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好 人 小 师 妹 》</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 2024年9月 )</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作 者 简 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陈尚志,1943年出生,1963年在沧州老二中(捷地)高中毕业,未参加高考,在沧州市教育局做代课教师。</p><p class="ql-block"> 1964年参加铁路,在铁四局机筑队电工,1970年调新二处修配厂。</p><p class="ql-block"> 1972年底调天津铁路分局工程队。其中:1976年~1979年兼职业校电工技术教员,1995年被聘任工人技师至退休。</p><p class="ql-block"> 退休后,在外企工作三年,担任工程部经理。</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好 人 小 师 妹 》</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陈 尚 志</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2024年9月</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是文革时期的一九六七年“一月风暴”席卷全国的时候,铁道部第四铁路工程局正在云南省修建一条铁路专用线—2208线,驻扎在富源、沾益一带。当时我在局属机筑队五分队(汽车分队)工作,驻地是沾益小河底之高坡,我刚由材料室调到机修所学习电工。</p><p class="ql-block"> 电工组连我一共六个人,都是年轻人,包括两个师傅,他们都不满三十岁。两个师兄是二十二岁和二十三岁的年纪,比我还小几个月呢,可他们入门早、技术高、手艺好呀。大家虽然是小刘、小乔、小陈的,互相叫着,俨然平等,可我依旧拿他们当作师兄,礼敬有加,不敢得罪他们。再有就是小师妹伍君了,她年纪最小,刚刚二十岁。本来手艺行道的惯例,她比我早几天入行,我也应尊她为师姐,可是她习惯不了这些,反倒是把我当作兄长看待,也只得当她为小师妹了。</p><p class="ql-block"> 小师妹乃湖南衡阳市人,人长得很俊。江南俗语有云:“湘水湘女多娇妍”。可像小师妹那样俊美的女子,即使在湖南,三湘之地,四水之间,也是比较少见的,用“沉鱼落雁”和“避月羞花”形容,也不为过。更奇的是,她五岁入读,十六岁已然高中毕业,且琴棋书画样样拿得出手,其聪明灵巧,学识才艺,直令须眉汗颜!如此秀外慧中的女孩子,生长在当时那个年代,也真是有点浪费,真是有点儿冤枉。倘若其风华少年,被时空转移,后置二十年,成长在八十年代的开放社会,以她的美丽聪慧,高雅气质与勤奋好学,真有可能成为文化界、艺术界的顶级人材,或许某一方面的领军人物。可惜呀,真是可惜呀,她偏偏生长在那个狂妄混乱却又封闭蹇滞的年月里。</p><p class="ql-block"> 铁四局是个工程施工流动单位,机筑队是一支年轻的机械化队伍,除了一些老师傅和管理人员,下面清一色的都是青年技工,这在中国当时那个年代来讲,是相当了不起的,是很值得骄傲和自豪的。那时全中国才有多少辆汽车呀,才有多少辆工程机械呀?而我们一个小小分队,就有一百多个青年司机。这些玩轮子的小伙子加上机修所里摆弄机器、摆弄电器的青年师傅们,那时候差不多都很神气,有些人甚至有点儿牛气冲天,当时的时髦话,那叫“傲”或者“盖了帽儿”了!</p><p class="ql-block"> 地处西南边陲,并没有躲得过文化大革命的硝烟,云南省两大派争斗得很凶!那真真叫是玩命。社会上打“派仗”,单位里生产半停顿,可不影响小伙子们追逐花姑娘。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属常理,可小伙子们急急渴渴,也是闲得难受。那个时候,什么状况都有,有些人成天价到外面社会各界中,去胡乱搭讪,寻求女性交往的;有些人拼命往本单位女同事圈子里钻挤,想扎猛子抓鱼的,总之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其中,有的是量力而行,追求与自己差不多相当的;有的是夜郎自大,盲目攀高的;有的是假装文化,自视甚高,用直钩钓鱼的。当时的情景,可谓气象万千!