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名字

余金华

母亲没念过书，但她却拥有一个很有诗情画意的名字：“菊香”。
那是一个清秋。山菊开了，满山坡一片灿烂。黄的瓣，金的蕊，盈盈秋菊，惹笑了云霞。
外婆挺着一个大肚子，站在村口，望一眼山坡，脸上挂满了菊花般的笑容。外婆不知陶渊明，更没读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却也独爱菊。
一到秋天，漫山遍野都开满了野菊花。山坡上，杂草中，野径旁，乱石间，都有野菊花生长着，开放着。它们清清脆脆，不择贫瘠与肥沃，开得淡雅又朴实。外婆说，这满坡的野菊花哦，活脱脱一个个小丫头。村子里叫这菊那菊的丫头真不少，有的干脆就叫菊花。我有一个大姨，也就是我母亲的姐姐，外婆叫她菊芳。就在这个秋天，母亲出生了，外婆便顺其自然地给母亲取名叫“菊香”。后来我二舅的女儿（我表妹）刚出生，外婆又当仁不让地给她冠以“凤菊”的美名。
外婆将一把把野菊捧在手心，真像一个个小丫头，被外婆宠着疼着。我一时迷惘，对外婆说，野菊满坡都是，您怎么把它们当成稀世珍宝？不想，外婆生气地扯着嗓子吼起来：“你这小孩子懂个啥，只是你不认识它！”
那年，我告别了外婆，离别了山乡，满坡的野菊在记忆里远去了。
后来，表妹凤菊有事来我家，一开口就说：“表哥，我们那正在建高速公路和工业园区，那漫山遍野开着野菊的山坡都已不复存在了，姑妈（我母亲）还让我给你捎来了去年采制的菊花茶。”
看到表妹带来的菊花茶，我仿佛看到了母亲那一副落寞的神情。是呀，若没野菊，还称得上饱满的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