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王家牌楼54)</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光阴荏苒,智儿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老大是女儿,取名翠儿;老二是儿子,取名命儿。蔷儿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家里的生计也轮不到她操心了,有牌楼护佑,有智儿和柳儿忙里忙外,自己可以尽享天伦之乐。五口之家再加外孙九儿,整天被前呼后拥,左右不离,一会儿这个喊:“婆,我要这个。”一会那个又喊: “婆,弟弟打我。”要不就是九儿和命儿扭打在一起,把蔷儿累得晕头转向,腰酸背痛,嘴里虽埋怨不停:“一个个小冤家要把人害死哩!”可一会不见就觉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人常说“老小,老小”,越老越像小孩,更喜欢小孩。 “孙子疗法”包治老年各种不适,和孙辈混迹一块,蔷儿烦着也快乐着,谁要得罪了小孙儿,第一个发恼的必定是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更让蔷儿欣慰的是媳妇孝顺贤惠,家里的活再不用她操心,样样料理得井井有条,门户礼节周到顺当。智儿虽说没少惹她生气,但他有管家的本事,有生财之道,勤勤恳恳地置办家业,忙里忙外,在方圆几十里小有名气,成了家里名副其实的靠山。蔷儿觉得自己是有福之人,嘴里不由得经常叨念:“福气呀福气,是他婆保佑的福气,是他大修来的福气,我也要好好地修行,不但要修今世,还要修来世,让福气代代相传,保佑子孙永远兴旺发达。”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九儿是香儿的遗骨,蔷儿看到九儿就想掉眼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凉时常化作无力的埋怨,觉得香儿要是地下有灵,就该走在自己后面,留下两女一男叫谁心疼,为啥不为孩子想想,就那样狠心的离开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香儿第二胎又生了个女儿,惹得婆婆很是不高兴,再不曾对香儿有好脸色,香儿难过极了,可她只能忍。唯一的宽慰就是女婿还算通情达理,不曾怪罪香儿,只求香儿不要跟婆婆计较,要孝敬老人,否则香儿早就垮了。委屈的香儿索性不敢再要孩子了,经常会说:“再生个女儿就真的没活路了。”四年后,老天爷再次让香儿怀孕,她怕极了,担心又是个女儿,心情异常沉重,整天闷闷不乐,累死累活地折磨自己,想小产,流产了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苍天有眼,香儿没能小产,还顺利诞下一男孩,取名九儿。香儿喜极而泣,婆婆脸上也乐开了花,香儿总算要时来运转了,老天却不长眼,生下儿子没多久,香儿得了产后风。马家爱财如命,拿人命当儿戏,婆婆说:“月子里的病不要紧,抗一抗就好的,女人都这样,坐月子生病是常事,有几个花钱看的,不都好好地过来了。”一拖再拖,半年后香儿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实在撑不住,才请来医生一看说没法治了。没过多久,香儿离开了人世,临死前一个劲地喊: “我娃惜惶,我娃惜惶!” 声音是那样的凄惨、悲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智儿气不过,同马家大吵一架,口口声声道:“是马家害死了香儿,不给香儿治病,猪狗不如”。骂归骂,吵归吵,人死如灯灭,再闹也没有办法。智儿一狠心,索性将香儿的儿女全领回来,说要替姐姐扶养,不叫外甥们受罪,全当为了报答姐弟之情。一养就是三年,如今两个女儿已十来岁,能照顾自己了,他大接回去了,只有九儿还小,智儿不让接,和命儿一起养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蔷儿看见九儿就想起香儿,不时落泪,悲叹:“女人咋这么命苦。实指望给香儿找个好人家,谁知马家是那样的人家,是我害了香儿,对不起他大,这叫我以后咋给他大交待?” 为此,又陷入了一阵心烦意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西安事变(指国民党张学良和杨虎诚将军武谏,逼蒋抗日)和平解决以后,蒋介石虽然答应国共联合抗日,实际上蒋介石对共产党陕甘宁边区的进攻一天也没有放松过,变本加利地封锁围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淳化小县是红色政权涵盖的地区,西坡处于红白交界的分界线,村南五华里的通神沟小镇是国民党占领区,由镇长把守,组建有地方武装。西坡在村子的最南端修了一座土堡作为瞭望点,人习惯叫它“楼子”。派村民在此值班放哨,观察敌方的动静,敌人一有行动,急紧通知村民,将粮食和重要物件藏起来,村民疏散,躲避敌人的骚扰。西坡家家的窑洞都有一个特殊的构造,在窑洞侧面不太显眼的处挖一小口,进入里面再挖一较大的窑洞,称作“拐窑”,即拐进去又是一个窑洞。平时在出口处堆满柴草或乱七八糟的家甚,从外表看并不引人注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年游击队处决铁王镇的恶霸地主后,惊动了通神沟的伪镇长,如热锅上的蚂蚁,慌慌不可终日,带兵四处抓人,扬言要清除共产党,镇压红色革命,铁王的地主是被铁王的共产党的带人打死的,还说西坡、张岭、鄯化、白庙、湫池沟一带都有共产党在活动。叛徒告密,抓走了铁王的地下党,同时也在各村抓了不少村民,智儿也被抓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智儿是以共产党的罪名被抓走的,王家陷入了一片恐慌和混乱。蔷儿哭得死去活来,边哭边喊:“天塌下来了,这可叫我们怎么活呀?我娃是冤枉的,他不是共产党,从来都不是,是哪个坏心肠的胡乱巫陷人呢,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哭一阵昏死过去,醒来后接着再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柳儿也哭红了眼睛,强打精神四处求人打听消息,设法疏通关系救人。爱平大叔是热心肠,他奔走于西坡与通神沟之间,托人找到伪镇长,传出的消息是:“ 智儿是不是共产党没有证据,不能定论,这次抓人是为了震慑村民,看以后还敢不敢革命。铁王的共产党有人告密,已经定罪了,非枪毙不可。”蔷儿这才稍微安下心,知道不会有大事,但苦是要受的,人被关起来那是啥滋味,可怜的智儿。柳儿茶饭不思,脸色蜡黄,为了几个孩子和年迈的婆婆还得一天三顿的侍候,暗里不住祈祷,求神灵保佑智儿平安出狱,一家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通神沟要枪毙人啦,周边一些好奇的年轻人都跑去看热闹,诚儿,猪儿、狗儿都去了,爱平叔也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刑场上立着六根木桩,人们私下议论:“不是说只枪毙一个人吗,干么要用六根木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还有陪杀场的!自古到今都是这样,不懂了吧!”一个半老不老,满脸络腮胡的人抢着回答后微微一笑,显得他比别人知道的都多,奸滑和世故在那一笑中暴露无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闪开,快闪开,犯人押过来了。”随着喊声,围观者听到了一阵嗒嗒地马蹄声,抬头看到几个国民党兵斜挎长枪,盛气凌人地稳坐于马上开路,边走边吆喝。马队后五花大绑着五个人,一个个面无血色,脸色蜡黄,被折磨得精力全无,两腿灌了铅似的举步维艰,每“犯”被两个全副武装的人押着向杀场走来,智儿也在其中。爱平大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跟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未完待续)</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