小小汽车队,大大万花筒。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猪往前拱,鸡往后刨,各有各的高招。</p><p class="ql-block"> 大家那时都是青春年少,离家万里,基本上都没有结婚,各种表现,出于自然,怪也难怪,很难责怪。可是,这许许多多,桩桩件件,却给年轻貌美的小师妹,带来了太多太多的无谓的麻烦。</p><p class="ql-block"> 她接连不断的收到一些人的纸条,回绝了一个,又是一个;回绝了一批,又是一批,竟似有“前仆后继”之势。有人写歪诗,有人填滥词,有人致函件,有人追送小礼品......仰慕之心,溢于言表。小师妹心如镜水,“—、—婉拒”,她从来不跟本单位的任何一个男同事过多交往。冷眼旁观,真佩服小师妹,这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冷静明智,如此清醒果断!偶而也为她暗暗担心。</p><p class="ql-block"> 单位里生产任务不足,时间就格外充裕,年轻人精力过于旺盛,往往就有些躁动和失态的行为。众多的小伙子们无所事事,百无聊赖,每天都能够孵生出或者编造出一些新的不重样的故事来。某些心理扭曲的人,刻意刺探别人的行踪,然后添枝加叶,形成故事讲述;而某些没有头脑的多事者,则是胡乱传播各种小道消息......潜心做点学问的或者钻研技术的人,也有,不多,委实不多。</p><p class="ql-block"> 我原来工作过的材料室,有一位易志群大姐,比我大几岁,我嘴上虽也唤她小易,但心里拿她当作大姐对待,很敬重她。在文革时期和文革前十七年,在机关单位里,同事之间,是从来不敢“以兄弟姐妹相称的”,不然的话,轻则被认为是庸俗化,重则被认为是“人性论”、“阶级调和论”,不轻不重也被算作“拉关系”。小易是湖南长沙市人,相貌平和却为人正直无比。那天我去材料室办事,易志群见左右无人,悄然对我说:“小陈,我告诉你,小伍说你是个好人。你们在一起工作,以后请你多帮助她点吧”。我知道小师妹伍君跟易志群大姐是好朋友,易志群这话不是随便说的,不是逗着玩儿的。我掂出这话的份量很重,心中暗自叹道:这年头,背后被人称呼“好人”的不多,真是过于高看我了!在这场‘触及灵魂’也触及皮肉的文化大革命的旋涡里,自身的安全尚且难保,何敢抱有“充当好人、充当好汉”的非分之想,何敢奢谈去帮助一个极其漂亮极其耀眼的女孩子。 我自动放弃管理层的工作,千方百计调到生产线上做电工,不就是一种所谓“大乱避于乡”的变通吗? 可是,这话怎能启齿?!人们总是习惯于把怯懦掩藏起来,表面上假装强大。况且,自己内心的良知,保留得还算完整;胸中的胆气,尚未完全散尽,我能够说明自己不愿意帮助别人的理由吗? </p><p class="ql-block"> 可是,我确也感慨小师妹当时处境之艰难。 世上的事,就是奇怪,也算是人性的弱点或者悲哀吧,女孩子长得稍微差一点儿,或者说丑一点儿,会遭到人们的白眼歧视,甚而相貌举止稍有“特点”的,也会招来各式各样的非议,包括用“起外号”作践;而像小师妹这般美丽、这般清澈、这般标致的女孩,却又为美貌所累,竟须要“时时提防,步步小心”,惟恐踏入不肖之徒的雷区或陷阱。你说说,人活着怎么这么难?这么累?世上竟有这么多无事生非的坏小子?!正所谓,愤世间之险恶,哀人生之悲苦!</p><p class="ql-block"> 工程流动单位,女同志比较少,机筑五分队总共只有十几个女孩子。小师妹择友独慎,她只和易志群大姐吃住在一起。易志群大姐胆大倔强,敢说敢做,为人仗义,又是革命军人家庭,这在当时是比较硬气的。在材料室里,她经常因为说话耿直而得罪一些人,单位里嘎小子们有点儿蹙她,有人恨她办事认真,有人恨她说话爽直,却也无可奈何。</p><p class="ql-block"> 那个年月,人们对男女之间的交往,看得很神秘,很偏颇,很敏感。这在相当程度上制约了一些人的大胆追求,却也相应的制约了一些邪恶的和躁动的行为。这也算作是“相反相成”吧!对于那些远离家乡,异地工作的女孩子来说,这恰恰是她们“安身立命”的一点点生存空间。即便如此,一些遭拒生怼、狭隘卑微的怨恨情绪,一些不甘落寞、锲而不舍的追求动态,脸憨皮厚的、心烂嘴贫的赖子,以及自命不凡、跃跃欲试的“理想家”们,总是或多或少的干扰了小师妹的工作、学习与生活。 得罪了外面的人,只是增加一些不着边际的胡编乱造和流言蜚语的小旋风,一时伤不了元气,而得罪内部的人,可就不那么轻松了。</p><p class="ql-block"> 机修所电工的工作范围,主要是修理汽车和工程机械的电路电器、机床电路电器、电焊机、空压机等常用设备以及厂区高低压配电线路等等,还有汽车电瓶的充电和修理。