犯病，就把弟媳提前一个月接到我家照顾，并安排好医院的产科医生，陪伴着弟媳生产，出院。弟媳后来住院手术，我为了不让妈妈操心，就承担起了一切责任：让爱人开车去天津肿瘤医院，我们陪伴弟媳检查，请天津著名专家到家乡医院主刀手术，提前安排好医院的麻醉师和手术副刀主任，安排好医生同学在手术室里，有事情可以随时跟我联系……手术成功后，爱人请专家和主任医生们吃饭。一天一夜我未吃未睡，陪在弟媳身边，等弟媳度过危险后，就打地铺照顾弟媳十多天一直到出院。由于手术做的及时，手术技术高超，直到现在没有复发，手术疤痕很小很淡，不影响美观，弟媳的身体完全康复了。我对妈妈一直是报喜不报忧，只要能让妈妈安心，我就知足。

后来，因为妈妈年龄大了，血压血脂都不正常了，需要服用的药物多起来。每年至少需要住院两次进行治疗，我心疼弟弟，每次住院我就和妹妹主动承担起来，无论是治疗费用还是请假陪床时间，从来没有让弟弟出过钱，陪过床。幸运的是，我有个医生同学，医德医术都非常高超，了解我妈妈的身体状况，能够根据个体差异对症治疗，妈妈每次住院都能很快地康复。我让女儿学医，也是源于感恩并佩服我的这位医生同学。每年的暑假，我都要接妈妈在我家住两个月，因为假期我有时间陪伴妈妈。

过了几年，妈妈又添了新病，呼吸不通畅，经常喘。在家乡的几个医院都看过，用药不见好转。我带着CT片和病历本，在天津的各大医院都看过，又让爱人开车我和妹妹带着妈妈一起去天津总医院、天津一中心医院、天津胸科医院看过病。用药后有好转，但是时有反复。我上网查到天津武警医院有个专家是参加过全国抗击非典的专家，在全国呼吸科成就非凡，我就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立即在网上预约上了这个专家的号，并按时去天津找此专家会诊，专家的医术确实高超，妈妈的病被确诊为间质性肺炎，需要终身服药。从此就按照这个专家的医嘱服药，有一种药只能从天津才能买到，家乡没有。妈妈的哮喘慢慢的轻了，服药后很有效果。这些年给妈妈买药的花费，我和妹妹承担起来了。

爱人因为工作经常在北京出差，他工作的地方距离北京协和医院很近，有一天爱人电话里对我说：你带着姥姥的CT片和病历来北京协和医院再看看，毕竟是全国著名的大医院。我很感激爱人，他能够把我妈妈的病情放在心上。经过北京协和医院的专家会诊后，结论与天津武警医院专家的诊断一样，用药也一样。北京协和医院的专家说，间质性肺炎一般都应终身服药才能控制住病情，但是也有个例，可以逆转，可以慢慢的恢复慢慢的有好转。妈妈的善良和慈祥，赢得了上苍的眷顾，我妈妈就是北京专家口中的个例！五年前妈妈的病情明显好转，体重增加了，食欲增加了，身体和精神状态都非常好。一年前，又陆续减去了4种口服药物，现在只需要服用一种治疗间质性肺炎的药物了。

妈妈每次住院期间，无论自己身体有多么不舒服，妈妈总是以和善微笑的面容示人，跟医护人员的关系都特别融洽，难怪出院时，医护人员都竖起拇指，称赞妈妈是最慈祥的老太太。妈妈即使在哮喘发作和因血压高头晕目眩身体非常难受时，也没有发火大声说话过。慈眉善目，菩萨心肠，这两个词好像就是为妈妈创造的。

我二线后，妹妹退休后，都有时间照顾妈妈了，我就把妈妈接到市里，在我家和妹妹家居住了两年。我女儿在天津工作后，妈妈很高兴，妈妈常常提起年轻时，爸爸在天津出差时，和妈妈一起在天津南市居住游玩的事情。为了让妈妈重温故地，我爱人和表哥开车把妈妈送到了天津，妈妈又在天津居住了多半年的时间。我和女儿带着妈妈走遍了天津的各大旅游景点，去了妈妈心心念念的天津南市，拍照留念。到了天津的老地标劝业场，妈妈仍然记得。去了十里桃花堤公园，随处打卡，随处留影，妈妈高兴极了。后来把妈妈接回到了以前全家人居住过的老楼里，我和妹妹一起在老楼里又照顾了妈妈近五年的时间。

