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忆童馨】 那个特寒的冬天

了然

<p class="ql-block">昵称: 了然</p><p class="ql-block">美篇号: 499495853</p><p class="ql-block">图片: 网络截图</p> <p class="ql-block">  在江南杭州的冬天。总是阴阴冷冷的,但很少遇见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那一年是特别的一年,打我出娘胎以来从没有遇见过的破记录的冬天。那是一九七六年。</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北方来的狼,席卷南方。北风呼啸,跟随着北风而来的,是连绵不断的鹅毛大雪。气温降到零下十度以下。房顶上白雪皑皑,房檐、树上都结满了冰凌子。路面上更是厚雪铺地。被踏实了的雪地,成了溜冰场,人踩上去,就哧溜滑倒一大片。没被踩过的雪地,则是松松软软的像棉花,在深雪里走路,是陷一脚,拔一脚的艰难。江南名城——杭州,成了名符其实的北国风光。</p> <p class="ql-block">  人们开始紧张地抢购御寒物资。军用棉大衣最流行,也最抢手,海夫绒边带耳朵的棉军帽、棉手套,还有高筒套鞋。很快就连仓库里积压已久的陈货也抢购一空。</p><p class="ql-block"> 人们还抢购食物、蔬菜,毕竟民以食为天么。米面等售罄,蔬菜则是以大白菜和萝卜为主(到了冰冻天,很多蔬菜被冻死了,菜品显得单调)。最有意思的就数豆腐了,只要将其置放在室外,一会儿功夫就成了冻豆腐,加点儿咸菜煮煮,就成了美味的咸菜冻豆腐汤了,非常受欢迎。</p> <p class="ql-block">  在我脑海里,记忆最深刻的,当数一家人围着炭炉吃咸菜冻豆腐汤了。南方人不习惯吃辣,但为了御寒,也开始学着在菜里加点儿辣。此刻你听,满屋子尽是哧溜哧溜的声音。又热又辣的汤,喝进嘴里,就逼出了咝哈咝哈的音乐。被冻住已久的鼻涕,也开始化了,顺着鼻沟滴滴答答地狼狈坠落。此刻哪顾得这些,就着鼻涕狼吞虎咽地落肚了。</p> <p class="ql-block">  抢购同样疯狂的是手电筒、电池和蜡烛,红色的、白色的蜡烛都抢光。你只要瞧一眼在风雪中飘摇、细长无力、横七竖八地在半空中悬着的电线,就全明白了。那些雪花极有水平地、细致地堆在细细的电线上,还不停地垒叠着。风雪忽然发飙,就不知道哪一根不经扛的弱线断了。它断了不打紧,一黑,黑一片。</p><p class="ql-block"> 在漆黑的冰雪夜晚,我自然不敢去赏风景的。但我可以想象:漆黑一片的屋群,窗户里透出弱弱的、柔柔的火苗,在寒冷中生起了一线希望。虽弱,那是生的光亮,朦胧、唯美且伟大!</p> <p class="ql-block">  人们为了严控西北风灌进屋里,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门前挂上只有北方才有的棉帘子,窗户边上贴上一层又一层的封条。风是进不了缝隙了,但凶蛮的西北风是死也不甘心,就疯狂地肆虐窗户。可怜的窗户很不情愿地发出得得得、答答答的哭诉声,就像发报机发出的声音一样催人。</p><p class="ql-block"> 我爹嘴笨,但手灵巧,他用废弃的自行车内胎剪成条状封门框。只见他叮叮、哐哐,磨磨、刨刨、黏黏,门被整得严丝密缝。可恶的西北风,看你往哪里钻。可是,新的状况又出了,开门或关门时,因过于密缝,那门就卡在中间,进退两难。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用出了吃奶的力,不,超十倍于它,门却岿然不动。我只能大声寻求帮助:“爹,快来帮我开门!”</p> <p class="ql-block">  突然传来新闻,西湖结冰了!在那个没有网络,信息极不顺畅的年代,这个特大新闻通过报纸,通过口传,也长上了翅膀,一下子传得家喻户晓。</p><p class="ql-block"> 哇!这真是千年第一回。猎奇心使我不顾风雪漫天,一定要去看这天下奇观。穿上拖脚军大衣,戴上大耳朵防风帽,棉手套、厚口罩,穿上高筒套鞋,踩着冰碴子,嘎叽嘎叽地冲进风雪中。</p><p class="ql-block"> 幸好我家离西湖近,很快就到了西湖边。运动真是个好事,零下十几度的低温,因为徒步,非但不冷,还微微冒汗。</p> <p class="ql-block">  西湖真的冰住了,大朵的雪落在冰湖上,开满了白花。远山寂静地、肃穆地围着西湖。因白雪的覆盖,那些山像素衣少女,文雅端庄;又像饱经风霜的白发老者,持重端立。天上不断飘落的雪花,使景色显得格外朦胧又神秘。远处的湖面成了一面平整的冰镜子,则是没有阳光,镜面显得暗淡无光。看得出近处的水已被冻得邦邦硬,连同枯荷杆和枯荷叶一起冻住了,像一幅随意的写生画,自然地、漫不经心地摆放在那里,这是天地的创作。</p><p class="ql-block"> 有大胆的人开了先河,小心翼翼地走到冰湖上,接着胆子越养越壮,越走越远。岸上的人心痒痒了,都跃跃欲试,走向冰湖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在冰面上滑冰,有人在不停地摔跟头。什么时候,竟然有人在冰湖上骑自行车。更有甚者在冰湖上骑三轮车。整个湖面上像杂技团大杂演,好生热闹。</p><p class="ql-block"> 这,就是西湖结冰的盛况,千年唯一回。如此壮观,使我此生难忘。</p> <p class="ql-block">  赏完美景,转身准备回程。突然发现少年宫广场上东一坨、西一坨的堆着什么。我好奇地走近观看。谁知刚走近,那一坨就动了起来,原来是活的,狠狠地吓了我一跳。原来是一对一对的恋人在雪地里相拥。我一吓、一惊,反倒先羞了起来。心想:咋不找个僻静处呢?偏要在光天化日下那个。唉,那是咋的啦。再细一瞅,棉军帽,棉军大衣,大口罩,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两只骨碌碌转动的眼睛,连男女都分不清,哪知道这军大衣里面裹的是谁呀?再瞅瞅自己,也是统一格调,难分彼此,就哑然失笑,都这状况了,也不必避嫌了。心里不免升起无限感叹,这爱情的魔力也实在是巨大,天越寒,爱更猛呀。默想:不要心血来潮,但愿天长地久。</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一九七六年的冬天,来过了,又去远了,它注定是一个不寻常的冬天。那一年,三颗巨星相继陨落,举国哀悼,天地也动情,披上银装,哀悼伟人的离世。</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六年的冬天,一个令人难忘的冬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