当时我刚刚进入专业不久,勉强也算不上二把刀,可积极性是很高的,所谓的主观能动作用很强,能抢着干一些比较粗糙的活计,也算是以勤补拙吧。想当初放弃管理工作,就是要在电工这个行道里扎根存活,怕脏怕累是不行的,受点儿委曲也在所难免。那段时间,我基本上没学多少技术,却实实在在的深刻的懂得了,做好人的艰难。时间长了,我发现小师妹不是抢着去干那些精巧省力的技术活儿,而是愿意跟我一起去干些粗拉活儿。猜不出她的心理状态,也许她不愿去“承”某些技术指导的“情”,她想做到“不欠谁的”;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事说不得问不得,只能在心里头琢磨。或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但小师妹的做法,肯定有她自己的道理。从表面上看,她依然对谁都那么和气,那么从容。她那俊俏的脸上,同样带着淡淡的微笑,只是那双明澈的眼睛里,偶而闪过一丝忧郁,又透着一股自尊...... </p><p class="ql-block"> 单位里,时不时的有些哥们问我,“你千方百计的调到电工组,是不是朝小伍来的?你说实话,说心里话!”我多少次的回答都是一样明确的,“我爱好电工,是朝这个工种岗位来的。” “我们承认你爱好电学,也承认你是朝着这个工种岗位来的,那么,这其中有没有一点点小伍的因素?” “没有,来的时候绝对没有这个因素。来之后,彼此相处还不错,就是因为心无杂念,也就不生嫌隙,很坦然的面对,很自然的协调和配合工作。 是的,小伍是一个谁见了都喜欢,谁见了都会眼睛发亮的靓女,在生活中,包括伟人和圣贤,也不是没有爱美之心。至于是不是眼睛发直,那就看一个人的品性、心态和修为了。” “那你就从来没动过一点儿念头?” 朋友们掏出了底牌。我慨然应道:“小伍乃人间之鸾凤,世上之仙株,天际之亮星 ! 我是何等样人,充其量在社会生活中,算不得一个二等残疾,但也只是一个庸人,一个勉强存在的人,有何德何能,敢有此非分之想?” 认真的讲,我作此议论,不是一种自卑,而是一种清醒!这就好像大家都喜欢影后、明星,难道喜欢她就一定有心要跟她结合吗?这是真实的不是虚假的答案。 但凡我稍存侥幸之心,我和她在一起也不会这么长期的坦然相对,也不会这么长期的友好相处。 </p><p class="ql-block"> 小师妹到底招谁惹谁了? 没有,从来没有。她只是因为生得过于美丽,而招致而引发种种捣乱、种种议论和种种猜想。</p><p class="ql-block"> 她是一个好人,一个真正的好人。她真诚善良,轻易不跟人计较得失;她高尚圣洁,当然也融进了她的聪明智慧。</p><p class="ql-block"> 一九六八年,回家探亲的时候,我逐渐加快了寻找配偶的节奏,在亲友的撮合下,我很快在天津完了婚。当我轻松愉快的返回云南单位的时候,带了很多喜糖。在祝福我的人群中,小师妹是最真诚的人之一。 </p><p class="ql-block"> 铁四局成立文艺宣传队,小师妹被招进去了。她担任报幕员,又是主要演员,每天唱歌跳舞,有了许多快乐的时光,有了许多新的朋友,其中,北京籍大文化家庭的舒“小姐”,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之一。同时,她结识了那个叫文龙的白马王子。 </p><p class="ql-block"> 斗转星移,日月交替,寒暑互易,大地沧桑......大家分隔天南海北,几十年乃至半个世纪,没有音信,其中包括小师妹。 </p><p class="ql-block"> 想想年轻时候,那些同过艰辛、共过苦难的,然后分合离聚的同事们、伙伴们、兄弟姐妹们,其中涵括那些带有各种标榜、透着各种特色的工友们、弟兄们,大家都已经老了。而且有些人,已然作古。过去的日子,虽然也堪回首,虽然也值得凭吊,但我们分明能够听得见,那隆隆的历史行进的脚步声!!在历史的面前,在时间的面前,每个人都是十分渺小的,十分短暂的。我们的一生,已经用去大半,大家更要珍惜剩下的日子,真正的有限的黄金岁月。 </p><p class="ql-block"> 岁月在前进。那纷纭人事中的升沉荣辱,又何能维持得久远?!当你皓首缺齿,仍能够比较体面的回忆往事,有几人不窃笑自己和朋友在年轻时候的浅薄无知,甚至荒唐?!只有友谊,只有真诚,只有信念和道义永远!!</p><p class="ql-block"> 祝福你,好人小师妹;祝福你们,我年轻时代的朋友们,伙伴们!</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谢 谢 欣 赏