　　我和妹妹都是在安徽出生的，我六岁回到了家乡。我还记得回到家乡后，小朋友们嘲笑我，学着我的口音说话的情景。我知道妈妈还有一个心愿，就是能够再去安徽省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看看，可是妈妈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长途跋涉了。为了完成妈妈的心愿，我带着爱人、女儿我们一家三口替妈妈重新走了一遍安徽省。去了爸爸、妈妈、我和妹妹小时候一起生活过的地方，去了爸爸曾经工作过的单位旧址和单位新址，去了我和妹妹出生的医院的产房，去了爸爸妈妈年轻时经常一起散步的龙子湖公园，走遍了城市的角角落落……我是在走爸爸妈妈年轻时走过的路，我是替妈妈重新找回年轻时美好生活的回忆。我把走过的所有地方都拍照留影，回到家拿给妈妈看，妈妈看到安徽的火车站时，眼睛里放光，不断的在说：是这个车站，这个车站我认得，没有多少变化。我和你爸婚后的第二年，你爸写信来，让我去安徽居住，是你四叔骑车把我送到了家乡火车站，我一个人从家乡坐火车整整坐了两天一宿才到了地方，那时的火车开得很慢，就是这个火车站，我记得很清楚。

爸爸工作单位的旧址，现在只保留了单位原来的大门和院子前面的一排老房子，妈妈看到后也认出来了。妈妈开心的笑了，就像我童年时期见到的妈妈的笑容一样，那样温暖，那样阳光，那样清澈！妈妈说：当时很年轻，你爸爸上班去了，我就去各个公园散步，还爬过小山，你爸爸快下班时，我就拿着写有你爸爸单位地址的字条，倒几次公交车到单位门口去接你爸爸一起回家。所以当妈妈看到爸爸单位旧址的大门时，妈妈一眼就认出来了。我把这次安徽之行，用文字和照片做成了一个美篇，为的是能够永久的保存，因为这是妈妈年轻时的美好回忆，也是我童年时的模糊记忆。

妈妈的笑容一直犹如阳光，温暖着我。无论是童年、少年、青年、中年，还是现在快要进入老年的我，只要是看到妈妈的笑容、想到妈妈的笑容，就感到全身有阳光的围绕，充满了力量。我的网名叫“阳光”，就源于此。我是希望妈妈永远笑容灿烂，永远像阳光一样温暖着我，温暖着所有像妈妈一样善良敦厚的人！

我从孩童到现在，只看到过妈妈在我面前哭过两次，妈妈背地里自己哭了多少次，我不知道。一次是，爸爸去世的时候；一次是前些天妈妈昏迷清醒后跟我视频的时候。爸爸去世时，妈妈的天塌了，所以悲痛极了哭了。这一次妈妈昏迷后清醒，可想而知妈妈经历了多少常人难以经历的事情，我不知道妈妈在昏迷前的日子里，到底经历过什么磨难和痛苦？！我自责，为这多半年来，由于自己的身体欠佳，不能继续留在港口老楼照顾妈妈而自责！

眼泪打湿了屏幕，妈妈，你曾说过，我和爸爸的眼窝都浅，都爱掉眼泪。是的，其实我和爸爸都是表面坚强，内心脆弱的。我和爸爸都曾自以为是你的依靠，是你的支撑，其实，不然，妈妈才是我和爸爸的依靠和支撑！是妈妈的温暖笑容鼓励着我，支撑着我，从童年走到了花甲，是妈妈的笑容让我具有了克服困难、勇往直前的决心和意志。

夜深了，不能寐，只为妈妈祈祷：愿妈妈的身体尽快康复！愿善良敦厚的妈妈，脸上重新绽放出温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